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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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七点钟都还未到的时候,自由之风所在的佣兵所就被委托者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无聊等待着时间节点的人们讨论着这个镇子发生的几大热点事件打发着时间,将这个佣兵所吵得像是一个煮沸的大锅。不光是自由之风的佣兵们一大早就被他们吵醒,连入驻在这个佣兵所左右两旁的“狮心”与“利剑毒蛇”也受了牵连,对这个抢了他们风头的佣兵团更是多了几分怨恨。

在团长昨天强调了“免费”这个人人都爱的字眼之后,今天的生面孔看起来多了不少。事实上,他们并非都是一群游手好闲之徒,肯放下手中的活计只是做这种无意义的等待。恰恰相反,一大早就在这里等待着的往往都是些贫穷者,没有支付高额酬金的能力,所以才会把自由之风当作救命的稻草。

因为委托的人实在太多,在团长的建议之下,伙伴们逐个对委托者进行了简要的询问,并将他们所反映的内容进行了一番整合。实际上,虽然这里有上百位委托者,粗略算起来也算是上百个事件,但他们反映的内容基本大同小异,按照种类大致可分为三类。一类是家中物品失窃,比如火药商私自囤在家里准备偷偷转卖的十几袋黑火药被人偷走,武器店老板柜台前的武器装甲全都不翼而飞等等,按照不同委托人的说法,偷窃者的手法十分雷同,似乎为同一人或同个组织所为。因为这个事件的发生率十分高,且就这个事件狮心佣兵团曾经进行过长达两个月的调查并且毫无所获,因此艾克罗蒙团长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十分棘手,将它全权交给感知敏锐的弗雷德,并由麦迪文来进行协助。

第二类则是拓荒者平原的强盗骚扰问题。这类问题虽然普遍性相对较低,但危害十分严重,是一块周遭城镇花了许多年都啃不下的硬骨头。就各地实际的伤亡报告而言,已经造成了百余人死亡,受伤者更是数不胜数,不得不让团长为之注目。对于这种真刀真枪的委托,蜜提娅自然是争先恐后,但团长担心她的脾气太冲,强盗往往又极其狡猾,便让思维缜密的奥尼尔与之同行。

而其余的二三十件不规则委托,便统统被团长归为第三大类,由自己、雷恩以及安分工处理。

在庞大的委托量之下,三天的时间显得尤为紧张。弗雷德了解了关于偷窃者的一些信息之后,便独自离了队,跟着自己的直觉寻找着鲁法恩的灰色地带。而麦迪文则是到最近蒙灾的几个家庭中去,试图找到一些比较新鲜的线索,好与弗雷德进行分享。

这个男人在离开了漂亮女人之后,做起事来还是让人觉得十分牢靠的。

至于蜜提娅和奥尼尔这一队,因为他们接手的这件事件本身就很庞大且零散,所以一时半会没有办法将附近的所有强盗都连根拔起。他们能做的,就只是提取委托者提供的信息,在地图上标记几个圈,然后去他们的老巢给他们“送送礼”。

在团长的再三强调之下,蜜提娅只好做出不会伤害强盗性命,顶多让他们一个月下不了床的承诺。即便是这样,团长还是特地叮嘱奥尼尔对蜜提娅的行为进行监督。

而雷恩和安,因为两个人都算是佣兵团的新人,还没有独自处理纷杂事件的能力,便被团长安排在了一起,彼此之间也可以有个照应。安心比较细,有时候可以用更巧妙的方式解决眼前的困境,而雷恩则是可以在某些战斗委托发挥作用。

如果除去本身实力和作战经验不论的话,倒是雷恩与安的组合最为合理,各有所长,长短互补。

两人接下的第一单委托看起来十分简单,细细想来这种问题还要委托佣兵来解决似乎有些大材小用。委托者是两位年纪相仿的大叔,是一对住两隔壁的邻居,原本关系十分要好。后来因为分隔在两家人中间的那条石缝里长了一株绿色的幼苗,两个人见了十分喜爱,都想要占为己有,便因为这株幼苗的归属权而争吵不休。

