林若素手上储物戒指的空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见沈墨没有要拾取战利品的意思，她也不再矜持，将碧水寒潭底部大片大片的灵石一扫而空。

这些冰属性的灵石，比寻常灵石价格更为昂贵，平日里很少能见到，然而谁也想不到，如今足足有几万块冰属性的灵石静静地躺在碧水寒潭的底部。

林若素知道，根据曙光试练中诸物皆无主，先到先得的原则，这些晶石便是完全归自己所有了。而沈墨是御火宗的试炼观察员，却没有这种好福利。按照不成文的规定，试炼观察员在整个孤云岛试炼中只能分毫不取。

林若素十分犹豫着望了沈墨一眼。

她素来知道财帛动人心，见沈墨对这么几万块冰属性的灵石一脸无动于衷的姿态，禁不住为其定力道心感叹不已。

她既然在红叶城中经营符器店，自然也颇通人情世故，沈墨虽然对灵石无动于衷，也许那是受迫于试炼观察员的特殊规定而已，面上做出一副麻木的神情，其实心中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这种情况下，林若素若是主动提议两人一起捡灵石，无疑是触犯了试炼观察员的规定，沈墨必然心中不喜；哪怕是悄悄暗示事后会有灵石补偿，也稍微显得小气。

可是这却难不倒林若素。她略想了一想，就有了主意，上前对沈墨说道：“多谢沈公子搭救之恩。我早有发誓过，若是在曙光试炼中遇到危险，有人能搭救者，必然以重金重宝相酬。还望沈公子留下通讯印记，来日定然登门拜谢。”

其实按照这曙光试炼的规矩，试炼观察员在关键时候救试炼者，那是最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根本不需要给好处。更何况这碧水寒潭的情况，其实远远超过了炼气期修者能够应付的范畴，若是林若素遇险，他们反而会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所以林若素所说的重金重宝相酬，其实是在暗示会将这几万块冰属性灵石中的大头送给他了，甚至，由于林若素自身财大气粗的缘故，也可以给予更多的酬谢，答谢他从容赴幻境相救的恩德。

“不必了。”出乎林若素意料之外的是，沈墨听到这样隐晦的暗示并没有任何应承的意思，反而神色冷淡地后退了一步，“在下乃御火宗的试炼观察员。在危急时刻伸出援手，更是试炼观察员的职责之所在，无需再行相酬。”

他说罢，竟然想要拂袖离开，半点也没有打算把通讯印记给林若素的意思。

这通讯印记却是纸鹤传输的神识凭借，没有了通讯印记，就无法和对方进行飞鸽传书，正如同现代社会没有通信地址，信件会无法投递一样。

林若素一下子就蒙了。喂，堆在你面前的是上千上万的灵石啊！你御火宗也不是那么富裕的门派，你沈墨先前还因为区区一个招魂幡这种等级的法宝大动干戈，可见手头也不宽裕。可是为什么听到要重金相酬，竟然是这种反应呢？

林若素想起沈墨花了大力气降服了招魂幡，结果却落在自己手中，他一句埋怨的话没说，还直接教会自己用法，如今望见这几万块灵石也不动心，禁不住感叹他的心境之高。

想到这里，她哪里还敢以在红叶城符器店做生意时候的行事方法来对待这位心境高远、剑道天赋过人的御火宗弟子，忙将报酬补偿之事一概不提，大声叫道：“沈公子莫要走！小女子林若素，素来仰慕沈公子剑意精深，为人清明，还望沈公子和小女子交换一个通讯印记，日后也好多多请教。”

沈墨原本已经走出了几步，闻言却微微顿住了脚步。“你到底要怎么样？”他微微皱着眉头，面上神情似乎颇不满意，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不满意些什么。

“我……我想相逢即是有缘，大家交个朋友吧！”林若素说道。

沈墨沉默良久，没有回答。但是他也没有直接拂袖离开。

林若素知道，这是他在等待着自己用更多的言辞说服他了，于是上前一步，目光诚恳地说道：“我见沈道友是御火宗外门弟子，但是隐隐已经得到剑法精髓，他日必将有一番成就。小女子不才，在符道上也略有心得，和其余人请教的时候，他们多有说我天赋过人的。所以也就大着胆子想和沈道友结交，互通有无。”

林若素这番说辞却是发自肺腑。她来了这许多日子，于这修仙世界中的事情也知道不少。在修仙世界中，剑修无疑是攻击力最高的，是最重要的，但是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无论是战斗还是日常的修炼，必要的分工合作，团队精神必不可少。一个逆天的剑修身后，必然有一个逆天的团队。而团队的构成，往往有炼丹的、炼器的、御兽的、种植的等多种后勤人员。

