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绝之人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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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绝之人绝

一种灰色的悲怆粉末状洒在尼采的内心击起了层层酸楚的涟漪,他看着女孩的五官视线中很是清晰但却无法在意识里形成准确的轮廓,不由得一阵恍惚;就在恍惚间女孩滴落鲜红的嘴唇轻启:“人绝。”

视线中的景象开始变得虚幻产生了层层的褶皱,世界像是画布被人正在拽起抖动;待重新展开时尼采站在村庄的人群中,看着身上衣服残缺不缺且鼻青脸肿的女孩正蹒跚着爬起。

不满与愤怒夹杂着些许的恐惧在人群中蔓延一人吼道:“滚出去你这个妖怪。”

人们纷纷附和“滚出去。滚。”

“杀人的凶手。”

“事后我亲自查看过,这女孩的父母是被她活活砍死的,她的弟弟也是被她憋死的。”

“这哪是人干的?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村里人去的时候,尸体早已不全。”

“啊…….!”这声啊的同时,人人脸上现出遮掩着某种事实所刻意表现出来的愤怒。

“简直就是畜生,杀了她。”

“对!杀了她。杀了这个畜生。”

一老者双手支着拐杖走出,在这饥荒的年代老人基本死绝,不是饿死就是因为某种不能言说的原因就此消失,所以对于这仅存的老者村里人本能地认为他之所以活着本身就是个奇迹。

只见他走出脸庞像是干枯的古树布满深深的皱纹面对着大家:“灾荒都杀不死她,说明她活着背负着沉重的罪孽,就让她离开自生自灭吧。如果死在我们这里说不定又要引起什么灾难。”

灾难一词仿佛是种深入骨髓的魔咒刹那引起了存在人群中的恐惧,再看向女孩时仿佛她此刻成了灾难的化身,即使面黄肌瘦女孩仍旧涂抹着妆颜与她深陷眼眶从而大大的眼睛与灰黑的皮肤干瘪的身躯形成了强烈反差,更加深了人们对她作为灾难化身的印象。

缓慢爬起的女孩没有在意人群的目光而是望着曾经住着的破败房屋喃喃道:“妈妈,我美吗?”眼泪已不再流淌因为饥渴使身体部分器官早已代谢掉从而丧失了功能,回过身迈着蹒跚的脚步走在杂乱的小路上。

人们注视着她的离去,纷纷送了一口气。这灾星终于离开了,仿佛她的离开也同时将人们想要遗忘的罪恶也一同带走。

路口那只土狗夹着尾巴,睁着通红的眼睛在女孩后面远远吊着,唾液从发臭的獠牙上不时滴落在小道上。

崎岖的道路变得狭小并且随着黄昏来临渐渐暗淡下来,女孩蹒跚的步伐越走越慢,在后面尾随的土狗却越来越近;终于女孩忽然脚下一踉跄跌倒路边,像是一桩木偶因失去平衡扑倒在地面上连一丝挣扎都没有倒下去后一动不动。昏暗的路边闪烁起两点红光,土狗睁着贪婪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上前,先是绕圈仔细观察着;稍许用额头触碰下赶紧跳开。

最终确定女孩确实是陷入昏迷后,来到其喉咙处露出隐藏已久的獠牙嘴巴大张猛地往前一送,此时女孩蜷缩着身躯的怀中一道闪光亮起迎向土狗。

寂静的夜晚来临,在熬过旱灾挣扎着活了下去的土狗发出一声难以置信并且惊恐地呜咽声后便躺下不再动弹,其喉咙处插着一把菜刀;女孩坐起右手拎起土狗后颈左手握住刀柄用力拔出,黑暗中出现了鲜红于是女孩张嘴大口吮吸。漫长的行走早就使她感到深深的困乏与饥渴。

终于暂时止住了饥渴,可困乏让她开始昏昏欲睡;她抬头望着夜空,只见一轮明月完美无瑕的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女孩歪着头呆望着喃喃自语:“月儿,是不是人间太疾苦所以你才离那么远?”在月亮上她看到了母亲的脸庞同样的是那么柔和,于是放开一切进入了梦乡倒在道路上。

清晨一架马车从远处快速驶来,车轱辘崩开了碎石同时扬起了灰尘;临到女孩身旁车夫急忙往旁边一拽缰绳,马车左轱辘离地悬在空中,车上的人顿时不稳;待稍后平稳下来车内人问道:“刚才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路边一昏迷的女孩。”

“哦,难得不是死了吗?”

