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刘小凡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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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林若素这话是大实话。

正所谓待遇越高,责任也就越大。

内门弟子和核心弟子享受着师门各种丰富的资源,因此在宗派受到威胁的时候也是责无旁贷,必须和宗门共存亡。外门弟子则不然,宗门给予的栽培有限,便是遇到大难趁机溜走,也不会有人在道义上过分责难。

可是她这大实话,在刘小凡心中,便不是那么动听了。刘小凡原本沉浸在沈墨力战谢景明侥幸取胜的喜悦中,见沈墨执意要引荐一个废灵根的女修为门下弟子。他虽然心中极相信师兄人品的,但是在许多人的质疑声中,也渐渐地动摇,暗想莫不是沈师兄果然如众人所说,果真和眼前的女修有了私弊,这才不顾宗门利益,一意孤行。

特别是林若素说了这句大实话之后,刘小凡就格外不满意了。他知道沈墨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一定要引荐沈墨入门,其中有多少艰辛,眼见林若素只是一脸轻松地表示还能接受,而不是感激涕零,他就格外地不开心,小声嘟囔道:“我们御火宗的外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若你是筑基期还好一点,如今却是在为难沈师兄了。”

镜湖剑派的萧芳儿笑道:“沈道友不怕为难,偏你害怕为难?”她说这话倒不是为了息事宁人,纯粹是看不惯御火宗这副嘴脸而已。

“无妨。”沈墨微笑着说道,对于背后的质疑声视而不见,听之不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林若素的价值。他曾经留意过幻境试炼前后对方的神识强度,知道她在幻境试炼中获益良多,显而易见道心坚定,非常人可及。此后,他在碧水寒潭亲眼看见了林若素面对实力远高出她的白蛇,临危不惧,与之周旋,对她的果敢赞叹不已,知道若是这样的女子入剑道的话,定然会有所成就。再加上在白蛇幻境中她的异想天开,处处不为传统观念所误,更令他钦佩不已。

这样的女子,在沈墨看来,绝对是一个剑道的好苗子,是御火宗现阶段最需要的人才。是以一定要不惜代价,将她拿下。

自然,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沈墨并不知道林若素是废灵根。但是废灵根又怎么样?灵根真的那么重要吗?一直以来,沈墨都报着这样的疑问。沈墨自身的灵根并不出众,若是按照时下的唯灵根论,他只配在御火宗的外门,从事一些粗重的重复劳动,根本不会有现下的成绩。所以,沈墨一直隐隐觉得,除了灵根之外,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更为重要的东西。

可惜他这样的观念,时下并没有深入人心,无人赞同。

刘小凡只觉得自家师兄是被女色所迷,抑或是被林若素一掷千金的神气迷了心,在灵月宗窦妙儿、镜湖剑派萧芳儿的诱导之下,决意杀身成仁,把林若素这个不安定因素拨出,竟然趁着众人不备,将她重新推进碧水寒潭里!

此时因为镇守妖兽已经死去的缘故,碧水寒潭已经变成灰色的混沌状态,林若素刚刚落进水中,便如同一艘小船落到了漩涡里一般,向着湖水深处卷了过去。

“你!”沈墨再想不到平日里乖巧的刘小凡会有这等动作,不由得惊呆了。

刘小凡却一脸义正词严:“此女不除,御火宗永无宁日。还望师兄体恤小弟的心情。”

一旁谢景明原本因为输给沈墨而郁郁寡欢,觉得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正在失落之际,却不防有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对林若素不利,连忙奔到碧水寒潭边,仗剑下去寻了一圈,却不见林若素的身影。

沈墨到了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和谢景明推测道:“不瞒你说,只怕碧水寒潭的底部有一处幻境,我先前便曾经入幻境之中。如今她……怕是又失落进去了。”

谢景明脸色铁青道:“我自然知道此处碧水潭原名刀山火海,原本是一个既有名的幻境位面。只是此处和大家在幻境试炼中经历的不同,此地一旦身死,便是从此道消,焉有生机?贵派弟子好生狠毒!”

刘小凡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萧芳儿、窦妙儿诸女当作枪使,当下道:“我是为我们御火宗好!”

于是众人争吵不休。

而此时的林若素,却如同再度穿越了一般,她恍恍惚惚地从床上爬起来,站在一面水晶镜的前方,见镜子里的自己一张俏丽的瓜子脸,身穿一件绣黄底暗纹刻丝并蒂莲织金锦锦衣,逶迤拖地赭红色三镶盘金湘裙,身披驼色缕金并蒂莲碧霞罗彩晕锦。黑亮的长发,头绾风流别致垂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挂珠荷花红宝石笄,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掐丝的手镯,腰系子粉蓝绣金花卉纹样绦,上面挂着一个折枝花的小香囊,脚上穿的是莲花软缎小靴,整个人显得既富丽又美艳。

紧接着,一个穿红戴绿的丫鬟走了进来,向她一笑说道:“奶奶总算是醒了,我们家奶奶说要问奶奶好。二奶奶家里的姑娘送到这里来了,要托奶奶好生照看呢。几位奶奶听说二奶奶家里的姑娘来了,也要抢着看,姑娘要奶奶给拿个章程。”

林若素拼命调动记忆,却对当前局势一无所知。特别是这个丫鬟一口一个奶奶,一口一个姑娘,前缀什么的全然没有,把她给吓呆了。

这个丫鬟一张圆乎乎的苹果脸,好奇地望着林若素,突然间睁大了眼睛说道:“奶奶这是怎么了?”

