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安全,无人跟踪之后,冯永硕还是不安心,问怀中的书本道:“公子那边平安吗?”
“最好快一点,刺客仍然未有放弃。”
“刺客?”冯永硕皱眉,经奏一提,才想起方才那五位劲衣蒙面者,每一人的武功都非常高。朱慈照能在其手下过招而未被杀害,总算是福大命大。
当然此非偶然,一者奏化解了杀着;二者敌人主要目标是福临,对他们而言朱慈照只是一位乱入碍事的路人。
“总是觉得那五人有点面善。”
冯永硕当时还在全力跑过去,只是凭直觉感到那五位刺客有几分熟悉。
“娘娘,他们是我认识的人吗?”
刚才讨论时未有机会问出口的问题,奏爽快解答道:“没错,五位都和你一样,是前锦衣卫。”
“可否告诉臣下,他们的身份?”
“‘星子剑’东方涌、‘雪峰一剑’独孤北、‘无命剑’萧四、‘云外刀’燕南飞和‘双辉罗音’温近中。”
五个外号,五个名字,无一不是故人。看完换在书本上列出的人物,冯永硕的表情没有一丝动摇。似乎有滔天的情感,被他自己默默的吞下去。
这是真正的男人,千万感情都藏在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而不曾会向外人泄露半句。
虽然冯永硕没有问,但奏愿意解答:“自从京城破陷后,东西两厂都不复存在。一部份人投靠李自成当官,一部份人出走。而这五个人,转行当刺客。这次受聘于豪格,意图杀害福临,去除障碍。”
冯永硕点头,男人之间有些事,不用说明都可以理解。总之现在他们是敌人,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依照奏的指示,来到一条更为堂皇宏伟的街道。宽阔平坦的马路两旁,一座座高耸楼房映入眼。每层重檐翘角下,都是五彩斑斓的异国漆栋画染。街道上依然是旅馆、饭馆及茶楼,其中有歌女乐坊,唱着满州人的曲子。
在这处汉人变成异类,满人才是主人家。踏进异国的地头,冯永硕不卑不亢,无视其他满人的视线,默默走在道上。
走到奏所指示的地点,原来是一间饭馆。门外站着一位姑娘,慢慢以针线在在织物上缝造满绣。冯永硕感觉对方有一点可疑,还未来得及打量时,便被饭馆的伙计走过来搭话。
此刻冯永硕蓄汉人的发,穿汉人的服,明眼人都能分辨出他是汉人,却还是张口说满语。冯永硕半只字都听不懂,又觉对方口音难听,心想道:“不愧是化外之民,说话太难听了,跟吵架一样,我根本就听不懂。”
立足大明,清国乃外敌,三番四次入侵中土,杀其同胞,俱是可憎可厌之徒。不过冯永硕想忆起奏平日的训话,旋而想道:“娘娘不喜欢我们轻视外族,这说话的人不说汉语,也许是以为我会满语,又或是他不懂汉语。”
习惯下产生的蔑视与不快,很快就消弭于无。何况他来盛京是救出奏,不是挑衅滋事。
“对不起,你懂说汉语吗?”
听到冯永硕说汉语,伙计像是见到奇珍异种,呢喃着甚么。冯永硕即时翻开书本,让奏用满文与他沟通。这位伙计粗通文字,见纸上写有急事求见都察院承政大人,心想是否外国使节。先叫他在门外稍候,自己跑到二楼雅房通知客人。
奏要找的这位“都察院承政大人”,名叫满达海。都察院乃明之监察机关,清建国之时仿效,设承政一人,可视为尚书御史。
这位满达海不仅在朝中当大官,更是礼亲王代善第七子,出身显赫。今天他一如平常,处理完公事后就到饭馆,与几位大臣谈天说地。谈得正欢时,突然伙计说楼下有汉人拜见。
“知道他的名字吗?”
伙计摇头,邻旁的阿济格拍桌子:“你怎样办事?不会问问他的名字吗?”
“诸位王爷、大人,那位汉人不懂说满语。”
满达海好奇:“他不会说满语,为何你知道他想见我?”
“他有一本书,上面写着‘求见都察院承政大人,有事垂求’的满文。”
有同桌的人道:“难不成是公事?”
“我朝文件,岂会由汉人传递?”
阿济格一言不合就出言道:“多想无益,直接出去见见,何怕之有?”
满达海不敢拂逆,客气陪笑,就此暂时离座,跟随伙计到楼下正门。心中突然有些念头,小声向伙计说话,塞几文钱,对方即时点头谢好。
冯永硕见到伙计带着一位廿二三岁的,长着一张粗犷英挺脸孔的青年拾步下阶,手中书本即时震动。他急急翻开,奏将其中一页剥下化成密函,又在书页上说明:“这位就是代善七子满达海,你将信交给他,务必要当场拆阅。”
伙计在途中叫来一位粗通汉语的小二帮忙翻译,三人携步上前,伙计客气说道:“都察院承政大人有事,恕不克分身。这位是他的朋友,有任何事都可以交由他代劳。”
翻译传话后,冯永硕好奇地望向那位显贵满人。对方奏说他就是满达海,但本人却否认。掩饰真实的身份,似乎对自己抱有一定戒心。冯永硕顿时提高警觉,低声道:“有一封密函,望大人亲自拆阅。”
满达海没有即时拆开,反问道:“是谁呈来?”
“我家主人。”
奏身为贵妃,他是臣子,自然是主人,这样一说并无错。
“你家主人是谁?”
冯永硕为免对方产生敌意,谨慎低头,双手高举信函:“事关机密,请本人亲自拆阅,尔后再谈。”
满达海依然双手摆在背后,全神贯注盯向冯永硕。
“既然此密函事关重大,本人不敢僭越私拆。不如容本人转呈至大人面前,待他看罢,再行答覆,如何?”
冯永硕心想你就是满达海本人,还要搞那么多事,真的吃闲饭没处撑。当然这些话只在心底想,嘴上应道:“请便。”
满达海听对方回答轻松,反而起疑:“既说是机密信函,却又随意任外人接触,到底作何打算?要么对方装神骗鬼,要么这封信并不太重要,要么……他知道我就是满达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