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锁横江(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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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七铁锁横江

冼红阳背着一个小孩,急匆匆地赶回花儿泊,他虽留下记号说自己暂离,但众人不知他去了哪里,里面已经几乎翻天。杜春眼尖,第一个见他回来,脸都气白了,只碍着林少崇和手下人的面不好发作,冷冷道:“好,好,规矩竟是白定了!”

冼红阳也知自己理亏,忙赔笑上前:“门主……”

这一上前,恰好被杜春看到他身后背的小孩,这一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下去自己反省!”

林少崇在一旁听了,暗想杜门主对待属下果然宽厚,这要是换成我的手下,打一顿驱逐出门都说不定。

按理说这时应是越赢出面调和,无奈此人骨子里实有几分恶劣,加上此刻他心里气恼实不下于杜春,因此只抱着手在一边不语。

冼红阳眼见自己若再不下去,杜春只怕就要吩咐人来拖自己了,他性子本是大大咧咧,情急之下双膝跪倒:“门主,我错了!”

杜春被他吓了一跳,心道这人个性与莫寻欢相仿也就罢了,怎么无赖起来也是一模一样!想到这里,气不由自主便消了几分,但仍是板着脸侧身让开,道:“不敢当您的大礼。”

冼红阳又道:“门主,我尚有要事禀报。”杜春看他神色真挚,心中一动,这时越赢才走过来,笑道:“小杜,算了,既然他说有事禀报,不如先听他说说出了什么事。”

借着这个台阶,冼红阳和杜春一起被越赢拉进旁边一个房间,小乞丐则被交给杜春手下人照料。一进门,冼红阳赶紧又是赔罪不已,好话说了无数。看二人面色稍霁,这才道出自己方才所见所闻。

二人听了,也不由惊讶,冼红阳苦着脸说:“我弄不清楚了,你们帮我斟酌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越赢笑道:“怎么回事?说明你真是冤枉的,不然这唯一的人证为什么会死?”

冼红阳一想果然如此,却听越赢又道:“不过你别高兴,这一下,只怕真是没法翻案了。”

杜春道:“唯一的人证都死了,你怎么翻案?”

冼红阳一听,难免垂头丧气,但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又振奋起来,笑道:“那也罢了,我本来也没想过翻案的事情。”

越赢道:“你先不要急着下结论,我在想,那位言姑娘手中的物事,说不定便是言夫子留下来的。不然她一个年轻女子,云阳卫何必定要杀她?想必那样物事关系重大,进一步想,与你的事有关也说不定。”

冼红阳道:“那样物事现在薛明王手里,只怕不好办。”

杜春道:“薛明王那里我们抢不来,不过从另一个人嘴里,大概能打听出一些端倪。”

冼红阳奇道:“什么人?”

杜春一笑:“你带回那小乞丐。”

听得这句,冼红阳转身就要出门,被越赢一把拉住:“你急什么,四更天了。今晚大家被你闹得人困马乏还不够,趁着天没亮,先去补一觉,明天出发时再说。”

冼红阳讪讪地不再多说,和越赢一同出门,回自己住处时忽又想到一事,悄声问越赢:“越大哥,那姓林的小子今晚子时……”

话没说完,越赢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

冼红阳吓得不敢多说,悄悄回房睡了。

次日清晨,众人在花儿泊吃罢早餐,再度登上小船。这一日锦江上白雾缭绕,纵然几人武功皆是上乘,稍远几分也难以看清。船走了没多远,杜春忽然停了下来:“等一下。”

冼红阳不明所以:“怎么了?”

杜春皱了眉头:“前面声音不对。”

冼红阳也凝神倾听,清晨河中安静,水声隐隐,听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越赢也未听出,但他知杜春熟识锦江,决不会有误。这时林少崇的小船也赶了上来,隔着白雾,他站在船头道:“杜门主,前方不对,哪儿来的铁链?”

杜春皱了眉头,没有说话。

两艘船并列停在锦江水面上,等待白雾散去。

杜春脸色沉重,冼红阳不明所以,他又试着听了几次,但依然如故,不熟悉水性如他,压根分辨不出此刻的水声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锦江水产丰富,他却没有留意到,昔日船边的鱼儿已不见了踪影。

日上三竿,白雾散尽,半透明的阳光直直地照射在江水上。冼红阳只觉眼前一花,起初只当是自己看错了,再一看,不由大惊失色。

锦江上,一溜大船排开,中间以铁链连接,绵延数里,船上兵士刀枪出鞘,眼见竟是将锦江拦腰截住!

铁索横江,气势夺人。

林少崇走到船头,正要开口,杜春却已上前,淡淡道:“林少帮主,这件事与你无关。”

林少崇为她气势所慑,一时竟不能进前。

杜春刚向前走了一步,斜刺里却又有一只手把她拦住,那人笑道:“一个个都胡闹起来了,竟忘了我才是老大。”正是越赢。

他不等杜春言语,已然上前,带笑抱腕拱手道:“在下青林庄越赢,借问前面是哪一营的弟兄?”

水声响动,一艘快艇上前,船头并列两人,左手一人是昨夜的指挥栾杰,右手一人白衣细剑,面貌冷然。

栾杰笑道:“久仰越庄主大名,在下乃是人字指挥栾杰,这一位亦是人字指挥陈寂。”陈寂微微点头,比较栾杰,他性情沉默,并无言语。

越赢道:“在下有幸,见过二位指挥。”

栾杰笑道:“越同知,大家同朝为官,你何必太谦!”

