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章 崇祯十七年六月#036 崇政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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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心知自己如今禁足之期,四周必然有不少线眼,只要逮到任何机会,就一定会打小报告。他不能给任何人抓到丁点痛脚,连见两位兄弟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走漏风声。更别说派人调查行事,未免过于冒险。

阿济格性情乖张,行事冲动,粗鲁草率,不经思考,没惹事生非已经是大幸。他这种人最容易中别人陷阱,所以他只要别招惹甚么是非,就是最好的帮忙。幸好本人对多尔衮甚为佩服,都听这位弟弟的话,所以没有任何反对。

至于多铎人到中年,依然不改贪玩本色。痴迷于听戏唱曲,还要自己下场演出。幸而关键时候仍能慎重思考,总比阿济格靠谱。多尔衮再三权衡后,只得将如此重任,转交予弟弟多铎帮忙。

“是是。”“我明白的。”

看见两位兄弟俱不成才,多尔衮更感无奈。

“另外刚才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推测,究竟是真是假,尚不能妄下判断。未来几天早朝,如果仍见不到皇上,恐怕……恐怕……唉!”

多尔衮好歹是福临的叔父,又是布木布泰之子。去除君臣以外,便是亲人之情。尤其多尔衮无子,几乎将福临当成半个孩子。偏生布木布泰就怕他会吃了母子,总是不太想让他见福临,自己亦好生气闷。

多铎听至此处,心中已有几分底子,匆匆道:“十四哥哥请放心,宫中的事也好,皇帝的事也好,都会好好查明。”

多尔衮的亲信动作不能太多太张扬,用红包收卖宫女侍卫尚可,想再更深入探听,只能假手于人。亲弟弟多铎,便成为不二之选。

“麻烦你了。”

相比多尔衮,更为年青挺拔的多铎,此刻其英俊的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

“弟弟怕甚么?就算那位小皇帝真的有个万一,你都能安稳登基,不是美事吗?”

阿济格杏目圆瞪,才刚骂出口,多尔衮目光阴鸷射来,吓得二人倒退半步。

“我说过好多次,此事休再提!”

阿济格含糊应声,但明显一副不服气之情。

多铎却悠言道:“只怕王爷无心,皇帝有意。”

“我戎马半生,忠于大清,可昭日月,谁敢不从?”

多尔衮说得大声,但大声不一定有道理,而且他的话中有几分虚怯。万一布木布泰真的认定他有篡位之心,如此罪名栽下来时,他应怎生自处?

一想到此,心又阵阵绞痛。多尔衮左手扶住墙壁,右手连忙按住胸口,整张脸上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弟弟!”“十四哥哥!”

阿济格及多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激动地冲上来左右夹扶扫背。

“想是早前出兵受累,身子未调理好。一会我命府上安排大夫,为十四哥哥诊疗一下。”

“免了,是老毛病,不用管。”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多尔衮这几天好好的休养,每天勤练武功,身体早就调理恢复得七七八八。刚才那一下,是心病,对过去某些事放不开,才隐隐刺在心头。

“想我们死的人很多,无论如何都要撑到我回朝为止。”这位摄政王,牢牢握手道:“在这段时间内,无论如何都要忍,知道吗?”

二人点点头,他们感觉面前如履薄冰,举步艰难,生怕一不小心便覆墙灭府。

过去他们如何打击敌人,今天敌人亦会如何打击他们。

至于一直监视睿亲王府的人亦将动静传报予济尔哈朗,他在接到通知后,打点好手下,才再入宫参见布木布泰。幸而多尔衮手段相当高明,做好万全的准备。济尔哈朗的人只知道多尔衮在府上秘密接见过两个人,然而无法查知其身份。

“无论如何,多尔衮已经有行动,本王会加派人手监视。”

“那么……寻得着皇帝吗?”

济尔哈朗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既要大规模搜人,又不得过度声张,真是高难度差事。

“这边至多是拖一两天……”

布木布泰不敢想像,三天后会发生甚么大事。

“妖女那边,可有消息?”

布木布泰同样摇头,要是有好消息,苏墨儿定必第一时间汇报。见皇太后心事重重,济尔哈朗述道:“礼亲王代善一家忠于我主,得其两红旗亦力,亦可抑制睿王之双白旗。”

“代善年事已高,而其子女未必听其言,难以信任。”布木布泰反覆嘘气:“何况皇帝不在,就甚么都不管用。”

有天子在才可以胁之以令诸侯,而大臣亦是忠于皇帝。布木布泰这“空椅计”能摆的时间不多,拖得越久后果越严重。

济尔哈朗都没有办法,只得先退下来,加派人手,几乎要将盛京翻转,就要及早寻找小皇帝福临。

六月廿五日,仍然寻不着福临,布木布泰踯躅不安,强行挺直腰骨上朝。

面对数天不见的皇帝现身,最初大家是担心慰问,慢慢变成怀疑质询。即使不是明刀明枪的上,但冷言冷语不在少数。

多铎聪明地吩咐他的党羽适时地担心皇帝是否身患重疾,又挪借明国好几位皇帝长年不上朝,终致亡国覆灭之局的故事,祈求小皇帝勿贪懒养成“不上朝”的坏习惯。

布木布泰脸色非常难看,偏偏人家就是打蛇打七寸,准确无比。对方更话中有骨,暗指她宠溺过度的不是。

拖上好几天,布木布泰能用的藉口都用上了。皇帝嘛,人都不在了,如何凭空搬出来啊?

对方又不是无的放矢,说得情理兼备,好几位老臣子都不满,所以没有出言帮忙,一时忧愤交心。济尔哈朗料想不到多尔衮的人会在此点大造文章,他碍于身份地位,一时不好插口反驳。

幸而索尼、鳌拜坚决拥护主子,为其回护。加上范文程与多铎有“绿帽之仇”,即使面对有组织性策略性的压力,依然能分庭抗礼,不输人前。只是这么一闹,根本无日无之。

布木布泰眯起眼,忍无可忍,忽然泪雨婆娑,呜咽诉苦。

“皇帝年龄尚幼,还是稚龄小童。身虚体弱,一时染疾,身为额涅,每日忧心忡忡。侍伴床边休养,人累心更累。尔等贵为大清朝臣,不仅毫不体谅,更诸多挑逆,惹得朝上鸡犬不宁。若然先帝得知,不知作何感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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