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章 崇祯十七年六月#037 中场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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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眼泪,永远是厉害的武器。布木布泰婉转得体的哀诉,抱怨一番,效果绝群。

老臣子心中有悔,不敢再过于进迫,留一寸余地;多铎等人见风向改变,示意部众别再哼声。于是今天朝会,又一次平安渡过。然而布木布泰心底明白,留给她的时日已经无多。

一哭二闹三上吊,再之后就技穷。恻隐之心只能用一次,在政治斗争中,可没有同情的余地。

她已经不敢想像,明天朝会上,究竟应该耍甚么花招,才压制得住诸位大臣。

退朝后回房,布木布泰左右为难,无心批阅大臣呈上的奏疏。她已经派出密探快马赶赴山海关收集情报,此时恐怕尚在去程,不可能即时回来。

既不能求证奏的身份,又不能从她口中套问任何情报,令布木布泰非常不忿。心绪不宁间,狼毫一掷,决定起驾去牢房。

解铃还需系铃人,假如一切事件的起因是奏,那么就只能找她解决。皇太后再度驾临牢房,凄惨的尖叫让血液冻结,依然吓破人的胆子。

布木布泰阴着眼,慢慢趋近奏的牢房。房外好几位刽子手坐着休息,他们一见皇太后即时跪迎,全身颠簸。扬手叫他们平身,犹是站不起来。从他们的眼神中,只有恐惧与不安,好比苟延残喘的灾后难民,无从抵抗大自然的冲击。

布木布泰斜睨刑房内,三名刽子手依然忘我地动刀,双手机械性地挥动,奏身上的皮肉切了又长,长了又切。

被切的人叫痛,切的人也叫苦。起初是觉得很爽,甚至觉得切不死,刽子手索性随便切随便斩,挑战不少新花款。然而不知道何时,如此单调的工作就变得乏味,甚至变成无止境的噩梦。

就像吴刚伐木一样,无了期地斩下去,他们才惊觉,这是另一种刑罚。

普通人斩三天,合三四千刀,死掉就完了,拍拍屁股收钱收刀回家去。

偏生奏根本不会死,这几天在她身上至少斩上万多刀。无论是深不见底的刀伤、大大小小的刮痕,以至皮肤如何被他们摧残啃噬凹凸不平,只要有人稍微慢一点便恢复完好。

这跟付出劳力多寡无关,而是眼前混乱而离奇的情景令人恐惧。

渐渐令刽子手觉得,他们眼前根本不是人,而是无以名之的恐怖怪物。如不是皇太后的命令,又有苏墨儿监视着,他们早就想偷懒停工,甚至罢工逃走,死也不想再见到奏。

“参见皇太后。”

苏墨儿困倦疲惫,精神不振,似乎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休息。即使如此仍然坚守岗位,持续监督对奏用刑。当她一见布木布泰过来,立即摇晃着身子缓缓走过来请安。

“奴婢审问至今,仍未能让这妖物张开嘴巴,有负皇太后所托……”

“够了,格格,快起来。”

才几天不见,就觉得苏墨儿瘦上几分。

在外人二人是主仆,实质情同姊妹。苏墨儿非常忠心,只要布木布泰吩咐的事,一定办得妥当。不过奏简直超乎想像以外,布木布泰亦不希望好姊妹受苦。知道她一直在牢中忠于职守,就于心不忍。

“停手吧!”

刽子手等这句话等久了,即时松口气,又生怕皇太后收回成命,急急收刀离开。

此时布木布泰才留意到,牢房的腥味比之前更重。一角更整整堆上五桶人肉肉片,不禁叫人嗅之欲呕。她的那对精美鞋子,亦因为沾上血水,而显得湿湿黏黏,怪不舒服。

刽子手收刀,奏终于从酷刑中解放出来,整个人松一口气。

“当年袁崇焕就是被这玩意害惨啊!有够折腾人的!”奏全身香汗与鲜血混在一起,手脚都僵住,脑袋晕乎乎的,趁机闭目宁神:“今日是卖国贼,将来就变成民族英雄。说起来我都没有帮他平反呢,改天回去明国后,尝试让朱由检那笨蛋认个错吧。”

见到奏还有心情睡觉,置皇太后于不管,布木布泰几乎要翻白眼。她决定先不管奏,细心慰问苏墨儿。

“格格,你们没有给她吃过任何食物?”

“没有,奴婢亲眼盯住,这几天都没有给她吃过任何食物。”

布木布泰安顿好苏墨儿,转身狠狠瞪向奏。

年青活力的肉体,健康而洁白肤色,连肌肉都像包子般新鲜嫩滑。如不是她那头蓬松又凌乱的金发盖住她那张仙子般的脸孔,任谁看见都不能想像到,她可是好几天不曾进食,更连续被人凌迟而不死的怪物。

“亏你还能睡得着觉。”

“我被刽子手弄得半死不活了,难得有空档,当然抓紧时间休息。”

“嘴皮儿耍得如此利索,果然是妖怪。”

“清国的皇太后特地过来,原来是想和我伴嘴儿,失敬失敬。”

布木布泰早就不爽,决定尽最后一番挣扎:“嘿,身为明国妃子,在男人面前赤身裸体,成何体统?”

“又不是我自愿的,是你叫人脱光我的衣服。”

“最初见面时,你就没有穿衣服。”

“那是被蒲里古野烧至渣滓不存,与我无干。”

这家伙连女人应有的羞耻心都没有,赤裸裸地维持原本姿势,不按常理继续与布木布泰对呛。

“既然你不介意,我就叫多几位男人好好服侍你。”

这是布木布泰思前想后,最终能打出的招了。就算对方不老不死,终究是女人,更是明国妃子。一旦失贞非礼,有辱明室,还不是与谋杀没有分别?

面对敌人阴声细气的警告,奏毫不介意,更反过来呛道:“好呀,反正未尝过满州男子,到底与中原的有何分别。还请皇太后挑些健壮的男丁来,让妾身好好鉴定。”

“你……你……”

苏墨儿斥喝道:“好不要脸的女人!”

布木布泰万万料不到,对方连半丝害怕的反应都没有,再次令她手足无措。

“女人的价值,何时由男人来定断?我就是我,不需要由男人来定义。”

奏言辞坚决,二人四目相对,布木布泰心头不禁猛然一颤。她咬着小嘴,气恼地瞪着奏。对方的意志与想法,既然令自己好生仰慕。

“世界往往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存在,女人亦不是更不应由男人来主宰。就算皇太后倾全国男人轮流上,都不可能摧毁我的人格与自尊。”

布木布泰决不愿在奏面前低头,强辩道:“嘿!嘴巴倒是挺尖!就看事情张扬后,明国皇帝会如何处置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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