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鉴(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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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鸾里嗯了一声。白袍人示意她坐在一边,对元庆道:“你接着说。”

“是!”元庆咳嗽一声,从长孙乐身上收回目光,定了定心神继续道:“然而防守此铜鉴者亦非寻常,我等……”

“禀主公,元庆等人实乃强抢民女所得之铜鉴!”长孙乐突然大声道,“请主公明鉴!”帐内霎时间一片死寂,元庆等四人脸俱都变得惨白,一起回头瞪她。长孙乐毫不客气地一个一个瞪回去。

白袍人淡淡地道:“元庆、元德,是否有此事?”

他问了两遍,元庆才回过神,抗声道:“大、大人,此女撒谎!我……我等费尽心力,幸不辱使命,她无计可施,嫉妒之下栽赃我等,实在可恶,请大人严惩,勿使忠义之士蒙冤!”说到后面,终于重新镇定下来,伏在地上磕头。

元德元义纷纷跟着磕头道:“此人嫁祸栽赃,请大人严惩!”

白袍人道:“是否严惩,非尔等可以定夺。长孙氏,你说他们强抢你的铜鉴,可有证据?”元家四人同时死死盯着长孙乐,不知她要说出什么话来。长孙乐长出一口气:“没有。”元庆肚子里当啷一声,巨石落地。他回过头,已然老泪纵横,颤声道:“请大人责罚小人!”

“为何?”白袍人始终不咸不淡地说话。

元庆重重磕了几个头,泣道:“自隐义侯不幸英年而薨,小人迫不得已肩负起元家族长之职,自知资浅历薄,做事唯恭敬小心,战战兢兢凡十余载。然小人德行实在有限,而让元家各房分崩离析,人心涣散,竟至于有当面污蔑之事发生,小民惶恐不已!请大人责罚!”

元德领着元义,跟着元庆不住恳请责罚。元义褪去右臂衣裳,袒露胸怀,散开发髻,大声道:“长孙氏诬告我父,父辱子死,请大人准许小人与之决斗,生死勿论!”

长孙乐歪着脑袋瞧他们,也不回应,嘴角微微翘起,好像在看笑话。白袍人等他们吵闹了一阵,微微举手,元家诸人立即闭嘴。白袍人道:“长孙氏既提不出证据,便一概不论。元庆,继续你刚才的话吧。”

他这么一说,自然是两边都不再追究。元庆狠狠看一眼长孙乐,心道:“哼,死丫头,跟我争你还太嫩了!”

他续道:“是……小民等眼见铜鉴就在……”

“虽然大人怜惜,不予追究,但是元庆等以假物冒充真品,意图蒙骗主公!”长孙乐似乎存心不让他说完,又大声道,“请大人明鉴!”

“谁说这是假物!”元庆暴怒一声,脸涨得通红,元义几乎就要抵死撞过去。白袍人道:“不得喧哗。长孙氏,你说元庆等以假物冒充,可有证据?这次若再无实证,就不得不责罚于你了。”

长孙乐平静地道:“民女自然有。不过先请二叔将东西拿出来,民女就将证据指出。”元庆一呆,急目视元德,见他也一脸茫然。白袍人点头道:“如此,呈上证物来。”

元义忙将铜鉴捧到白袍人面前,两名侍从接过,放在平台上,揭开上面的布。铜鉴露出来时,元家四人都伸长了脖子看。一名侍从举着蜡烛往铜鉴内看了片刻,拿了拓纸拓下内壁的字,呈给白袍人。

白袍人看了,一字一句地念道:“攻吴王夫差择厥吉金自作御鉴。”

“便是这个了!”元家人个个喜形于色,但仍揪着心,直到白袍人道:“这便是吴王夫差铜鉴。”才一起长出口气。

元义道:“长孙氏,大人已经认定此乃真正的吴王夫差铜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污蔑我爹事小,当着大人的面说谎事大,我看你死有余辜!”

长孙乐对白袍人道:“民女可否上前一看?”

白袍人点点头。长孙乐走到铜鉴前,俯身仔细观察,又用手摸那行字。元家人等的心又提得老高,元庆心道:“妈的,这死丫头不会真弄了个赝品来害我吧?”长孙乐看了片刻,回身拱手道:“是,民女看过了,这真的是吴王夫差所铸之铜鉴。”

“没有错?”

“没有。”

白袍人道:“那么,你这是承认刚才故意污蔑元庆了?”

长孙乐摇头道:“不。元庆等人以此物当作大人所授之题,颠倒黑白,民女没有污蔑。”元庆呆了片刻,怒极而笑,道:“好,好得很!我倒想听听你的高见!”元义对元兆低声笑道:“大哥疯了,却找了个更疯更傻的女人!这下两人怎么死都不冤枉了!”

长孙乐道:“民女想问大人,吴王夫差铸此铜鉴,传说乃为西施沐浴所造,可有此事?可为何没有西施的名字?”

白袍人道:“西施乃民间贱女,未有姓名,根据周礼,虽吴王亦不能铸其名于器物上。不过此物是为西施所造,确有晋时《拾周略录》明文记载,应该没有错。”

长孙乐摸着铜鉴上的兽耳,道:“多谢大人,今日民女总算明白了,原来这鉴确是为西施所造。西施日夜对此鉴梳洗,思之令人神往……那么说此鉴为西施之鉴,似乎更为妥当。”

“不可!”元庆站起身道,“大人!此女子试图混淆是非,请大人明鉴!”元德连连跌足:“元家不幸,出此浑人……”元义刚穿好衣服,此刻又奋力褪下,怒道:“如此狡辩,成何体统!”

白袍人略一迟疑,道:“长孙氏,不可纠缠于文字。此鉴当真是吴王铜鉴,你若再提不出什么证据,本官就要代主公宣布胜者了。”

长孙乐可怜巴巴地道:“民女实在没有狡辩,因为主公真正命我等取的东西在民女身上,民女实在想不通二叔等搬这东西来做什么,才由此发问。”元义见她孑然一身,哈哈大笑,道:“在你身上?哈哈,哈哈!我瞧你真的是疯了!你拿不出来,可就是当众欺辱主公!”

这一下连白袍人都有些意外。他走到乘鸾前,低声说了几句,随即又凑过头去听。片刻,他转回来,说道:“好,长孙氏,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拿出东西来。如若不是,本官将判你和元宗二人流放琼州,永不得返,明白么?”

长孙乐道:“是!”她从背上解下一只鹿皮袋,自里面抽出一只画卷,双手呈上,“这便是主公索要之物。”

元家四人张大了嘴,惊异的倒不是长孙乐拿出的东西,而是惊异她当真胆大包天,到这份上了仍然气度从容。

白袍人一挥手,两名侍从上前,徐徐展开画卷。刚展开一半,元庆惊讶地道:“吴王夫差自刎图?”

长孙乐道:“二叔果然有见识。”

元德连连摇头,叹道:“荒唐,荒唐!真真丢我元家的脸!”

元庆乐呵呵地穿回衣服,道:“这算什么?这是铜鉴么?我看你真是失心疯了!”长孙乐突然双目一瞪,大声道:“我没有失心疯,是有人失忆症犯了!二叔,我问你,主公当日出的题是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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