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输给了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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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环顾四周,却看不到皇甫易,“何大人,老将军呢?”我顿时失色,“他在金陵殿内?”

何飞走到我面前,只有一步之距,轻柔地开口,一字一句,如春风拂来,“瞧把你吓的,老将军先入了宫,后又在宫门关闭前赶了出去,老将军说政治他不懂,他只懂杀人,要亲自指挥与靖王府抗衡的军队。”

我后退了一步,他这个距离离我太近,已严重犯了规矩。虽然很留恋他给我的温暖,但,我是陈望的女人。我尽量用最冷淡的语气与他说:“圣旨上各事,何大人都完成了吗?”何飞自嘲一笑,“娘娘请放心,下官多少还养了几个有用的下属。”他又向前一步,用极淡的、唯有我与他才听到的声音说:“本来我也要跟老将军出宫,但走到一半,我又回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冷着脸再后退一步,“大庭广众之下,请何大人自重!”周遭边围,都是御林军与御前侍卫,他这不是让我难堪吗?

他带着淡淡忧伤的声音像被轻风吹到我耳畔:“我不放心你,想留在你身边。每次,别人急着从宫里出去的时候,我就着急地从宫外进来,因为你在这里,担心你受到伤害。”眼里猛然罩上一层氤氲,何飞,你的柔情,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我情愿你从不为我做过什么,我也从不欠你什么。这段孽缘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方罢休?

何飞突然高声向我一礼:“下官定当听从娘娘懿旨,效忠吾皇!”

我迷雾般的眼睛望着他,你每次都这样,揪了我的心,又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司徒尚武远远地走来,“启禀娘娘,一切就绪,逆贼李石所带进宫的侍卫已被制服,请娘娘下旨!”

我一整神色,眺目望去,金陵殿前的偌大广场已被御林军重重包围着。来人若从殿中出来,插翅难飞。我顿生豪气,“放金陵殿里的官员出来!”司徒尚武马上发出命令,着一队侍卫打开金陵殿侧门冲进去,驱逐殿内官员出殿。我提足向金陵殿走去。何飞急步上前,“小心危险,莫靠太近!”

立在张弩的御林军人墙后方,我注视着一个个吓得魂不守舍的官员被赶了出来。这些官员在朝上的嘴皮功夫堪称一绝,然而危急关头,大多是胆小怕死之徒。我凝神看去,其中也不乏镇静自如之人,大多是两代老臣。

年轻一代虽然年轻有活力、敢于冒险创新,但不可否认,他们缺乏担当的魄力,难以担起大任。李石负手阔步地迈出来,如闲逛空庭,自然洒脱。他的这份胆识,足让我敬佩,若是他少几许野心与跋扈,他会是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良臣。我侧首向旁边的何飞瞥去一眼,如果他也少几许野心,我何需处处防范于他?

李石慢慢地走到广场,看到一面的弓弩手正对准着他,不见悲怒之色,虎目在广场炯炯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何飞与司徒尚武并站一起之处。他略显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目光落在何飞身上良久,又久久地凝着司徒尚武不发言语。

何飞负手含笑问:“不知王爷在看什么呢?”

李石捋了捋小胡子,淡淡笑道:“本王在看,此次事变,是由何人一人操纵的。”

我不由也笑着问:“依王爷所见,是何人呢?”

李石的目光要么落在何飞身上,要么落在司徒尚武身上,唯唯把我当透明的。也正因为他这份盲目的自负,所以,他输了!政治如同博弈,不能下错一步,也不能忽视任何一颗毫不起眼的棋子,否则,一步错,步步错,一子输,全盘皆输。李石打量了我身边两个男人良久,终于失去了那份淡定,虎目如电迫视而来:“是谁?”

我直了直身子,扬声说道:“是我!”是我两字清脆果断,闻者齐齐向我审视而来,这齐齐面来的目光,都是质疑的目光。

李石忍不住嗤笑说:“就凭你?一个女人?开什么玩笑?你随便说个男人或许本王还会相信。”

我好笑起来,“女人又怎么了?男人之所以愚蠢,是因为他小看了女人。李石,不管你不愿承认,还是不敢相信,事实上,你的的确确输给了一个女人!”

李石终于把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惊疑不定地说:“真是你?”李石细细地思考:皇甫易、司徒尚武有勇无谋,何飞没有这个实力,刘定天——李石侧身看向与百官一起被困的刘定天,他若是主谋,为何又同被困在此?当他理清了所有头绪,不得不相信——他李石,叱咤沙场、政坛的堂堂靖王爷,输给了一个女人!

是怨愤、是不甘、还是耻辱?李石百感交织,怆然一叹,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两滴昏浊的老泪无征兆地落下,震惊了全场,他——竟然哭了?