林若素见她神情,生怕她说出自己遇鬼了之类的糊涂话,嚷得满院子都听得见,忙一把拉过她,笑着说道:“你且扶了我出去见姑娘。”

这丫鬟闻言,便真个扶着林若素,往前面走了几步,扶她到一个轿子里做下,帘子严严实实,林若素透过微弱的感知,发现几个青衣婆子们抬起轿子,往前穿过两个月亮门,又过了三条抄手连廊,经过一座桥,路过一栋水榭,来到一出楼阁中。

林若素扶着丫头的手,走进阁楼,便有七八个丫鬟迎了出来,一迭声地叫道:“大奶奶来了!”

林若素走进门里,见里厢一个花容月貌的妇人眼神楚楚地迎了上来。林若素只觉得香风扑面,一阵头晕,定睛看时,见那妇人看不出多大年纪,身穿一件妆花祥云纹古香缎鸡心领窄袖绸衫,逶迤拖地品竹色镂花综裙,身披洁白色掐牙折枝牡丹碧霞罗玉锦。头绾风流别致朝凰髻,手上戴着一个琥珀连青金石手串,腰系蝴蝶结子长穗五色束腰,上面挂着一个海棠金丝纹荷包,脚上穿的是锦鞋,整个人显得明艳端庄,甚至比自己眼下这个身体还好看哩。

林若素望着那妇人,那妇人也怯生生地看着她,那样貌神情活脱脱像林若素能吃人一般。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一交汇,那妇人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向着林若素直直磕头,连声叫道:“姐姐绕了惜惜吧!惜惜再不敢了!”

林若素正莫名其妙间,外厢又呼啦啦地涌进了好几个妇人,一个个花团锦簇,富丽堂皇。

头一个妇人,年纪略长,身穿一件羽蓝色缕金并蒂莲平素绡立领长宫装,身披浅褐色弹墨折枝牡丹薄烟纱的披风,头绾着致灵蛇髻,整个人越发显得风流别致;

第二个妇人,肌肤凝白如玉,云鬓里插着填丝兰花骨花钗,手上戴着一个赤金掐丝的手镯,一副细眉善目的样子,观之可亲;

第三个妇人,不,她不能被称为妇人,分明是一张白里透红的娃娃脸,身穿一件樱草色印花梅花竹叶蜀锦小袄,梳着姑娘的发式,眼睛里一脸稚气。

几个人打了一个照面,林若素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们,正在犹豫间,那宫装妇人已经开口道:“他大嫂,大公子不过是嘴馋,并不是什么大事,这惜惜姑娘是二嫂的妹子,平日里最贤良淑德的一个人,你莫要冲她撒脾气。以本宫说,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便错中有错着,将她收了房便是。”

“公主殿下说的是。”那个肌肤凝白如玉的妇人也忙着帮腔说道,“大家谁不是从这档口来的,男人嘴巴馋的像猫似的,哪里有猫儿不爱偷腥的?你若是为了这个计较,倒计较不过来了。何况我看着大公子还好,并没有像旁人人家里那种将腥的臭的都搬回家的毛病,你若是再不肯松口,连我们也有几分看不下去了。”

林若素只觉得莫名其妙,却见连那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姑娘也开口了,那娃娃脸的姑娘睁大了眼睛说道:“女子嫉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条的!”

林若素只听得头晕脑胀,却见先前那个向她跪下磕头的女子又嘤嘤哭了出来,道:“大公子已经要了奴家的身子,若是大奶奶不肯成全,奴家还不如一死了之!”

