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站着？不怕掉下去么？”

法尔黛丝骑在熊背上，隔一会儿就回头问上一句。法尔黛丝自己也不记得问过多少次了，而她问话的对象，风无双，正站在奔跑的雪能屁股上左顾右盼。

“不，当然不会。你还可以再提点儿速度。”风无双淡淡地说着，声音很轻，又迎着风，却能清晰地传入法尔黛丝耳中。

法尔黛丝想起两人相遇之后的种种，说道：“你是个奇怪的人，似乎有很多不可思议的能力，我见过最厉害的驯熊师和雪熊骑士都不如你。”

雪熊的鼻子的确好用，闻过鲜花手镯之后，很快就找到了方向，然而不幸的是，那刚好是法尔黛丝逃来的方向。雪熊好像被吓怕了，无论法尔黛丝如何压制，就是不肯走。直到风无双用上了百兽门的驭兽手段，雪熊才乖乖听话。

在法尔黛丝眼中，风无双只是摸着雪熊的鼻子说了些什么，之后雪熊不但听话地带路了，还扭着屁股跪下，请风无双坐上来。风无双的表现更加奇怪，他直接站上熊背，无论颠得多么厉害，始终没有坐下来过。

风无双负着双手笑道：“圣女阁下，如果你肯看看四周的话，就会发现，还有很多更奇怪的事儿。”

“哦？还有什么比你更奇怪的？”在法尔黛丝心里，风无双已然和怪胎画上了等号。

“你没发觉么？”风无双提示道：“从上午到现在，我们跑了这么久都没有遇到一只亡灵，正常么？还有中午的时候，在你们遇袭的地方竟然一具尸体也没有，你的卫士，还有他们的熊，什么都没有！正常么？”

听见风无双提到牺牲的雪熊骑士，法尔黛丝低着头沉默许久，才轻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你知道么？”

“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去问问！”

“这里根本没人，要找谁……”法尔黛丝话说一半，吞下了后半句。因为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座城堡，如果那可以称做城堡的话。

那是一座半球型的木石建筑，可以看见门但是没有窗子。说它像城堡只是因为在建筑外围挖了一圈堆满尖利白骨的壕沟，壕沟上面还架着一座放下来吊桥。

风无双脚尖轻轻一点，雪熊立刻减速，而后停了下来。风无双跃下熊背，牵着它缓缓走到吊桥边上，刚想说话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一个人走出门，迎着两人走过来。

“伊万！你还活着！”来人白衣青甲，一身雪熊骑士的打扮。法尔黛丝一眼认出，那就是他的卫队长伊万。法尔黛丝很激动，立刻就要跑过去，却被风无双一把拉住。

“别过去！他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被巫师控制的亡灵！”风无双瞧得清楚，伊万走路的样子很僵硬，像极了电影中的丧尸，除了手臂没有抬起来。

“主人请你们进去。”果然如风无双所说，伊万双目空洞无神，干巴巴一字一顿地说了句话，也不待二人回答，又转身晃了回去。

“他能说话！大公阁下，他还能说话！亡灵都是不能说话的，伊万一定还活着！”法尔黛丝紧紧地抓着风无双的手臂，声音颤抖着说道：“大公阁下，救救他！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很抱歉，我也没有办法。刚死之人尚余残念一丝，要让他说句简单的话我也能够做到，但要救活他却是不可能，除非生命女神降临。不过我答应你，如有机会我会帮伊万报仇。”风无双轻轻拍拍法尔黛丝的手背说道：“现在，圣女阁下，请把熊收起来，我们去和主人家聊聊天。”

白光一闪，雪熊被收进了移动兽栏。风无双和法尔黛丝一前一后，踩过吱嘎做响的吊桥，进入了圆堡内部。

圆堡占地不小，内里应该很是宽敝才对，法尔黛丝进门前还幻想着里面会有一个宽敞的大厅，进门之后却发现里面只有一条走廊。走廊很宽，足以容得下四个人并肩而行，走廊的两侧各有三扇小门，看起来像是六个独立的房间，伊万就进入了其中一间。走廊的尽头处是一条向下的楼梯，通向地下一层。

法尔黛丝小声嘟囔道：“好奇怪的建筑风格，旅馆也没有这样弄的吧？亡灵巫师就是奇怪！”

“我很喜欢这种风格，小丫头，你觉得不好吗？”一个男性声音传来：“两位请下来吧，这里很久没有客人来了。如果两位不介意，我们可以先共进晚餐。”