轻轻抬起袖子,欲拭去垂下的老泪——突然——寒光一闪,一件暗器带着破空之响从李石袖内极速地向我袭来——

司徒尚武大喝一声,猛然推开我,执刀之手连刀带鞘向来物砸去。来器其劲甚大,经司徒尚武一砸后,还带着余劲飞向侧边拉弓的一个御林军身上。只听该名御林军闷吭一声,栽倒在地,身上正中了李石发来的一枝袖箭,伤血潺潺流出黑色的血液。箭中带毒,一箭毙命!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我,也吓得紧捂失控的心跳,再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在李石发出袖箭之时,瞄准广场的弓弩嗖嗖嗖一阵响亮,靖王爷李石,已被成箭耙,当场毙命。只听广场上的官员惊呼连连,瘫倒了一大片。司徒尚武把我护在身后,紧张地回头说:“此处太过危险,请娘娘回宫,一切交给臣处理!”

我惊魂初定,点点头,李石已死,心患已除,善后的事还是交给男人吧。对何飞说:“接下来的事情,全权由何大人处理!”交给何飞全权处理,是我最残酷的决定!何飞的心狠手辣,必会再造杀戮,排除异己。但我已没有选择,何飞的异己就是我的异己,陈望一日未醒,我危险的处境就一日不可掉以轻心。

再次看了眼被射成刺猬的李石,正死不瞑目地瞪着大大的眼珠,或许对他而言,比死更难受的是——输给一个女人!

李石死了,宫外有皇甫易的亲自指挥,胜算甚大。何飞令人砍下李石的头颅,高挂宫门之上。此举让一心要冲进皇宫的李派军队大是气妥,李石已死,他们所拼所搏为何?气一妥,斗志顿失,兵败如山倒。何飞,比我想象得要狠,他不但将依附李石的官员尽皆打入天牢,还奏上折子,要将李氏诛灭九族、依附李石的官员满门抄斩,以免除后顾之忧。若此折一批,京城又有上万人要遭殃!

在御书房,我合上此折,沉思良久。终决定灭李氏九族,依附其官员核心者斩无赦,家属流放。其余官员若投降,有悔改之意,官复原职,不再追究。

待宫外皇甫易平定乱党后,我这才放下悬了一天一夜的心。考虑再三,乱党虽平,但朝野人心不稳,此时最容易产生新的**。马上着人宣旨,让何飞除了必斩的官员外,其他马上释放,让他们在明日卯时准时上朝,共议大计。明日,是该让公孙乘风走出来了。

一切安排妥当,我询问了王德才,李玉洁母子如何?王德才说李玉洁已被软禁,还未知李石已死。我唤王德才去告诉李玉洁,李石已死,靖王府已倒,李氏一族皆诛。可以想象,李玉洁得知这一消息后,绝望等死的心情。

傍晚时分,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汉阳宫,陈望还是昏迷不醒,毫无起色,我轻轻地对他说:“好好歇着,我会等你醒来,不过不能让我等太久,太久了,我会害怕的。”

与他细细说了一阵话后,我走出了汉阳宫,望着夕阳下美丽绝仑的宫殿,竟不知何去何从。

远远地,听雨端着饭菜走来。我这才记起,我有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我不饿,但我一定要吃东西,要不然,我会垮的。回了汉阳宫,望着听雨把精致的小菜一一端在我面前,我踌躇地举起筷子。这些小菜都是我以往爱吃的,但如今,每一道我都提不起胃口来吃。暗叹一声,端起饭碗,夹口米饭如嚼蜡般一下一下地嚼着。

听雨另拿了一双筷子,“娘娘别光吃白饭,吃点菜。”一筷一筷的菜肴往我碗里添,我没有止住她,因为我要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吃饱了才站得更稳。听雨夹了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知道我都吃了什么,只知道我要大口大口地咽下去,我要好好地。如狼吞虎咽,很快把面前所有的饭菜都咽下去了。听雨问我:“娘娘还觉得饱吗?”

我茫然看着她,摇头。我不知道我饱不饱,正如我不知道,我到底饿不饿。

听雨眼眶一红,急忙转过身,拭去滴下的几颗泪珠。再转回头,笑说:“娘娘吃过了,就歇歇去,奴婢侍候娘娘就寝。”

我低头想了许久,才想起我要问她的话,“瀚儿怎么了?”“没事,就是昨日吓坏了……一个劲哭吵着要见皇上……”

我默然,若是出事的是我,他也会这般难过吗?只怕他高兴多一些,因为没有了我,他就能与他的母后永远在一起。听雨轻声问我:“娘娘要去看看太子吗?”

“他在哪里?”听雨迟疑地回答:“暮云宫。”

我摇头苦笑,“不去了,他若是见了我,也许会更不开怀。你去暮云宫照顾他吧,让他今晚早些休息,明日卯时,带他与我一起上早朝。”

听雨一怔,“娘娘要让太子监国?太子还这般小……”“我知道,但已没有更好的法子稳住朝野。他是太子,不管年纪大小,都要站出来履行他的职责。”身在帝王家,不管是年幼的他,还是原本纤弱的我,都必须接受这个趋势。

听雨想了想,又问:“太子监国,接规矩是太后或皇后来辅助,太后已不在,明日要不要让皇后带着太子……”

我一挥手,打断她。“不必了,你让皇后好好守着后宫,其他的事不用她操劳。”听雨忍不住又多口一句,“娘娘要做足准备明白怎么应付那帮顽固不化的大臣。”

