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章 崇祯十七年六月#034 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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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多尔衮势盛,威胁满朝文武意见,倾全国之力南下时,布木布泰就开始担心多尔衮权力大张,势大难制。

故此当她得知多尔衮攻不进山海关,调转返头时,一方面感到婉惜,另一方面亦感到高兴。趟若真的被他攻陷山海关,直闯北京,再挥军南下时,声望自然越隆,爪牙亦渐越多,届时必然功高震主。

福临年龄尚小,自己又是女人,手中无一兵一卒。多尔衮若叫他们滚,母子能不滚吗?布木布泰再伟大,再如何为大清考虑,都不可能置亲子性命于不顾!

如果说布木布泰是“为私”,那么济尔哈朗就是“为公”。他老人家心水清,认定多尔衮从未曾放弃过皇帝之位。

当年幸得布木布泰端出福临压制下来,然而随后他在朝中大展拳脚,甚至意图铲除自己,成为惟一摄政王。难保不会跨过禁忌的一步,登基为帝。像他那样暴戾尚武之徒,可能是最出色的武将,决不是担任清国皇帝之料。

读书学史时,自然留心蒙古人的元朝。他们亦曾经成就伟业,征服中土,然而区区十数年就大败逃走。济尔哈朗渴望清国能主宰中原千秋万世,而不是争在一时光辉显赫,才与皇太后合作,千方百计阻止多尔衮的野心。

为族中的权斗而白白错失入主中原之机,布木布泰心中尚有惭愧,但济尔哈朗并不那样想。

“帝之长子,当承大统。”

当年他确是支持皇太极长子豪格登基,如今则宣示忠于福临。无论是谁,都是皇太极之子,并不违背当初“立皇子”的初衷。即使对多尔衮有恨,亦不会渗和进公事上。

从长远而言,捡现成的便宜入主中原,却无力完整镇压各地,甚至令满族子弟像蒙古腐化,反而有害无益。与其迎来那样的未来,不如不要比较好。别人看的是未来数年,济尔哈朗却是遥望千载,故此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错。

听到多尔衮党羽又是老调重弹,双方舌战唇枪,最终由皇太后出言退朝,官员才悻悻然离开。

不消说在府中休养的多尔衮,很快就收到消息。听到才不过几天,之前那位低调的济尔哈朗就极速窜上来。要说中间没有猫腻,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信。

济尔哈朗本事吗?当然本事!多尔衮从来没有小瞧过这位老狐狸,才会第一时间压其势力。只是想不到布木布泰会与他联手夹击自己,心中实在有点堵得慌。

如同奏所知道的事实,他是一心为主,一心为大清。然而布木布泰连串行动却无一不在怀疑他,怎不叫他感到委屈。其亲信见他脸色难看,纷纷叫屈,抱打不平,插口批评济尔哈朗老奸巨滑。多尔衮怕隔墙有耳,只道自己有打算,就遣众人离开。

接下来应该如何打算呢?

“蒲里古野有没有回来?”

身边的人摇摇头,多尔衮也不是真的有事要找完颜蒲里古野,只是有一份不安,力量能多一分就一分。

这位魔女非常难服侍,总是耐不住性子,任意胡为。最近忽然说外面太有趣,暂时不回来,就匆匆骑在巨大的石头飞走。

来如影,去如风,抓不着,捉不到。

其实这也不是甚么坏事,给她一点钱,在外面找乐子,胜过自己府上诸人折腾,天天想新奇有趣的玩意服侍她。不过这姑娘连半点音讯都没有,未免害怕她会否惹来甚么麻烦。

“她说自己活上数百年,应该知道规矩吧?”

多尔衮才刚说毕,顿时无奈地摇头。区区相处数天便明白,完颜蒲里古野不仅是不拘小节,连大节都不管。他嗟叹几声,在大厅中踱步,决定先不管那丫头,专心思索亲信传回来的情报。

与他们不同,多尔衮最先注意到的是小皇帝抱恙而不上朝。

“不如就以问候为名,再进宫中打探口风,顺道探望布布……不,皇太后。这家伙敢情是想太多,疑虑我对皇帝不利,必须及早陈明才是。”

于是他即时换上正装,带同少量亲兵护卫下,再次入宫求见布木布泰。

当听到多尔衮入宫的消息,布木布泰本人倒没有多少惊讶。倒不如说多尔衮不来,才是天大的奇闻。

皇帝生病不上朝,济尔哈朗忽然授命掌管朝会,这位位高权重的摄政王怎么能默不作声呢?

布木布泰不怕他不来,早有准备,即时请他进来会面,瞧瞧他有何话说。多尔衮依旧一如以往,大模大样地进房,随便行个礼后问皇帝病情。

“睿王多心了,皇帝只是感染风寒,如今正在休养,不宜打扰。”

布木布泰这处算是留有余地,多尔衮亦不忘自己仍是禁足之身,不敢过于放肆,也就点头称是。

“前些日子押来之魔女,未知审问进度如何?”

布木布泰不禁有点火大,心想多尔衮真是那壶没滚提那壶。

多尔衮一瞬间发现布木布泰脸上神色不善,霎时莫名其妙,好像被人用闷棍凌空打了一下,悠悠然的将接下来的话吞回肚,连脸容都僵硬起来。

从小至大,他与布木布泰都算是青梅竹马,心知如此恼怒的表情,实属难得一见。不管自己错在哪儿,总之就是自己有错。

多尔衮立时噤若寒蝉,无奈地立在皇太后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对这位女子无法可施。那怕是他最想争夺的皇位,只是她轻言求他不可争,自己就真的点头答应了。

布木布泰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并没有忘记昔时二人两小无猜的纯真时光,但更加恐惧多尔衮会向自己下手。

这些年,她觉得他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可怕。

多尔衮压根儿就不瞭解布木布泰的心思,只道自己是哪儿得罪她。思前想后,自己都很安份,守规矩,不曾行差踏错。不消说,问题只能出在奏身上。

多尔衮连忙问:“莫非那位魔女带给你麻烦?”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布木布泰快要气炸了肺,心想你明摆是来笑话我吗?

正正因为你送那头妖女进宫,才引来无数风雨,鸡犬不宁!现在连福临都不见了,快快给我出来面对!

即使满怀愤恨,布木布泰都不能正面与多尔衮开撕。对方在朝中党羽甚多,最初登位时就是依仗多尔衮撑腰,如今更不消说。只要这位大靠山倒下来,母子即时阖家平安,就此玩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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