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冰惜静静的看着夜，脸上的笑意盈盈，似乎并不为夜的吃惊而意外，仿佛这种表情才对。不过，也是没有回答夜的问题。

“我已经给你说了这么多了，该你告诉我一些事情了。”卫冰惜看着夜，似乎等着夜回答。

夜不知道眼前的天陈太后想要知道什么，自己后来所做的那些事情，似乎这些大族都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了，有迹可循。

不过夜明白，她应该是想知道自己和铁懒汉的过往。

只是自己和铁懒汉在一起的那些过去，都是很为平淡的，几乎没有什么值得在这种时候，专门告诉眼前的这样的大人物。

夜挠了挠头，似乎自己也是仔细想了一下之后，“您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情？我一时半会想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我和铁老头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俩似乎都没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每天都是平平淡淡的，大多时候他就是在家里抽抽烟，坐等日升月落，然后我回来以后，带回来了粮食，他做饭，我在旁边看，偶尔还会学一下，毕竟铁老头做饭可是一绝。”

夜说着，突然似乎停不下来了，继续说道：“还别说，铁老头真是厉害，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再差的食材，他都能够做出来一顿令人食之难忘的美餐。”

“而且，我也是从他那里学到了两手，我能够成为领读师，还是多亏了铁老头。那个时候，每次我出去摸爬滚打了很久之后，得到了那些微薄的收入，甚至有时候没有丝毫的收入，只能够得到一些口粮，在回到了家里的时候，也是会很开心。”

“那个时候，铁老头每天也真是气人，什么都不做，就是静静的坐在台阶前面，抽他那烟袋，也是不知道他那烟丝是怎么一回事，也是不知道他哪里买的，就是每天抽啊抽，抽啊抽，就是抽不完。”

“如今想来，按照您的说话，他要是个分身，那烟袋应该也是灵能凝聚的吧？怪不得，那些年过去了，都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丝毫的改变，或许，因为他本身就是个领读的原因吧，还别说，我从刚刚会跑的时候，他就那般，一直到了那天我离开的时候，他督促着我去一级狩魔队的时候，他还是那样，没有丝毫的改变。”

正是这个时候，夜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夜整个人呆若木鸡，随后一种悲伤涌上了心头。

“不对，那个时候铁老头有些不一样了呢，似乎一直仿佛就是在交代遗言的一样，我当时怎么都没有觉察到？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甚至后来这么久都没有想到？当时铁老头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大限已经将近了，才让我离开的吧，他不想让我陪着他走过最后一程？”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不想让我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

“为什么啊？我现在仍然记住的是什么？他当时胡子都在慢慢脱落了，当时整个人的气息也都是不对了，可是我为什么当时没有一丝丝的感觉？”

“为什么啊？我为什么没有多多留意一下？我竟然就那么踌躇满志的离开了，竟然都没有把自己的注意力多放在他的身上一点？不然的话，我也是能够看出来他的异样的，他是不想让我知道他是一个领读，一个分身，还是不想让我看着他最后离开的时候的样子？”

“为什么啊？”

夜不知道怎么的，说着说着，竟然慢慢哭泣了起来，自从他和铁懒汉分别之后，直到了后来知道他或许会是一个绝世强者，他心里面好不容易有的那点可以再见到铁懒汉的希望已经又是再度熄灭了。

如果不是天陈太后刚才说了那些，他甚至都不知道，把自己养大的那个铁懒汉竟然是一个分身，陪了自己那么久的，那么真切曾经存在过的铁老头，竟然是一个领读。

而领读一旦消失了，便是再无丝毫的痕迹。

领读的存在意义到底是什么呢？不就是人类最原始的一个内心深处的念想吗？

那么铁懒汉曾经对自己的笑、对自己的敦敦教诲、临行前对自己的叮嘱、对自己的期盼，也不过是曾经某人对自己寄予的？夜此时已经有些糊涂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愿意相信铁懒汉是一个领读的事实。

他宁可愿意相信，曾经的铁懒汉死掉了，像一个人类一样，生命走到了尽头，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卫冰惜看着夜如今的这副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神，她不知道夜到底在纠结什么，也是有些不明白，夜喃喃着说的这些话的意思。

