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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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周一到学校上班,同事忽然变得客气起来,不再指使我去倒水扫地,还把从家里带来鸭脖子分给我吃。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个同事终于忍不住了,拐弯抹角地问起周远和我的关系来。等我严肃地撇清了,她脸上又显出丝毫不信的表情来。

下午馆长来找我,说是工管院有老师离职,要从图书馆调个人过去做学生工作。

我听到这里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谁都知道工管院是学校效益最好的部门,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我虽然平时表现还好,但这样的好事不可能无缘无故落到我头上。不用想也知道是在看谁的面子。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想不出说什么话来应对。馆长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我一句也听不进去。

“我觉得在图书馆工作挺好的,秦老师不是一直想去工管院吗?”我小声说道。馆长静静地看着我,提醒我,“上午的例会上已经决定了。”

我没有办法再反对,除非我想辞职离开。如果非要坚持,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从馆长办公室出来,已经有同事得到消息过来恭喜我,有真诚的,也有羡慕的,更不免有不满的。我挤出笑容朝她们笑,肌肉僵硬而酸胀,很难受。

已经有人接替了我的工作。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我忽然找不到事情做,心里好像没有依托,慌慌的。想了半天,决定去休息室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整理下,以便明天早上去工管院报到。

在这里工作了四年,休息室里除了水杯和几本杂志,竟然没有其他物品。我找了个盒子将它们收好后,坐在窗口的位子上发呆。

窗外又开始下雨,细细密密,淅淅沥沥。不远处的小山上笼着一层雾气,沿着山坡的方向缓缓移动,时浓时淡,宛如水墨山水。一缕冷风回旋吹进来,将窗外的湿气和寒意席卷而入。十一月,已经很凉。

下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雨还是没有停,只是略小了些,细细地蒙成一张网。我没撑伞,一个人在雨里慢慢地走,到家的时候,头发已经淋得透湿。头有些痛,只想快点进屋睡一觉,却怎么也找不到钥匙。几天没回来,连钥匙都不记得扔哪里了。

正手忙脚乱着,房门忽然拉开,周远的脸从阴影后一点点现出来。

“怎么没打伞?”他责备道,伸手将我拉进屋,又从浴室找了条干毛巾出来扔给我。“先把头发擦干,不,你还是先去洗个热水澡,不然该感冒了。你病才刚好。”说话时,又把我推进浴室。

我脑子有些乱,太阳穴隐隐作痛,好像上次的病又发作了一般。胡乱地淋了个澡,身上软绵绵的,有点站不住。打开浴室的门,他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条橙黄色的毛巾被,看着十分陌生,应该不属于我屋里原有的陈设。

我渐渐清醒过来,朝他质问道:“你怎么进来我的屋?”

他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嘴角带着些狡猾的味道,“那天进门的时候我拿了你的钥匙,你忘了。”

那天从医院回来,我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哪里会记得这些事。再说,以前的周远做事一板一眼,我也没想到他会玩这种把戏。

“把钥匙还我。”

他从包里逃出我的钥匙串,狡猾地笑着道:“攸攸你应该知道我没那么笨,就算你把钥匙要回去,我还是照样能进来。”

我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揉着太阳穴质问道:“周远,你不会这么不要脸,偷偷配了我的钥匙吧。”

他笑得很得意,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周远,有点无赖,有点狡猾,和白天的他判若两人。我忽然觉得很无力,头更加疼起来,一头倒在沙发上连看都不想看他。

“先不要急着睡觉,你还没吃东西,我做了你喜欢的啤酒鸭,来尝尝看我的手艺。”我这才注意到他竟然系了条围裙,一身居家便服,十足家庭妇男打扮。厨房外的小桌上摆满了饭菜,还有两幅碗筷。这架势,倒把我这里当成他的家了。

印象中的周远不说做饭,就连厨房都没很少进。周妈妈是出了名的溺爱儿子,衣食住行无一不是安排得妥妥帖帖,这些厨房的工作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做。所以,就算亲眼见到,我还是不敢相信。

迷迷糊糊地由他拉着坐到桌边,又迷迷糊糊地张口吃饭。等到我躺到床上的时候才终于清醒了一点。周远那个人,为什么连做饭都做得那么好,有什么事情是他不会做的么?

晚上周远没回去,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我原本要赶他走的,可是力不从心。淋了一路的雨,虽然及时洗了澡,还是没能禁受住寒气入侵,躺在床上,脑子也渐渐糊涂起来。这深秋的天气,向来就是多事的时候。我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心里没来由地安定下来,缓缓进入梦乡。

睡了一觉醒来,雨已经停了,只是天还阴沉,想来还有好几天的绵绵阴雨。头已经不痛了,精神也不错,我从床上起来,打着哈欠走进洗手间,猛然看见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有那么一刹那,心里忽然充盈起来,久违的那种幸福和满足将我的心填满,我甚至忍不住想哭。

冰凉的水很快将我浇醒,等我再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我又是满身芒刺的许攸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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