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观察使的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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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潭的岸边。时间只过去了几刻。

无论是希望林若素就此死去、免得有辱门楣的灵月宗,还是觉得林若素是个好面子,想纳入门派的御火宗,抑或是谢景明这些和林若素有者千丝万缕关系的人,都静静地凝望着潭水,见潭水动荡不断,渐渐地一抹殷红浮了出来,染红了整个湖面。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李松不明就里,焦急地望着谢景明,指望他说句话。谢景明的脸上却露出惊叹之色。原来,他在感叹沈墨修为之强悍。他深受重托,前来参加曙光试炼的时候,对各个环节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这碧水寒潭的底部有一条白色妖蛇,相当于筑基期中期,就算他自己下水,仓促之间,也没有秒杀的可能性。而眼见时间不过几刻,沈墨已经完成了击杀,这足以说明,他对剑意的理解之深。想到自己和他之间的那个赌约,谢景明就不由得有几分神色凝重。

但是,除了那个赌约之外,他此时此刻更关心林若素的安危。

有的时候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他对林若素的感觉。

那时候他身为镜湖剑派的核心弟子,被师门派往灵月宗传讯,恰逢林若素在做山门任务,因此结识。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师门对他的双修道侣,做出了很妥帖的安排。然而见到林若素,不知道怎的,便起了和她长相厮守的念头。故而和她攀谈,受她授意,打探曙光试炼事宜。

一直等到东窗事发,镜湖剑派师门向灵月宗问罪,林若素便从好端端的外门弟子变成红叶城中的一名散修。他心中愧疚,意欲补偿,可是这个时候的林若素却好像变了性子一般,再不如先前那般言笑晏晏,同他好言好语地说话,而是变成一副冷若冰霜的性子。

他认定那是她被逐出灵月宗宗门的缘故,因此越发愧疚,更加努力地按照她先前的授意,打探起曙光试炼的事情,有关坤道的走法,有关幻境试炼的秘密,有关镜湖女侠的喜好,有关曙光试炼中的多个藏宝地点……

幸而,她对这些东西还是好奇的,还是听得进去的。所以当他告诉她这些他费尽心机才打探来的消息时,她难得地没有露出厌倦的意思。

因此,他心中对于将功折罪,让林若素重新对他热络起来,就更加期待。所以才和沈墨一言不合之下,就定下了比试的赌约。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林若素还活着!

若是她已经惨遭不幸,被那只蛇妖给一口吞吃了,这一切计较都失去了意义!如今蛇妖已被杀,碧水寒潭顷刻便将毁去,若林若素再不上来,只怕她就没有机会活命了!想到这里,谢景明就忍不住心急如焚。

距离碧水寒潭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一男一女两个人相对而立。

“我再问你一遍。”沈墨将手中那把三品法器墨玉剑还给林若素,加重了语气问道,“你和谢景明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真的没有关系。”林若素很是无奈地说道。她其实心中也觉得有些蹊跷,感到这个镜湖剑派的核心弟子并不如传闻中所说,对自己厌恶莫名,声称自己勾引他,以至于逼得灵月宗将这个身体的前身逐出门派。相反,他似乎相当迷恋自己,啊不,迷恋这个身体的前身,被几次无情拒绝之后还不改初衷,一心打探各种要紧的事情,如曙光试炼的事情,有关坤道的走法,有关幻境试炼的秘密,有关镜湖女侠的喜好……并且毫不藏私,冒着被师门发现的危险在曙光试炼中处处提点。

“你莫要想错。”沈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几分尴尬,“我并不是过分关注别人私生活的那种人。只是,此事与我御火宗宗门的利益至关重大。”

“哦?莫非进入御火宗,就要和从前的亲朋好友断绝关系吗?”林若素有些不满地问道。

“不是。”沈墨回答,“只是御火宗和镜湖剑派同属附近几个界中的大派。自然镜湖剑派更为出色一些。但是御火宗也有其独到之处。”

“想来两个宗派之间,经常为资源等事情产生纷争?”林若素问道。有了在红叶城中的经验,她自然而然地知道,利益是战争的根源。

“并非如此。”沈墨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但是却毫不犹豫地否认了,“我宗门素来严谨,炼器方子及手法众多,是本门不密之传。因而,最忌有人……”

“我知道了,原来你们是害怕我是奸细啊!”林若素笑道,“这个你放心,出卖宗门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我和谢景明根本没有关系,也和镜湖剑派没有关系,便是灵月宗……她们狠心逐我出宗,在红叶城颠沛流离之下,差点死去,我自然不会把机密泄漏给她们。”

沈墨见她说的有理,微微点了点头。其实他如此反复盘问林若素和谢景明是否有关系,除了害怕引进奸细,祸害宗门之外,其实还有些许私心:整个御火宗规模并不大,男多女少情况非常明显。他这次奉命参加曙光试炼,担任观察员的时候,和他要好的几个师兄弟反复交代说一定要多选几个女修。他本人自谓公正严明,自然是拒绝给予男修女修区别化待遇,但是眼见林若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会成为御火宗的弟子,是内门外门弟子姑且不论,但是却绝对能够满足那伙师兄弟的要求。

两个人谈得正是投机,突然间旁边传来一声不阴不阳的声音:“枉我们为你的死活牵肠挂肚,原来你已经出得碧水潭了啊!”