林若素说自己精通符道，无疑是把自己摆在了后勤人员的位置上。自古以来出色剑修不常有，而后勤人员多如过江之鲫。所以为了和这位出色的剑修结交，达到投资他、奇货可居的目的，必须再加上一条，就是自己在符道上面很有心得，天赋过人。

常言道财侣法地，正是修仙者时刻需要关注的问题。林若素这样发自肺腑的说了这么一通话，言语虽然不够好听，中间太过直白，不加修饰，然而却恰恰是说到了沈墨的心里去。

沈墨一意求剑道真髓，余者皆没有顾及，估计剑道虽然有了小成，也找到了未来的前进方向，可是于这财字，却是分外地捉襟见肘。

倒也不是没有人愿意投资他。只不过投资这种事情，也要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有的投资人牛气哄哄，虽然出手颇为阔绰，但是那种颐指气使的做派沈墨甚是不喜，于是便倔强地一个人孤军奋战，直至今日。

如今林若素说想和沈墨结交，倒正中他下怀。不知道为什么，沈墨觉得似林若素这样的投资人，哪怕是再穷一点，再寒酸一点，他也愿意和她成为一个团队，共同奋斗。

但是在此之前，还有很重要的问题要问。

沈墨神情严肃地确认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的。”林若素见他这般神情，就知道有戏，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欣喜不已，脸上更是做出一副格外诚恳的模样，“我所有者，并非只是这数万冰属性的灵石，在红叶城中，我尚有一家符器店，也算小有资产了。”

平心而论，林若素说这话的时候未免有些井底之蛙、坐井观天的嫌疑。她那点子东西，在红叶城中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一笔财富，然而把目光放得更远一点，先不说一重天，但以这几个小界而论，她这么几万块灵石，一间小小的铺子，真的就算不得什么了。

可是沈墨望着她诚恳的眼睛，突然觉得选择她作为团队伙伴，无疑比那些财大气粗、颐指气使的家伙要好了很多。

“你如今来参加曙光试炼，可见是想进一个宗派的。我从不和其他宗派的人结交，以免麻烦。”沈墨道。

林若素听到此处，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沈道友是觉得，我有进入御火宗的资格了？”

她心中很是清楚，沈墨的身份，是试炼观察员。若是获得他的点头，那么事情就算办成一半了。而且，几家派来曙光试炼观察员观察的门派，灵月宗是不会再要她了，镜湖剑派里有谢景明，很是麻烦，她也不想招惹。而这个御火宗，既然是玩火的门派，以炼器为主，想来她在符道上的天赋正是得其所，想必宗派里面也有许多有关符道的玉简，有关符道的笔记注解。何乐而不为呢？

“凡入御火宗的弟子，必须和其他门派没有牵连。”沈墨眼睛紧紧盯着林若素，说道，“因此，恕在下冒昧，敢问林姑娘和其他门派可有牵连？”

林若素便将她从前是灵月宗外门弟子，后来因为一场误会，被灵月宗宗门逐出的那些事情讲了。沈墨摇头道：“这倒无妨。”他见林若素仍然不能领会他的意思，未免焦躁，只好把话挑的更明白些：“敢问林姑娘和镜湖剑派的谢少侠是什么关系？”

“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林若素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既然如此，我便禀明师尊，引荐你入御火宗。”沈墨说道。

“你莫要以为，是你想和我成为一个团队，我才允许你加入御火宗的。我从来都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沈墨紧接着说道，仿佛生怕林若素误会一般，“我是看过了你在幻境试炼中的表现，才打算把你列入重点观察对象的。”

“幻境试炼中的表现？”林若素很是慌张地红了脸。在幻境之中她那些荒唐的、异想天开的想法和做派实在不足坦于人前，难道沈墨竟然看到这个了？

“你知道我幻境试炼中的表现？”林若素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能看到？不是说这种幻境试炼，在幻境中经历的一切只有进入幻境的人才知道吗？”

沈墨见她这么慌张的样子，心中倒是有了些猜测。但是他其实不是八卦的人，也没兴趣知道林若素到底在幻境中做了什么荒唐的事情，只是为了避免她惭愧，温言解释道：“我当然不知道你在幻境中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我能够感受到你神识的变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在幻境试炼中应该不止经历了一个幻境，而且，每个幻境你应该都有收获。如今你神识的强度，甚至有些筑基中期的人都赶不上。这样的修者，无论资质如何，都是宗门难得的人才。我们御火宗都是大力欢迎的。”

“所以，当看到你在碧水寒潭良久不出的时候，我才会毫不犹豫地下水救你。”沈墨解释道。

“原来如此。”林若素有些赧然地说道。

沈墨看她有些尴尬，一转眼看到那条巨大的白蛇尸体躺在潭底，便突然向林若素道：“借你身上宝剑一用。”