我微微颔首,示意她过去暮云宫。再唤人使皇甫易、何飞连夜入宫商榷一些事宜。

我在金陵殿召见他们,当他们看到我坐在金陵殿龙座旁加的凤座时,已明我的意思。何飞还好,是理所当然的神情。而皇甫易,闪过一些异色。见此,我略略放下心,皇甫易没有马上开口质疑,就说明有商量空间。我静静与皇甫易对视着,他虽助我平定李党,但他帮的是皇帝,而不是身为贵妃的我。所以,我要说服他,让他做我的盟友,若不然,只怕明日第一个反对我听政的就是位高权重的他。

在皇甫易开口前,我先说话了,先赢得主动权,“本宫知道老将军心里所想,查阅天国历朝历代历史,太子监国,听政的不是太后就是皇后,哪有贵妃的份,何况在有皇后的情况下,本宫这么做实是有悖常理。”缓了缓后,见他脸色略霁,我接着说,“此时皇上突然遭到毒害,性命堪忧,朝中动荡。一切多得老将军力挽狂澜,才保住吾皇江山社稷的安定。此等大恩大德,本宫没齿难忘,斗胆替吾皇谢过。”

皇甫易摆摆手:“娘娘不必多礼,老臣也是依皇上圣旨办事。老臣斗胆问一句娘娘,如今皇上病情如何?能否让老臣与皇上说几句?”

皇甫易并不知道他所收的圣旨是我伪撰,侍候汉阳宫的奴才也全是我与何飞的人,知情的也是我与何飞。司徒尚武也应猜到,但我仗着他对我的敬重,以及此时所迫的时势,他会替我保密。这是第二次生死攸关前,我与他的合作,我一手保他今天地位,他就该知道今天必须做的事。

对于皇甫易,我仍需隐瞒,我一对他无恩典,二与他无交情,他没有必要为我做什么。“若老将军想见皇上一面,当然可以,本宫也无妨将事实说与老将军,皇上中毒前,就恐事有突变,先下了两道圣旨以在变故时及时令老将军与何大人共诛逆贼。皇上,早把最坏的情况算到了。如今,皇上中毒后,昏迷不醒,生死难测,太医也束手无策……太子监国,本由皇后听政,只是如今皇后因心系皇上而伤心过度,几度昏厥,抱病在床,不宜劳累。因此身为皇后的亲姐妹,本宫责无旁贷地接过重任。”

皇甫易说,“老臣一介武夫,只会耍刀弄枪,这政治的事,若娘娘觉得妥当,就做吧。不必征得老臣的意见。”

“老将军身为两代功臣,丰功伟绩,本宫以为,必须先得征求老将军的首肯,尊重一下老将军的意见。”

皇甫易终于点头了,“老臣是个粗人,只要有益于巩固吾皇江山,谁来听政都一样。”

我与何飞对视一眼,均松了一口气,何飞适时说道:“太子监国,娘娘听政,只是权宜短暂之计,只待皇上康复,一切自会恢复往常。”

我眉间掠过一道阴影,但愿如此吧。商讨完毕后,我带着二人到汉阳宫探望了陈望。皇甫易与何飞一见陈望气若游丝的呼吸,不禁黯然摇头。我心里更是一酸。送走了何飞与司徒尚武后,我坐陈望床前,凝着他呆呆地出神着。

王德才悄悄走上前劝道:“娘娘早些歇着吧,明日还得早起。”

我一点也不觉得累,不知是否因为累过头,反而就不累了。走出寝宫,看着夜色正浓,心中一动,“走,去景华宫!看看李玉洁那个女人!”怪不得我毫无睡意,有那个女人在,我怎么会睡着安稳?

景华宫,沉甸着诡谲的死气。我反客为主坐到主座后,让人带了李玉洁出来。李玉洁站在我面前,问的第一句是:“你会放过我的儿子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本宫与你同为人母亲,所以,你的此时心情本宫可以理解。”

“理解?”李玉洁讽刺地笑,“你倒是跟本宫玩起文字游戏。儒儿是皇上的皇子,你若害了他,皇上知道后,还会再爱你这个杀子仇人吗?”

“李玉洁,你要保你儿子就直说,不必拿这话来威胁本宫,本宫从不受威胁。本宫最在乎的两个人都被你伤害了,你说,本宫对你还有所顾忌吗?况且,本宫会笨得让皇上知道你儿子是本宫害死的吗?若说杀子之仇不能忘,那么,杀母之仇,陈儒会忘却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本宫不会给自己留下祸害的。”

李玉洁寒芒一闪,突发难向我狠狠地扑来。王德才眼疾脚快,一脚把她踹倒在地。

我一示意,宫女捧了一个玉盘上来,盘上摆着三样事物:白绫、毒酒、匕首。“李玉洁,本宫给你一个痛快,你自选一样吧。”说完,领着王德才走出景华宫。曾经想过,若有今天,定好好地折磨她一般,让她生死不能。但真到了今天,我却失了这个心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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