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章 崇祯十七年七月#054 上门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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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极力压抑内心的激动,以免愤怒冲破他的胸口。

他如此努力扫除鳌拜,完全是为福临及布木布泰着想啊!

福临年龄尚小,不明内情,倒也罢了,为何连布木布泰都一起糊涂?甚么“奉圣旨出兵”,稍有常识的都听得出是假话了,怎会有如此荒谬的事呢?

别看鳌拜现在如此一副忠心的样子,事实上他终究是豪格那边的人。一个随时会在谈判桌上拔剑要胁他人的小子,焉能安心信任?多尔衮看人非常准,鳌拜留下来只会是毒瘤,不除不行。

一心一意为他人,但对方不领情之余,更一力阻挠自己,未免感到气馁。形势至此,多尔衮亦只有悻悻然放弃。就算他再如何权倾朝野,在公在私,都不敢明面对皇帝争执。上有好者,下有甚焉。如果他不尊重皇帝,那么下面的人更不会尊重皇帝,后果可大可小。

他望向座的福临,忽然觉得这位“皇帝”非常陌生。

脸是福临的脸,可是有几分不符。至少他认识的福临,决不会做出如此自作主张的事。

孩子会成长,但这种成长不是多尔衮所想。

无独有偶,布木布泰同样心情复杂。眼前这位“假儿子”破坏规矩插手干政,却顺利解决眼前的难题。她身为皇太后,总不可能当众臣面前斥责“皇帝”。即使要责备,那么应该骂甚么话呢?怪他救场太合适吗?没可能吧?

两边最强大的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下来,弹劾鳌拜的人亦一一收敛,总算让崇政殿内的议事按程序进行。范文程及时出手制衡局面,主导议程,力促将搜捕滋事份子之职,交由鳌拜负责。鳌拜义不容辞,一力承担。

“昨通宵调查,仍未能逮捕犯人。臣必尽心尽力,势将狂妄之徒,捉拿归案。”

风水轮流转,而且转很快。鳌拜拥有皇上亲授职权,顿时让多尔衮觉得这种发展有点不对劲。偏生从头至尾合情合理合法,他都没法阻止。以鳌拜的脾性,决不会让自己介入。此时自然寄望自己的兄弟出手,至少能在调查中拥有一定支配权,避免鳌拜背着自己做些不为人知的事。

他偷偷瞟眼珠,弟弟多铎在后面,好像没有留意自己发出的指示;至于阿济格完全不见人,说起来他似乎缺席朝会,整天都见不到人。

兄弟力薄,多尔衮只好靠自己。就在他想企出来建言时,济尔哈朗比他更早走出来奏道:“禀皇上,鳌拜章京对我主忠义之心,可昭日月。惟在办案调查上,未免经验不足,难胜此责。恐防如同昨夜,扰民不堪而未足以破案。本王认为应当配予经验丰富之人,从旁协力,以便及早抓出逞凶恶徒。”

多尔衮稍微慢半步,就被济厌哈朗抢走主意。好吧,这不算抢,单纯双方思维相近,想到同处,自然盯上同一目标。

鳌拜盛气道:“关于人选,臣已经有主意。”

布木布泰问他是何人,鳌拜道:“启心郎索尼!”

既非多尔衮的人,也不是济尔哈朗的人,布木布泰略为惊讶。鳌拜的智慧有多高,她最是熟悉,不可能敢这样出风头。此时她才惊觉,好像一步步掉入更恐怖的陷阱中,连幕后黑手都见不着。

谁是忠?谁是奸?

或者问,谁可倚仗?谁可信赖?

多尔衮及济尔哈朗再厉道,怎生权债朝野,都是明刀明枪,有办法打倒。可是看不见的敌人,是无法收拾的。布木布泰忽然有一种错觉,身边这位假皇帝,随时有可能出卖自己。她要极力按捺情绪,才不致坐立不安。

之前重用多尔衮,待他权势太大时就拉拢济尔哈朗。发现两边都不值得信任时,便发现朝中已无能用之人。相信鳌拜这些中立的官员,却迅速被打脸,发现他都有勾党结派,而非孤身一人。

“索尼大人,你的意思呢?”

索尼施施然走出来:“论立案搜证,臣略有所长,愿资协力。”

“公能协力,固所愿也。”

布木布泰无法再左右朝中混乱的形势,此时更发现鳌拜原来从不简单。难怪从头至尾都倔强不屈,莫不成他早就料及自己不会有事吗?

过去皇太极好几次在她面前提过鳌拜,并不曾提过他有如此复杂心思,难不成一切都是索尼从背后出主意吗?她再望望范文程,这批汉官似乎没有附庸满族大臣,但毕竟非同宗同种,难以安心,故此未曾想过找他们协助。

之后还有其他议题,布木布泰都无心细听。朝会结束后,她在苏墨儿陪同下,带“假皇帝”先回寝室去。

奏一直留在房间内,或者明确一点,她双脚受困,从来都只能留在原位。只是望见她脸上露出一个异常甜美的笑容,布木布泰眉头紧皱,忍不住问她道:“你都知道了?”

“当然啦,不然我怎么能想办法救场?”

布木布泰眼神一瞧身侧的白达,拂袖坐在奏面前,问道:“奏何时教你说那番话?”

她知道白达这孩子很聪明,然而以其智慧及经验,决不可能如此漂亮地逆袭多尔衮。简而言之,有高人在背后牵线,而这个人绝对是同在一室的魔女。

白达不敢有所隐讳,向布木布泰恳言:“侵晨出门前,奏特别提醒我早朝将要面对的麻烦,以及解困之法。”

听上去就非常惊奇,布木布泰和苏墨儿却只是望望奏,随即五味杂陈,意外地相当平静。对于奏的本事,在这半个月下来目赌太多,反而变得麻木,难以感到惊讶。

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一直以来奏都紧密监察盛京大部份重点人物的一举一动,更别说昨天那场骚乱,她是幕后黑手之一,岂有不知内情之理?至于多尔衮通宵构思攻击鳌拜的计划,自然一字不漏落入掌中,因应其计划再提出反击方案,于事前教晓白达怎生应付。

“所以说,你早就知道睿王想除掉鳌拜的事吗?为何不事先提醒我?”

“你都没有来找我,我怎么告诉你?”

布木布泰气窒,要皇太后每天亲自来拜见她吗?怎么可能?

“何况以你平常的智慧,怎么不能事先预估到多尔衮对付鳌拜呢?他绝对会抓住昨天的事大造文章。事前没有准备,事后怪责有准备的人,原来你是这样管治大清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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