对于卫冰惜来说，她只是想知道父亲的领读，也就是那个铁懒汉后来发生过的一切，因为，她能够想到，父亲早已经战死在了天外，所以，铁懒汉哪怕只是一个领读，可是在她心中，仍然是她最后的亲人，那是她唯独能够留下的挂念父亲的东西。

可是，如今，这最后的挂念也是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

卫冰惜心中自然很是难受，可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对于她来说，这些，早已经成为了过眼浮云，如今的她，能够怀念的，是那段和父亲已经经历过的岁月，她记忆中铁懒汉出现过的时候并不多。

那个领读，是她父亲最为强大的领读，却也是最为鸡肋的领读。

战力无双，懒惰过人。

几乎和他父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是形象却是截然不同。她父亲可是一个生活颇为精致的人，只不过不愿意过多理会过多的人与事而已。而那个铁懒汉，她可是深知，那是一个除了战斗，什么都不愿意多做一点的事情。

此时，卫冰惜看着夜痛哭失声，也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能够感受到夜那种痛彻心扉，就如曾经她突然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战死在天外的时候的感受。

那种痛苦，至今仍然铭刻在心。

卫冰惜长叹一声，几次想说些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如果夜真的是当时那个婴儿的话，那么夜真的应该是无父无母，或者说，至少就是她，也是根本不知道夜的来历。

卫冰惜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优雅的笑容，多了几分忧愁的神色，眉目之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卫冰惜身上灵能涌动，就在不远处随意的燃起了一对火焰，随后就跟变戏法的一般，只是一伸手，不知道从哪里就飞出来了一整只的能兽。

看不到丝毫的血腥，只见这头能兽便是被剥皮拆骨头，随后被用特殊的手法，只是在眨眼之间，便是完成了穿插、刷油、涂料的一连串程序，就是那调味料都没有人知道是从哪里出现的。

随后，卫冰惜，便是手里拿着这整头的能兽烤了起来。

这头能兽看着倒是并不大，只有寻常的家兔大小，可是其中可是可以称得上灵能氤氲，你一看就绝非寻常的能兽，虽然此时被卫冰惜穿插在了最普通的木棍上，放在了最简单的篝火上烤着，可是，毫无疑问的是，这头能兽活着的时候绝不普通。

而死了以后，如今也不过是美餐一顿。

夜整个时候已经停下了哭泣，双目有些失神，原本抱头痛哭的他双目就是盯着那燃起的一团火焰，不自觉的走了过去，然后坐在了火焰一侧。

卫冰惜看着身旁坐下的夜，并没有说话，仍然就是静静的烤着。

此时，除了篝火之中木头燃烧着的不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清脆的爆响声，并没有太过多余的声音。

卫冰惜手中的烤的也是油光灿灿了，香气缓缓飘到了夜的鼻子之中，随后夜也是略显惊异，转过了头去，看着卫冰惜手中的烧烤的能兽也是微微出神。

这味道，好熟悉。

卫冰惜伸出了手，把手中的烤肉递给了夜。

夜微微出神，没有立马接过来。

卫冰惜也是不知道夜在想什么，不过紧接着夜也是回过了神来，并且接过来卫冰惜手中的烧烤。

卫冰惜微微示意：“熟了，可以吃了。”

随后，卫冰惜手中又是仿佛变戏法的一般，手中的各种东西，仿佛都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

卫冰惜这次刚是把刷好了油的放在了烤架上，这才发现，夜一直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快些吃，不然凉了味道就变了。”

夜连忙应到，根本不管这烧烤的冷热，一口就是咬了下去，随后只是瞬间，泪水便是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怎么了？”卫冰惜微微露出了讶色，就像一个长辈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后辈露出了哀伤的神情的时候的担忧。

而夜仍然含着泪水吃着这烤肉，仿佛没有听到卫冰惜的话。

直到了夜吃了许久之后，慢慢停下来了，咀嚼着嘴中的烤肉，仿佛是因为一口吃的太多，随后狠狠咽了下去。

夜这个时候眼神之中有些失神。

“好像，铁老头烤的肉。”

听到了夜的话，卫冰惜微微惊讶，随后怔了好久，一声长叹。

嘴里面喃喃着：“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