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塞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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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多了三个人,侍卫们的压力减轻了一些。康熙搂着最小的胤祄,看看赶过来的三个人,问胤禑道:“这是谁的侍从?”

胤禑仗剑在手,与胤禄胤礼二人共呈品字型,把康熙和胤祄护在中间。听到皇阿玛动问,他抓紧时间回头张望了一下,答道:“回皇阿玛话,儿臣看那边好像是四哥府里的殳格格,应该是她的奴才。”

康熙闻言也回头看去,果然看见远处有匹紫色的马,孤单地站在一处土坡上。马上的人,白衬衫红马甲,看衣着确是殳纨无疑。特依顺保没在?刚一想到这点,便立即反应过来,必是回去叫人了。遂道:“援军马上就到,告诉贼人,弃械投降,朕饶他不死。”

“儿臣遵旨!”胤禑催马上前,向刺客大声喊话。

那一众刺客久战不下,已是焦急万分。听说对方援兵将至,个个不退反进,拼命地冲击着侍卫们构成的防线,迫得侍卫们步步后退。殳纨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惶惶无措间,忽觉眼睛一痛,原来是被兵器反射的太阳光晃到了眼睛。她顿时想到了什么,伸手从别在身后的腰包里,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紧握镜子,她双膝狠狠一顶,即刻催马奔向场中。康熙看到一愣,这丫头跑过来干什么?不要命了?

说时迟,那时快。“飒露紫”风驰电掣一般跑到众侍卫身后,殳纨顾不上多说什么,打开镜子,捕捉到阳光,迅速将阳光反射到一名刺客的眼睛上。那人眼睛一痛,下意识地扭头抬臂去挡。高手过招,间不容发,与他对战的侍卫窥得机会,一刀就捅穿了他。发现此举有效,殳纨马上如法炮制,又去晃第二个人,第三个人。被她这一掺和,对方立刻阵角大乱。眼见己方连折了三四个人后,刺客中一身高八尺之人,怒喝一声,手中兵器向外一掷,逼退了身前的侍卫。接着振衣而起,在空中如鹰隼穿林一般,伸手向她抓去。

眼看着殳纨就要被他抓到,小寇子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全力一扑,将她撞落马下。他自己则完全暴露在那刺客眼皮之下,被对方抓住后脖领子,提拉起来。那人抓住小寇子后,足尖一点,再度高高跃起。避过侍卫们的刀剑,回到自己人身边。同时,一阵巨大的马啼声传来,康熙的侍卫队终于赶到了。

侍卫们的队形呈扇面形状包抄过来,跑在中间最前面的是胤禛和胤祥,一眼看到“飒露紫”上空无一人,胤禛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当他再看到殳纨正从旁边的地上爬起来时,巨大的心理落差,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在马上晃了晃,要不是胤祥眼急手快地扶了他一把,他就要堕马了。二人跑到康熙身边,翻身下马请罪道:“儿臣救驾来迟,请皇阿玛治罪。”

“免罪。”康熙看向他们身后,问道,“太子呢?”

胤禛道:“回皇阿玛话,太子殿下带人从山谷对面迂回包抄过来,以免贼人逃匿。应该就快到了。”

“嗯。”康熙不带任何情绪地应了声,又道,“去看看纨丫头摔坏没有?刚才多亏了这丫头。”

“儿臣遵旨。”胤禛几步迈到前面去找殳纨,却发现她正站在一众侍卫前,和对方说话。

刺客们见对方大队人马已到,便纷纷停手,剩余的人缩成一个圆圈,刀口向外。那身高八尺之人以小寇子为人质,与侍卫们对峙起来。

殳纨好声好气地对那人道:“你放开他,他只是个小太监。奉命行事,忠心护主,你抓了他也没有用的。你放了他,我去向皇上求情,放你们一条生路。”

那人冷酷一笑道:“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至于这小子,放着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当狗,还是当满清的走狗!留在世上又有何用?倒不如杀了给爷爷我祭刀来得痛快!”言毕,与一众刺客嚣张地大笑。

殳纨闻言大怒,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地指着那人高声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指责他?他自幼家境贫苦,被迫卖身为奴。他是太监怎么了?他不偷不抢,凭自己劳动挣钱养家,供弟妹读书,他哪里比你低贱了?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比他多了那二两肉就觉得自己多高贵了,比起他你差远了!他能为家人撑起一片天,能为雇主排忧解难,能为大清的建设添砖加瓦!他比你肩膀上面有担当,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你根本没资格和他比!”