两人皆是一惊,回头看时,见正是谢景明。他手持一把雪白的宝剑,二话不说,便向着沈墨杀了过来,一边飞身而来,一边还说道:“沈兄莫不是忘记了我们先前的约定?如今碧水寒潭一事既然已经终结,索性便打上一场,分个胜负,如何?”

谢景明的剑样式很是普通,似乎是没什么特别的普通长剑,只是在他挥舞着长剑飞身而至的那一瞬间,林若素隐约看到剑上有许许多多细小的纹路,似乎是一种特殊的符文组成的符阵,因为这些细小的符文,整个长剑显现出白雪般的颜色,闪烁着素色匹练一般的光辉。

林若素虽然是红叶城里的井底之蛙,但是这只井底之蛙好歹走遍了红叶城所有售卖法器的地方,因此也颇有几分眼光,一眼就看出,这把雪白的长剑,少说也是法器之行列,而且阶位还不低!

沈墨要用什么来迎敌?林若素的眼睛迅速地朝着沈墨望了过去。只见他轻轻向后滑落数丈,避开了谢景明的这次攻击。

谢景明既然言明了是按照先前的约定,想要分个胜负出来,而且其中隐隐有为镜湖剑派和御火宗的剑道争个高下的意思,偷袭自然是不成的,有失身份,于是他顺势挽了剑花,也就立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沈墨取出自己的法器。

比起谢景明来,沈墨的长剑就更加普通了,甚至毫无法器的光和色。

林若素开始还暗中寻思着是不是自己这只井底之蛙见识太浅,鉴定不出上等法器,抑或这看似毫无特点的长剑其实是一件法宝,只不过是神物自晦,装得低调而已,谢景明便已经愤怒地叫道:“难道沈兄看不起我谢某人吗?竟然用这种寻常货色应战?”

这时林若素才敢肯定沈墨拿出的那把长剑只是兵器铺里弄出来的寻常货色,加了一点点的符文和附魔。

她因为碧水寒潭一战,对沈墨的好感度飙升,再加上沈墨许诺她成为御火宗的弟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在此时因为兵器的事情落败于谢景明。于是不假思索,便将原本已经收回储物戒指的那把墨玉剑拿了出来,向沈墨道:“沈师兄可用这个应战!”

沈墨并不推辞,他素知谢景明是镜湖剑派的核心弟子,对镜湖剑派的剑道向往已久,忌惮非常,因此现在战意高涨,也正在为手中没有趁手的宝剑而叹息。如今林若素肯借给他那把足以列为三品法器的墨玉剑,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一把接过,拿在手中。

谢景明见他们如此亲密,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大叫道:“原来连师兄都叫上了,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一面说,一面催动剑光,向着沈墨砍了过去。

此时因为谢景明的到来,空地上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都是见碧水寒潭已毁,那边没了看头,又听闻这边喧哗,以为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特地来看热闹的。见到虽然没有碧水寒潭那样的寻宝场所,却有两位不同宗门的观察员因为不明原因而以剑相斗,他们这些试炼者都只是炼气期,平日里一意修炼,还不到打打杀杀的时候,是以分外地激动,忙呼朋引伴地过来看,甚至还有人拍出一些记录卷轴,或者是施展记录法术,打算把打斗的整个过程用光影的形式保存下来,待到携带出曙光试炼之地之后,就是难得的消息,想来一定可以卖出大价钱。

“这是怎么一回事?”七玄派隐隐是这些门派中的老大,地位超然,虽然镜湖剑派另有渊源,但是也要对七玄派礼让三分。如今七玄派的观察使吴星汉看到两个门派的观察使竟然彼此开始以剑相斗,这可是许多年来曙光试炼从来都没有过的景象。他不由得大呼头痛,却又不得不出面劝解。

“不得以任何记录手段记录!”吴星汉率先向着众多试炼者说道,然后挤到两人跟前来做和事佬,“好端端的,怎么就开打了?”

