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真相，心里就越抗拒。

疗养院的经历，她最忌讳提起。

不到十天，却让她深刻体会到被绝望包围的滋味。

疯癫痴傻的人，做出各种出格的举动都正常不过。

她一个正常人，待在这样的环境里，没人与她交流，还要时常提防着想占她便宜的院长。

早上一睁开眼，会想，自己为什么还没死？

也多亏了疯女人，她才得以平安度过那段时日，虽然疯女人犯起病来，也是狰狞的可怕。

现在杨院长就在疗养院唯一一间还算完好的房间里坐着，她却躲在院子里不敢上前。

“问出来了。”

王星从房间里出来，夕阳西斜，映在她的脸上，一半明亮。

随后，杨院长被两个民警带着往山下走。

若生从包里掏出根烟，点燃，深深吸了口，“是谁？”

……

第七人民医院

廖医生端着茶杯，翻看着晦涩难懂的科研书籍，不时啜饮一口。下午的阳光正盛，斜穿过窗户，洒在他黑亮的短发上。

一切安静而祥和。

诊室的门轻轻打开，颀长的身影在他身前的凳子上坐下。

“来了，顾先生。”

廖医生挑眉，并未对他的到来感到任何讶异。

“虽然有些冒昧，”顾樵薄唇微微勾起笑，“但廖医生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廖医生意会地点头，“确实。”

“但我没权利透露病人的隐私。”他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况且周小姐不想让你知道，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其实问诊记录院里系统可以查到，我完全可以通过关系去找别人。”

顾樵声音里担忧明显，看向他的目光带着真诚，“但我的目的不是那些冰冷的描述，我希望能够帮若生尽早走出阴影，而不是整天陷在不知何时会发病的恐惧里。”

“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我没办法说，”廖医生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但是周小姐有心结，还是和顾先生有关……”

一直到夕阳西下，顾樵才离开七院。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掏出手机，伸手按下接听。

“喂？”他沉着声开口，灰眸幽深，看不出情绪。

秦好的声音蕴含怒气，“顾樵，你什么意思？”

“是秦峪没传达清楚吗？”他有些散漫地靠在椅背上，“就是西山坡地，顾氏要收回了。”

“收回？你是不是没睡醒？”秦好的语气满是嘲讽，“那块地早就被天奇买下，现在开发工程都做到了一半，你凭什么说……”

“妈，您还真是该多学学法律知识。”

顾樵打断她的话，“欠钱不还，是天奇违约在先，顾氏要收回，于情于理于法都说得过去。”

“这官司，我都用不着请律师。”

“顾樵，你别太过分！”秦好吼开，“现在这块地价格翻了几倍，你这分明就是耍诈！”

“我过分？”顾樵冷笑，心里的恨意滋生不止，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清朗的声音压低，透着阴霾。

“你就当我过分好了，不过……”

“秦好，我警告你，别太放松了，因为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

过了四月，便一天一天热起来。

海边的小渔村，生活节奏缓慢，环境自然安逸。

大概是心宽体健，李湘平虽没接受积极的治疗，但身心状态却好了很多。

若生在她眼前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侧头看她择菜。

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妈妈的一生，也是很苦的吧。

早年被丈夫抛弃，独自带着女儿改嫁。千辛万苦将一双女儿拉扯大，却出了那些变故，经过三年的牢狱之灾，又得了绝症。

绵长而隐忍的半生，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看我干什么？”李湘平将菜择好，整齐地码在竹篮里，抬起头对着她笑了一下，“吃黄瓜吗？我看架子上结了两个。”

“嗯，吃。”若生点头，接过她手里的篮子，跟在后面走，“我看还有无花果，也想吃。”

“现在果子硬着呢，下个月才能吃。”李湘平仰头看着果树，“下个月快熟的时候我摘一些，你休假过来就可以吃了。”

若生笑笑，“到时再说吧。”

下个月……

兴许，这一季的果子，她是吃不上了。

回到家，大哥正蹲在院门口的门檐下洗鱼，见她们回来，高兴地起身。

“二姨，若若，快进家里去，清玉过来了。”

若生怔怔地站定，嘴上的笑敛了去，心没由来地颤抖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