林若素不明就里，但是沈墨要借剑，她自然毫不犹豫，完全没有藏拙地祭出了她身上携带的最好的宝剑，法器三品的墨玉剑。这个品阶的宝剑，便是许多筑基期散修，都不一定有呢。

“好剑！”沈墨果然识货，看见那墨玉剑通体乌黑却又温润的剑身，开口赞了一声。

紧接着，在林若素的注视下，沈墨走向那条巨大的白蛇尸体，剑光随即舞动，不过片刻之间，一大堆已经分解好的蛇皮、蛇肉、蛇胆、蛇毒就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了林若素跟前。

“原来是不想麻烦的。”沈墨笑着说道，“我身为试练观察员，自己对于这些曙光试炼的战利品只能看，不能摸，也就只想着避嫌疑。如今你既然要成为我的师妹，这便是师兄送你的一份大礼吧。”

林若素惊讶极了，越发为沈墨的豪迈大气感叹不已。

要知道这白蛇是相当于人类筑基期的妖兽，死去的尸体自然浑身是宝。只是林若素修为尚浅，况且术业有专攻，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剖，如何采集，只能遇宝山而空归。如今沈墨在旁，他自己不能拿战利品，却可以帮忙解剖采集。这份坦然磊落、遇事落落大方是许多人都赶不上的。更何况林若素清清楚楚，沈墨自身并没有多少家底，这就分外难得。

林若素也不客气，若是在这个时候客气，倒是矫情了。她于是又祭出储物戒指，戒指光影所到之处，蛇皮、蛇肉、蛇胆、蛇毒分别被归于不同的储藏格子里，甚是方便。

林若素是土包子，不知道这样方便快捷而且几乎无限空间的储物戒指有多么难得，沈墨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暗暗吃惊，对林若素的财富和实力不免重新做出了估量。

但是他也没有因此就对林若素高看一眼的意思，只是向她说道：“幻境之中度过百年，现实世界里不过一霎那。饶是如此，你我在这碧水寒潭的底部也耽误太多时间了。白蛇是此处的镇守妖兽，如今你调皮，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惊动了它。为了救试炼者的性命，只有我们观察员出手，将它杀了。只是杀了镇守妖兽之后，这碧水寒潭也很快就要崩塌了，你我切莫不可再延误时机，既然已经将诸物收拾妥当，快快离开方为上策。”

林若素点点头，正要离开，在她收取那些尚在工作的傀儡人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一片莹莹的冷光。这个光色是那么的醒目，呈现出一片浅紫色。原先这块浅紫色被傀儡人的碎片藏住，故而没有被发现。如今傀儡人被收取，便显现出来。

“沈师兄，你看这是什么？”林若素叫道。

沈墨原先正盯着她那些傀儡人，只觉得大开眼界，正看得饶有趣味，听她尚未正式入门派就喊“沈师兄”，心中又暗自赞叹她伶俐乖巧。只是当他把目光移到那片浅紫色上之后，面对着数万块灵石尚且不动声色的他终于激动起来。

“这……这是紫冰髓！”他的声音开始有几分颤抖，“快收起来，这个东西，比先前那几万块灵石都要珍贵！”

林若素虽然没多少见识，但是好歹为了万妖藤蔓的事情，曾经买了许多人类修仙世界、妖魔界等多个世界的宝物图鉴，听到他说“紫冰髓”三个字的时候已经反应过来。

所谓紫冰髓就是指冰属性的灵石中最精华的部分。据说有无穷妙用，甚至可以改变人的资质，价值在那数万块冰属性的灵石之上。

她当下毫不犹豫，果然按照沈墨所说，祭出储物戒指，一道光影闪过，那片紫冰髓便被连根拔起，直接放到储物戒指里。紫冰髓被连根拔起的时候连沈墨都禁不住有些惊诧，那是一块足足几尺长的大石头，可见这块紫冰髓的份量和价值。

就在这个时候，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有裂缝自地底下而起。原先被沈墨用境界强行压制着的空间出现一个裂隙，无数的潭水涌了进来。

“避水符！”林若素眼疾手快地在她和沈墨身上拍出好几个避水符，顿时一道道白光缭绕，将他们和潭水隔绝开来。

沈墨见她反应如此迅速，眼中露出淡淡的嘉许之意。

然而他却有别的安排。

“用不了这么麻烦。”沈墨道，“事急从权，你且拉住我的袖子。”

林若素想也未想的照做了。男女大防算什么东西？在修仙世界里，屁都不是。

只是，她刚刚拉住沈墨袖子的一角，便看到眼前景色变幻，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耳边声音不绝于耳。御剑术！水中御剑术！沈墨居然借着她给他的那把三品法器墨玉剑，在水中施展御剑术，带着她飞了起来！

不过一瞬之间，便从碧水寒潭的底部直直飞到空中，绕了一个弯，才在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