他忽然改了称呼,一语道出越赢官职,纵是越赢老到,这一下也不由暗吃一惊。栾杰又道:“杜门主果然也在这里——哦,原来还有盐帮的林少帮主。两位,久仰久仰。”

越赢道:“栾指挥,大家有话不如直说。如今云阳卫铁索横江,究竟是为何事?”

栾杰也敛了笑意,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云阳卫里走了个叫杨洪显的军士,听说竟走到了越庄主和杜门主的船上。此人关系重大,越庄主还是速速交出,两家都是方便。”

越赢脸色骤变,道:“想必栾指挥消息有误,这名军士,并不在船上。”

栾杰无所谓地笑笑:“越庄主说不在,也罢,云阳卫照看青林庄和锦江门——哦,还有盐帮的面子,午时之前,还望两位交出人来,不然,大家毕竟同朝为官,动起手来面子上不大好看。”说着一拱手,径自走回船舱,那名叫做陈寂的指挥一言不发,也一同走回。

越赢脸色再变,在他身后的杜春,一时间神色也变得僵硬起来。

冼红阳一直藏在船舱里,那小乞丐也在里面,昨夜时间太晚,花儿泊里一时也寻不到孩子衣服,他穿的依然是昨夜的叫花子衣衫,见到外面吵闹,他探头探脑地也想看,被冼红阳一巴掌打回去:“看什么看,再看我点你穴道!”

小乞丐伸伸舌头:“不看便不看,你们这些大人,这两天点我几次穴道了?”当真不再言语。

越赢面色沉重,走回船舱,杜春面色亦是难看,这时林少崇因是担忧,已搭跳板来到她船上探听消息,杜春一眼看见,于是先对林少崇道:“少帮主,你已尽力,如今事情不同寻常,您还是先请离去吧。”

林少崇急道:“杜门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云阳卫这一锁江,锁的是十三家,大家休戚与共,怎能这样说?”

杜春默然不语,半晌道:“我自会有一个交代。”

林少崇身为盐帮少帮主,自然也不是庸人,他将栾杰方才那句话咀嚼了几次,忽然大惊:“杨洪显……冼红阳……杜门主,你、你好大胆!”

杜春只是不语。

半晌,越赢问道:“如今上岸,还来得及么?”

杜春思索片刻,道:“以速度看,他们的船未必追得上我们的船,只怕岸上早有了埋伏。”她取出一只信鸽,刻意站在船头放飞。

这只信鸽身上并未捎带信息,纯为试探之用,果然鸽子刚到岸边,只见箭雨如飞,霎时间鸽子身上已被穿了五六个透明窟窿,扑棱棱坠落在地。

杜春冷笑一声:“向一只鸽子立威,好个云阳卫!”

冼红阳在船舱另一侧,看几人商谈,自己亦是心急如焚,但他向来不擅长计谋等事,急得团团乱转也是无法。

此时云阳卫不直接出手,是顾忌锦江门与青林庄的力量,尤其是锦江门身后还有十三帮,虽然以云阳卫之能,灭掉这两个门派不在话下。但锦江门毕竟占了地利,锦江上硬拼起来,即便是云阳卫,只怕也要遭受不少损失。

若换在陆地之上,冼红阳宁可悄然离去,但眼下是在水上,以他那点水性,没到岸边只怕就先淹死了。

不然自己出来自首?也不妥,这岂不是落实了越赢与杜春的罪名?

眼见将近正午时分,栾杰等人只见盐帮的那艘小船慢慢远离开了,但也未曾靠岸。只在江心打着旋儿。

栾杰笑道:“这位盐帮的少帮主,倒是位懂事知趣的。”

他身旁的陈寂手扶剑柄,一直静默不语。

又过了片刻,杜春来到船头,面容沉定,是下定了决心的模样:“栾指挥……”

她一语方出,船尾忽然一阵骚乱,一个人自舱中奔出,身后数人拦他不住,只听“扑通”一声响,水花四溅,那人已跳入了水中!

杜春一惊,也顾不上与栾杰说话,叫道:“赶快下水,他不通水性!”

不用她说,船上已有数人跳入水中,另一边船上林少崇犹豫片刻,也指挥手下人下水搭救。

栾杰自是清楚落水这人身份何等重要,决不能容他在此自尽,急忙也指挥水手,下水捞人。

锦江此处水流遄急,按理说捞一个人并非易事,然而现在三方人马扑腾扑腾饺子一样往江水里下,别说是个人,就算是根针也捞起来了。

以水性而言,自然是锦江门和盐帮的人水性精熟,但云阳卫这边胜在水军人多,没过多久,几个水手拽着一个人,登上了铁链连接的大船。

杜春一跺脚,叫道:“罢了!”

锦江江畔,望月山下。

薛明王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上,手指间捏着一张黄纸,似乎正在思索什么。

一道青衣身影由远而近,片刻已到了他面前,躬身行礼:“头领。”正是薛停云。

薛明王没有起身,只问道:“怎样?”

薛停云答道:“云阳卫人字一支除栾杰外,至少还有一营出现,北方的水军应已调动。双方已然对上。”

薛明王一笑起身:“好,我们也走吧。”

而在锦江另一侧,一个碧衣青年伫立在江畔,连连叹气:“唉唉唉,云阳卫铁锁横江,越大哥、九妹、冼兄,这可如何是好——这一次当真糟糕!

这青年仪表不俗,但右肩却似受了重伤,行动颇为不便,他又转了两个圈:“罢了,叶子,这次也只得辛苦你一遭了。”

他翻身上马,虽然单手执缰,却也应付自如,绝尘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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