“主子,托您的福我才不至于在灾荒中饿死,可这年头见到过的死人太多;多到奴才只要搭眼一瞧就能分辨出是死是昏迷。”

“你说是女孩?”

“是的。”车夫回过头答复着视线却盯着前方。

“回去看看。”

“主子,饥荒倒没什么,就怕她身上有病;这年头病死的比饿死得多,咱们还是赶路吧。”

“回去,我自有主张。”

“吁,驾。”掉转车头后临到女孩身旁停下,车上下来一身躯略微臃肿,鬓发已发白眼睛下方略有些浮肿的中年男子。车夫明了主子的心意赶在前头将女孩倒腾过来脸朝上,屏住呼吸将她的头发扒开;太阳下那枯黄的皮肤上依稀可看出眉毛如黛纹理如流线,嘴唇处虽有些灰尘但难掩底层涂抹的嫣红。

男子眉毛舒展朝车夫点了点头。于是车夫将女孩用草席包裹放置在自己座位上,而他本人则改为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女孩以为自己在梦中,一日三餐吃饱喝足,并且有丫环每日晚沐浴更衣,沐浴中各种花瓣芬香扑鼻;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拜那个男子所赐,而男子每天都陪着自己拉着手说些暖心的话语。女孩一直以为是自己死了处在另一个世界。

直到一个月后的一晚,男子在她沐浴更衣后刚躺下便像回到自家一般上床搂着女孩,说些她并不明白的话语,然后迫不及待地骑到身上焦灼且陶醉地晃动着。疼痛,终于使她明白自己还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从下面刺入内脏般的苦楚让她渗出了细汗,可她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如果还有感受的话她也不可能在饥荒中活下来,男子筋疲力尽从她身上下来见女孩冷漠顿时失去了兴趣便草草离开了。

第二天她便从房屋里赶了出来跟伺候她的丫环们一起忙活杂物,当然她成了这个院子里那些趾高气扬的人们的化身,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丫环们的出气筒;打骂肆意侮辱对她毫无感觉的身躯来说只不过像蚊虫叮咬般有些别扭,但对于饥饿与饥饿中发生的种种来说;这些不过是个笑话,一个孩子气的笑话。

不久另所有人意外的事发生了,女孩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刚开始她穿些宽松的衣服遮掩,后来再感受到怀中那不经意的闹腾后她明白了什么,同时人们终于发现了她的异常。

将手放到肚子上能感受到心跳,同时在睡梦中她好像听见了自己以外的另一个生命的跳动声,于是女孩的世界忽然有了色彩,那色彩是久违的记忆;记忆中有恩爱的父母,有可爱的弟弟还有开心的自己。

女孩笑了,她觉得活了过来,同时活过来的还有感受。

“说!孩子是谁的?”昏暗的房间内男子坐在高椅上一脸狰狞,车夫则立在旁边手中立着一根扁平的棍子。

女孩像是没有听到,因为她根本不懂这什么意思,呆呆地跪在那里摩挲着挺起的肚子。

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嘴中滔滔不绝道出各种难听且污秽的词语,这些她也听不明白。

可最后她听懂了:“知道为什么我院子里那么多妻妾却没有孩子吗?那是因为我早就被郎中诊断过不能使女子怀孕。你今天要是不说这孩子是谁的,连你跟这孩子都会没命的,我保证!”

女孩笑了,见到女孩笑男子立马陷入疯狂,抢过车夫手中的扁棍专门朝女孩肚子上拍打。

女孩因为有孩子活了过来,并且活了过来的还有感受,感受到生活的痛苦与绝望。

痛苦与绝望使她疯了,扑上前像那条当初咬她的土狗般撕咬男子的喉咙,鲜血洒出;震惊了车夫同时昏厥了男子:“快来人救主子。快。”她则趁乱与人群涌来的相反方向跑出大门,跑出了镇子,逃离这个绝望的世界。

最终在下面流淌大量的鲜血体力不支后跌倒,跌倒同时肚子中有一物滑落,她颤抖着双手将那东西捧起放在自己面前,她看到的是死去的弟弟,看到的是死去的父亲,看到的是死去的母亲。

大山里响起了一声仿佛不似人间的凄厉叫声,叫声惊悚着万物,叫声让这世界不再具有色彩。因为抹不去的灰色永远是它的底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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