在场众人都用疑惑的目光望着林若素。

林若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便是她们口中的大奶奶啊。好家伙,这次是直接已经结婚了。

一个女人等同于五百只鸭子。在场至少有四个女人,以各种不同的声音频率向林若素叫嚣着,林若素在根本没有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情况下已然觉得头晕目眩,索性心一横,晕了过去。

等到林若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躺在起初躺着的一张罩着百子千孙帐的床上,床外两个人正在说着话。

林若素迫切想知道自己的身份,处境,就装作仍然没有醒过来。

然后她便听到一个女子声音,俨然就是最开始那个扶着她走路的丫鬟,正在怯生生地说道:“大爷背着大奶奶偷偷跟二奶奶家的妹子好上了,大奶奶听到消息后气得晕了过去。偏偏公主殿下和二奶奶以及小郡主过来帮腔,非要大奶奶咽下这口气,承认二奶奶家的妹子惜惜姑娘不可。大奶奶急怒攻心,就又昏倒了。”

“大爷知道此事吗?”一个好听的男子声音如是说道。

“不知道大爷知道不知道。那日大奶奶发现此事之后,和他大吵了一架。然后大爷已经有几日没有归家了。有人说,大爷在外面有另外的相好。”小丫鬟的声音里甚是迟疑。

紧接着,林若素听见“啪”的一声响,却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碎掉了。紧接着又传来了那个好听的男子声音:“他变了,他从前不是这样子的。他答应过我要照顾她一生一世,一辈子只对一个人好!”声音里颇为不平。

林若素在里面听得禁不住发笑。她暗想:这是谁家的孩子,如此幼稚。一辈子这么长,谁能保证谁永远不变心呢。何况,待到感情的事情用保证来说出,还有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林若素迫切想看看那人的容貌,这是铭刻在这个身体骨子里的冲动,是身为灵魂体的她所无法驾驭的。

然后林若素掀起帘子,看到了眼前正在说话的男子。他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穿一件藏蓝色梭布夹衫,腰间绑着一根鸦青色仙花纹绅带,有着一双灵动的俊目,身形挺秀,当真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大抵是铭刻在这个身体骨子里的冲动,除了想见到这个人以外,她还想向这个人撒娇。这种冲动令林若素大感意外。她惊慌地压抑着身体,但是待到望见他关切的眼神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睛。

那个年轻男子看到她醒来,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沉默片刻,然后叫了一声:“大嫂。”

然后林若素就开始哭了。她的眼泪仿佛被打开了的匣子,出现了缺口的堤坝,一旦开始哭,就哭个不停,泪水如泉水一般,尽数涌了出来。那年轻男子看得惊呆了。

“你——”他叹息似的说道,仿佛有千言万语亟待说出,却又突然住了口。

年轻男子迟疑地看了旁边那丫鬟一眼。

小丫鬟甚是伶俐,在林若素哭出来的时候,就不知道是真心或者是逢场作戏地抹了把眼泪,此时便意会地说道:“奴婢且去旁边给三公子沏杯茶来。”

这个时候林若素才知道,原来面前的年轻公子,竟然是三公子。想来大家既然口口声声称她为大嫂,大抵她是三公子兄长的妻子了。

小丫鬟款款走出门外了,紧紧关上了房门。

林若素依照从前的经验,竟然生出几分不安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

但是三公子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大胆上前一步,将林若素给抱住了。

林若素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拥抱住她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有些颤抖,不知道是激动,或者是兴奋,更有可能是畏惧的缘故。

但是这一切丝毫没有影响林若素接下来的动作。

她毫不犹豫地赏给三公子一记耳光。

耳光清脆,在房间里回响。林若素的力度其实拿捏得很好,自信当三公子恼羞成怒夺门而出的时候,旁人不会从他脸上的肤色看出任何的异样。

房间里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而那名号称去沏茶的小丫鬟却迟迟未能进来。林若素无不恶意的揣测道,她也许是去向其他人告密了;抑或从善意的角度讲,她在门口为他们这对苦命鸳鸯望风。当然是从自以为替主人着想的角度。

“我比他先遇到你。”三公子苦大仇深地控诉道,“当初你嫌弃我年少无知,逛过**,而他洁身自好,就执意嫁给了他。可是后来呢?他觉得这几年只经历过你这么一个女人,故而心有不甘,在外面养着外室,家里还勾搭着二奶奶的妹妹。他当初承诺一辈子对你好,你听了心花怒放,结果现在呢?知道什么叫做浪子回头金不换了吧!我就是那个浪子,我千帆过尽,才知道你是最好的!”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林若素很不耐烦地想着,恨不得早早和他划清界限。

“的确,浪子回头金不换。”林若素平静地说道,“既然三叔已经打算老老实实地娶妻生子过日子,就禀明老夫人,想来老夫人也会开心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房门:“孤男寡女不便共处一室,恐有瓜田李下之嫌。纵然三叔霁月光风,但被外人见了,妄加猜疑,到底不美。”

三公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这般硬气。

“请三叔成全。”林若素又说了一遍。三公子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咬着牙跺着脚地离开了。

又过了许久,小丫鬟在房门外面探头探脑,被林若素一眼望见,忙唤了进来道:“在做什么呢?你去哪里倒茶了?”

小丫鬟的眼珠子转了一转:“三公子呢?”

林若素知道她刺探的心意,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又偷懒是不是?三公子口渴的厉害,等了一会子,见茶水仍然不来,便先去别的地方讨茶喝了。”

“这等小事,你就不要说与外人听了。没得说出去,被人误会是我们怠慢了三公子。”林若素又吩咐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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