这几年下来,这株幼苗似乎因为环境的限制而停止了长大,倒是这俩邻居的矛盾是越吵越大。

他们用过了各种方法,也找了各种中间人,都无法证明那株幼苗到底是归谁所有。

既然讲到了这个话题,两人在半途中自然是不可避免地争吵了起来。虽然说是争吵,但两个人吵起架来并不是比谁的嗓门大,拳头硬,而是心平气和地列出自己的依据,用各自精妙绝伦的言论来说服对方。期间双方各种经典理论哲学概念层出不穷,让雷恩觉得这两个大叔实在是有趣得令人好笑。

当到达那株幼苗的生长地,看见一地奇奇怪怪的设备时,两人这才明白他们话中的“各种方法”并非是夸大其词。这株幼苗确实是不偏不倚地夹在了那道夹缝之中,即便是用专业仪器测量那两瓣叶子在彼此所属位置占据的空间大小,测来测去也都是一串相同的数字。

若是按照常规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难题的话,确实是十分棘手。

“既然你们都说自己是真心喜欢这株幼苗的,那我们就应该听听它自己的意愿。”在雷恩天马行空地想着解决这个小小问题的方式时,安突然开口说道。

“它?哪个它?”包括雷恩在内的三人皆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每朵花每株草都是有生命的,也像我们人类一样,有着自己的感知和喜好,只不过我们与它们语言不通,感知不同,所以彼此像是住在两个世界。我以前学过一点花草语言学,倒是可以和花草做简单的交流。”

与花草对话,这种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但一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也是自由之风佣兵团的成员时,这两位大叔便不自觉地相信了半分。

在两人半信半疑之间,安赶紧见缝插针道:“你们都认为自己才是这株幼苗的所有者,再怎么争吵也吵不出个因为所以,倒不如由它自己来做选择。这应该很公平吧?”

“很公平。”

“没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们可不能因为它没有选择自己而反悔啊。”

两位大叔不约而同地互看了一眼,又十分同步地承诺道:“不会!”

安点点头,稍稍提起裙摆,身子半蹲下去,整张脸几乎是凑到了这株幼苗的面前。她用那双漂亮的白色眼睛凝视着这株弱不禁风的幼苗,突然开口说道:“幼苗啊,幼苗,你听到我的声音了么?若是听到了,你就摇摆几下叶子。”

安的眼睛在微微地闪着光,让雷恩不禁回想起曾经在卡其镇招摇撞骗的一群巫女。

神奇的是,那株幼苗突然动了动身子,左右“两臂”缓慢而有次序地摇摆着,仿佛在跳一支机械舞。

在小小地展示了自己的实力之后,两位大叔立即对安深信不疑了。

安接着自言自语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哦,是叫‘poil’是吗?现在有一件事要和你说说。这两位大叔啊,你应该也是见到过的。他们现在因为你的缘故而彼此争夺不休。嗯……你说你烦透了他们每天因为这件事而吵来吵去是么?”

安向这两位大叔看了一眼,那随意的一瞥激得两个人皆是浑身一震。在达到了应有的效果之后,她又适时地扭过头来,跟幼苗继续交流着:“现在你要在他们之间做个选择。如果你想从此以后跟着左边这位大叔,你就只摇摆左边那片叶子;如果你更喜欢右边这位大叔,就摇摆右边那片叶子。”

安的话刚一说完,两位大叔就迈步向前,迫切地想知道这株幼苗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对于最终的结果,每天都在精心照顾着幼苗的两人全都势在必得。

然而,在听完安说的话之后,这株幼苗的两只“手臂”却同时微动了几下,在保持着一种神奇的左右平衡之后,整个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完全一动也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两位大叔齐声问道。

“它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两位大叔先是愣了一会儿,但经过自己博学多才的大脑稍稍思考之后,突然热泪盈眶地拥抱在了一起。

它的两瓣叶子之所以每天都保持着这种奇妙的平衡,正是希望能够通过这样一种方式,让他们两位停止争端,和睦如初啊!

“谢谢你,美丽的小姐!没想到我们两个老大叔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一直都没能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从今以后,我们一定会齐心协力,一起照顾好‘pai’!”

“它叫做‘poil’啦!”另一位大叔严格地纠正道。

安垂下眼眸,在这样一个圆满的结局之下,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却涌上了她的心头。

这两位大叔对待一株幼苗尚且如此,如果哥哥安德烈对待自己能有他们的十分之一,那他们这对兄妹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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