“没关系，跟我来。”风无双看向法尔黛丝，发现她眼中的一丝紧张，便微笑着牵起法尔黛丝的手，一边轻声安慰着，一边领着她走下楼梯。

城堡的地下室是一处灯火通明的宽敞大厅，四面墙壁上有十余道用粗陋线条画出的大小不一的假门，不知作何用途。大厅正中摆放着一张餐桌，餐桌上肉食蔬菜水果一应俱全，一个身穿黑色法师袍的中年人正在据案大嚼。

见到两人下来，中年人放下餐具，说道：“现在是晚餐时间，两位如果不嫌弃这里食物简陋，就请随便用吧。”

法尔黛丝哪有吃饭的心情，看到这个亡灵巫师似乎并无想象中那般可怕，法尔黛丝壮起胆子质问道：“是你杀了伊万！还把他的尸体制成了亡灵！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这可不能怪我，小丫头。我也不能每时每刻都控制着它们。”中年人大口地吞咽着食物，一边嘟嘟囔囔地道：“我需要休息，亡灵也需要休息。当我休息的时候，亡灵也会自由活动，那时候每一个闯进来的人都是它们的目标。至于你的伊万，很不幸，他已经死了，我不会轻易命令亡灵去攻击生灵，却也不会浪费珍贵的魔法材料。”

“你！你竟然把伊万当成是魔法材料！”法尔黛丝很生气，正要继续理论时，被风无双给拉住了。法尔黛丝怒道：“为什么拉着我，难道你要帮这个肮脏的亡灵巫师么？”

“冷静点儿，圣女阁下，他说得没有错。对于亡灵巫师来说，尸体都是魔法材料。只要他没有盗尸或者人为制造尸体的行为，就算魔法师公会也拿他没办法。”

中年人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边嚼边道：“还是你比较懂事，年轻人。不过你的称呼并不恰当，我是个亡灵法师，不是亡灵巫师。”

“可是在所有关于您的记载中，都将您算作了亡灵巫师。尽管您并无什么令人发指的恶行，但或许这只是出于对您强大实力的畏惧，巴拉卡大师。”

从开始到现在，中年人一直没有停止吃东西，即便是在说话时，也是边嚼边说，此时风无双的一句话却让他停了下来。

中年人深深地看了风无双一眼，说道：“年轻人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虽然中年人故作平淡，风无双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惊讶。风无双知道自己猜中了，当下也不卖关子，直言道：“猜地！这是兽人的建筑风格，我去过伦恩，那里的兽人们都喜欢这样盖房子，按说无论如何它都不该出现在魔月之森。凑巧的是，我还去过您在卡迪拉建造的地下城，那里的建筑风格和这里太像了。所以在下斗胆一猜，不想竟中了，巴拉卡大师比我想像中要年轻多了。”

中年人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卡迪拉。”

“是在阿尔卡迪亚帝国境内，就在银马山脉边上。”风无双想想又补了一句：“您没听过这个名字也不奇怪，您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卡迪拉这个名字呢。”

巴拉卡点头道：“银马山脉我记得，是有这么个地方。那是个好地方，清静，可惜我并没待多久。自从那里被人类占据之后，我就回到了这里。

“回到？”风无双疑惑地重复着一个词。

“没错，就是回到。这里才是我的家，可惜这里只有亡灵，连魔兽都没有，不利于我的研究。我满世界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地方，研究刚刚有点起色，人类又来了。我不想和人类发生冲突，这才封闭了实验室。好在已经有了研究方向，回到这里再继续也没有问题。”

“我见到过大师的研究手记，您好像在研究某种精神控制类的法术。您成功了么？”

风无双说着取出两只水晶杯，又抓起巴拉卡的葡萄酒斟满两大杯，一杯递给了法尔黛斯，另一杯则送到唇边轻抿一口。

“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怕我，年轻人。很多白痴都把亡灵法师当成亡灵一样看待，可你不同，我很喜欢你的做派。”

“当然，您刚刚说过的，随便用。”风无双轻轻晃动着酒杯，口气轻松自然。

“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你见过我的研究手记，应该知道所谓某种精神控制法术，其实就是用来控制人类的。你不伯我把你变成仆从么？”

风无双笑道：“当然不会，您的法术是用来控制人类的，而我……”

“哦！差点忘记了，你是外来者！也许有什么秘法克制我的控制法术也说不定。”

风无双本想说自己是半精灵的，结果话说一半便被巴拉卡打断，这下轮到风无双吃惊了。外来者这个词乍一听没什么，法尔黛丝就直接将外来者和闯入者划上了等号，可风无双却知道，又一个人看破了他穿越的秘密。

虽然吃惊，应变却不能慢了。风无双反手弹出几缕指风，封住了法尔黛丝的六识，法尔黛丝无声地软倒在地，手中的水晶杯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风无双幽幽地道：“巴拉卡大师，东西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乱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