赶来的大队人马中,着实有不少太监,殳纨的这一番话,听到他们耳中,人人动容不已。谁拿太监当过人?更别说是当个男人了。小寇子双眼含泪,颤声说道:“格格,有您这番话,奴才就是死也知足了。您对奴才的好,奴才都知道。下辈子,奴才还愿意伺候您。”

“先把这辈子过完再说!”殳纨回他一句,继续骂那人道,“你说说你活这么大都干什么了?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儿了?你爹娘把你养这么大,就是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这天是吗?你读书习武,就是为了行刺皇上,制造战乱,让天下的黎民百姓重新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是吗?你结交拜把兄弟,就是为了让他们成为满足你私欲的垫脚石,从而一个个地死无葬身之地是吗?”

那人勃然大怒道:“我满足什么私欲了?我等是为了反清复明,匡复汉家江山。”

“反清复明?”殳纨冰冷一笑,问道,“好啊,那我问问你,就算你刺驾成功,你打算让何人登基?”

“当然是朱三太子。”

“朱三太子已经七十五岁了!”再次提及朱三太子,殳纨只觉得一腔怒火快要烧出胸膛,“你们频频打着一个枯木朽株的老人的名号,行造反之举,你们问过他本人的意愿吗?他真的想造反吗?他已经有儿有女,只求安享晚年,与家人共叙天伦之乐,可你们这些野心家,却不放过他。你们是真的想让他登基,还是想借他的名号成就你们所谓的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一展抱负?你们口口声声恢复汉家天下,你们问过这天下人的意思吗?问过百姓们可愿意再打仗?再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再背井离乡?”

“你!”那人说不过殳纨,又不屑与女人做口舌之争,只能骂上一句,“圣人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与女人一般见识!”

“那是因为你的见识不如女人!我这个女人尚知道天下大同,知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你却只想着分崩离析,十足一只井底之蛙!还有,你有生之年不能承欢父母膝下,是为不孝;刺王杀驾,致使国家动荡不安,是为不忠;陷百姓于战乱之苦,是为不仁;置朋友于必死之地,是为不义。所以你就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殳纨瞪圆了眼睛骂道。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在古代算是骂人的最高境界了。那人终于被骂出火气,忍不住争辩道:“你也就只顾眼前利益,贪享一时安康,却不为汉人长久打算。此时纵起战端,也不过是为了去邪归正。付出一些代价,换来汉人长治久安,有何不妥?”

殳纨立刻抓住他话中漏洞,反问道:“你如何能保证长治久安?你现在嚷嚷反清复明,明末张献忠建大西政权称帝,李自成建大顺政权称帝,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朝政腐败,导致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才纷纷起来造反的吗?你以为当个皇上很容易吗?没听说过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吗?别说当皇上了,给你们这些人一人一个县,你们会治理吗?”

那人不屑道:“砥节奉公,清廉自爱,有什么难的?”

“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殳纨讥刺了他一句,又道,“既然你觉得不难,我就来问问你。假设你是一县之主,一个卖油炸馓子的,在你的管辖境内,被一个农夫撞倒,馓子掉落地上全摔碎了。农夫认赔五十个,卖馓子的却说有三百个。因馓子全碎了,无法证明是多少个,官司打到你这里,你怎么判?该如何赔?两个都是穷人,别拿你们杀富济贫的那套来应付。”

“……”那人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哼!”殳纨冷笑一声,对小寇子道,“小寇子,你来教教这些大豪杰大义士们怎么审案。”

“喳——”小寇子虽然受制于人,但脸上却毫无惧色,大声回答道,“让人到别处买个馓子,称出份量。再把撞碎的馓子,全都收集起来称出份量,由此折合出农夫理应赔偿的馓子数目。”

“说得好!”殳纨夸了小寇子一句,又对那人道,“怎么样啊,大英雄?这么简单的一件小案子都不会审理,你觉得你能为老百姓办什么实事儿?空口白牙说上几句好听的收买人心,谁不会啊?李自成还说不纳粮呢!结果呢?不纳粮就没有赋税,没有赋税就无法养活那么多的士兵和军官,士兵和军官无粮无钱就只能到处抢劫、敲诈、勒索。你倒说说看,你凭什么能保证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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