谢景明看了吴星汉一眼。他身为镜湖剑派的核心弟子,多年来四处走动,心中最清楚不过,这位七玄派的吴星汉虽然是内门弟子,但是由于出身坎坷,常年带着一股混迹市井才有的江湖气息,用他师父的话说,简直就是一个逗比。

所以尽管这次曙光试炼,七玄派的吴星汉隐隐被授为负责人,但是谢景明根本就不怕他。他是核心弟子,经得起。

沈墨却不似谢景明那般有核心弟子的身份护体,吴星汉虽然是一个逗比,他也得毕恭毕敬,是以收了剑势,向着吴星汉说道:“这是我们御火宗和镜湖剑派弟子之间点到即止的比试。一时兴起,实在难以罢手。据我所知,曙光试炼中并没有不允许观察使进行此类活动。因此,还望吴兄成全。”

谢景明却撇了撇嘴,在此时说道:“沈兄说的太过含糊。虽则比试是点到即止,然也是御火宗和镜湖剑派之间有关剑道的一场较量。——论根基深厚,有七玄派珠玉在前,镜湖剑派甘拜下风。但是若论剑意精深,我派舍我其谁?如今听闻以炼器出名的御火宗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天才,是以小弟闻之心喜,如今恰逢曙光试炼之际,倒要请沈兄指教一番。”

谢景明说到此处,又向着林若素看了一眼说道:“我也不瞒大家,这名姓林的姑娘,是镜湖剑派颇为看好的试炼者,我有意引荐给宗门。奈何御火宗似乎也看上了这位姑娘。无奈之下,只得以剑道上的造诣分胜负。”

吴星汉看了看林若素,又看了看沈墨,心中暗暗想到,这种两男一女的经典场面,许多年已经未曾出现过了。只怕不是御火宗和镜湖剑派看上了这位姑娘,是这两位观察使看上了这位姑娘了吧。只不过这样的话,他当着众多试炼者的面,却不好明说。只好打了个哈哈道:“哈哈,两位道友何故如此?”

沈墨听谢景明说到这份上,却和先前下定赌约的时候大不相同。他不确定谢景明是否是因为和林若素的关系而故意挑衅,也懒得去确定。事情已经被谢景明推到师门的高度,尽管众多周知御火宗最为擅长的并不是剑道,然而作为御火宗不世出的剑道天才以及本身对于剑道有者深刻理解、为之似傻如狂的修者,沈墨却忍不住战意沸腾。

“来吧!”沈墨双手握住墨玉剑的剑柄,大声说道。

谢景明看了看林若素满脸焦急的样子,心中很是生气,但是面上却突然平静下来。

“沈兄才什么境界?不过是筑基期。”谢景明自问自答地说道,“而谢某人身为镜湖剑派弟子,早已经是金丹修者了。只怕这场比试,会沦为因修为境界所造成的碾压,便也就失去了切磋剑道本身的用意了。因此,我决心压制自己的境界,至筑基期。还请各位做个见证。若是我不小心被逼使出筑基期以上的力量,便是沈兄赢了。”

几乎所有的试炼者听了这看似合情合理的话,都为谢景明的高风亮节、对剑道本身的纯粹追求而赞叹不已,然而那些早早进入筑基期的试炼观察使们却有不同的见解。真正的战斗,是从筑基期开始的,因此这些试炼观察使们,无不身经百战,自然清楚,哪怕谢景明已经把力量压制到筑基期,他金丹期的神识、胆识、经验、战斗技巧、各种习惯都不会因此而受到压制,再加上谢景明一直受到以剑道著称的镜湖剑派最核心的教导,这场比试的结果简直是已经注定了的。

只有先前那位对沈墨颇为推崇的御火宗弟子刘小凡却不这么想,仍然对沈墨报以满怀信心的目光,似乎丝毫没有想到,若是沈墨这场不甚败北,御火宗固然因为所长并非剑道,声誉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然而沈墨自己不世出的剑道天才的名头,必然将受到质疑。在幻境中的所有差池,可能都会集中到沈墨一个人头上。更重要的是,沈墨尽管颇受师门看重,有消息说他即日起将成为内门弟子甚至核心弟子,然而只要沈墨仍然是外门弟子,出了事情,宗门就有直接拿他推卸责任,事后一扔了之的可能性。

因此这场看似平凡的比试,是谢景明乃至镜湖剑派的荣誉之战,他占尽优势,志在必得而胜券在握;

这场看似平凡的比试,也是沈墨一个人的前程之战,他完全不占优势,但是一旦败北,自己的未来前程可能会因此受到影响。

对于这一切,沈墨真的一无所知吗?当然不是。

区区一个林若素,真的那么重要吗?当然更不是。

促使他在完全不占优势的战斗中,仍然能够有勇气正面迎敌的,不是别的,而是他那一颗为了追求剑道极意而百折不回的求道之心。他用手掂量掂量墨玉剑的份量,朝着谢景明微微一拱手,已经抢先出招,墨玉剑携带着足足五丈长的剑芒,向着谢景明遥遥指来。

“好精纯的剑芒!”谢景明禁不住赞了一声,他受镜湖剑派精心培育,是以第一眼便看出了这剑芒的与众不同之处。他很清楚,在筑基期,他本人根本无法凝聚成这么精纯的剑芒,那时的他,遇到沈墨,必败无疑!

幸好,他已经是金丹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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