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一章 第二次岳沙保卫战(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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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战国赵国故都。赵国乃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大国,其国力还在秦国之上,国祚长达一个半世纪。作为国都,且不说地理位置如何,光是交通,便是四通八达。

袁绍南下征战兖州,几乎将冀州兵力抽调一空,留高干两万军镇守邺城,就是邯郸乃赵国郡治所这种大城也抽调了一千五百郡兵,只剩五百维持治安,同时还得负责押解粮草。当然,邯郸深处冀州内部,任何人,包括军师田丰都没有想到会有敌人杀到了这里。

赵国太守刘戡乃是并州人士,当年黄巾大乱时响应朝廷聚集家丁三百从娘子关杀入冀州,在兵败之时为还是并州主簿的吕布吕奉先所救。因此人喜爱咬文嚼字,吕布甚是不喜。不过却与吕布身边的一军侯张辽谈得极为开心,遂引为挚友。战后投靠韩馥,官拜毋极县丞,运气使然,黑山军壮大偷袭城池得手,县令被杀,当时正巧下乡公干的他便成了县令。袁绍取冀州,张郃叛乱,刘戡以虚兵设伏吓走了其下一支欲夺取真定的队伍,保住了几无兵力把守的巨鹿郡北面门户下酉阳,提拔为赵国功曹。再奋斗了两年,为赵国太守。当岳沙军要攻打邯郸和曲梁的消息传来时,刘戡正和张辽在府中饮酒。

说起张辽,因并州穷鄙,连三千将士都供养困难,成廉不得不让张辽和二弟魏续、五弟曹性(老大成廉,老二魏续,老三宋宪,四弟张辽,老五曹性,老六郝萌,老七侯成)去冀州“兵助”袁绍。所谓兵助,不过是为袁绍打工,赚取钱粮反哺并州主公罢了。可惜袁绍看不起已失去斗志的吕布,在军师田丰的劝说下勉强答应用钱粮“聘请”,但怎么也不同意将其带上战场,只以押送军粮之任敷衍之。魏续领了一千骑兵护送三百郡兵和千余百姓运送军粮至邺城,再汇合邺城粮草大队南下,因此邯郸城内只张辽和曹性的五百并州骑兵和两百老弱郡兵。

消息传来,刘戡当即摔了杯子,不是气愤,而是给吓的。万余青州劲卒,区区五百骑兵何以守卫邯郸大城?再说为支持南下作战,袁绍几乎将各城中的武具也抽调一空,也就是说匆忙间连武装青庄都没有武器,邯郸不就是一座空城?空有宽阔的护城河和高大的城墙,却毫无自保之力。要说抽调城中大户家丁守城也不是不行,问题是守城利器弓弩根本没有,仓促间就是礌石滚木也来不及准备啊。

身为太守,蒙主公袁绍大恩,刘戡也不敢弃城而走。邯郸乃是冀州南北交通之地,只怕自己一走,转身主公就会派人追杀。

张辽看在眼里,也不禁有些急了,他没有想到青州会有一支奇兵深入冀州数百里,当然,以他的见解,轻易的就看出了荀攸的目的——围魏救赵,逼迫袁谭大公子回师。问题是兵临城下,就算车骑将军长了翅膀也赶不回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刘戡麻了爪子。突然想起面前的好友张辽手中还有五百骑兵,刘戡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逮着张辽的衣襟尖叫道:“张兄,可千万助我!”

巧妇难于无米之炊,要是另一千骑兵尚在,张辽还能有一点想法,但如今......思虑半晌,张辽咬牙道:“刘兄,青州军不是说要去邯郸和曲梁吗?为今只有祸水东引了。”

“祸水东引?”

“青州军前来,无非是围魏救赵,令袁大公子不得不退而保邺城。请刘兄立刻飞马传书邺城和大公子,至于能不能保住邯郸,辽不敢保证,只得看老天如何了。”

“好!我这就去写。”刘戡慌忙站了起来,连带着将案几都撞倒了,“来人啦,快传令关闭四门......”

“不可!”张辽起身道:“刘兄,若刘兄信我,需这般行事才可!”

广平、广年、易阳三城见青州大军压境,纷纷不战而降。此时青州一支过万的大军闯入冀州的消息传遍整个冀州,冀州内部空虚,无人敢挡其锋,所到之处,无不开城献降。镇守邺城的高干也知道了此事,不过他身居重任,不敢置邺城于险地,又不敢眼睁睁看着冀州烽火肆虐,只得令麾下两员偏将马顿和胥胄各领兵五千飞速救援邯郸和曲梁。

刘戡、张辽、曹性三人立于邯郸城上,脸色阴沉的看着风尘仆仆而来的青州大军。这青州军来得匆忙,不少兵士赶到城下便一屁股坐了下去,或饮水,或吃干粮,那些军中低级将领喝之不止。在张辽看来,如果不是故意示弱引自己出城野战,那么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谁知道敌人是哪个打算,万一是前者,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五日下三城,还赶了几百里路,别说那是靠一双脚板走路的士卒,就是骑马的荀攸也几乎散了架子。回头看了看东倒西歪汗流浃背乱七八糟的队伍,荀攸苦笑着让姜维放弃整队的打算。再看邯郸,城门大开,吊桥放在护城河上,城上旌旗不举,刀枪无影,唯有甲胄的三人,整个就是不设防的城池!

“军师,怕是有埋伏?”贾穆驱马上前小声道。

“埋伏?何解?”

“兵法有云:虚者虚之,疑中生疑;刚柔之际,奇而复奇。”贾穆指着城头道:“城上旗帜不显,兵士无影,城中车马不停,人声鼎沸,迎门请盗之举也。再看城外,人影无踪,那边树林隐有烟尘,乃是伏兵之像。若我军进城,则下千斤闸,断我首尾,再城外大军掩杀......”

“哟,什么时候修颜还文绉绉的讲起了兵法?”荀攸举起马鞭朝贾穆头上一磕,笑道:“两日前已得城内探子回报,修颜可记得?”

贾穆老老实实挨了一鞭,争辩道:“可是消息乃是两日前的,邯郸离邺城也不过数日路程,若高干早得了消息,定能早些赶到了。”

“推论有理,不过你还是错了!”荀攸赞赏了贾穆一句,道:“你只道‘虚者虚之’,故弄烟尘以更显虚之,则肯定乃是空城计。然你已知是空城计,可还会进城?”

“不会。可是......”

“我远道而来,兵临城下而退之,先取曲梁再取邯郸,可是你的意思?但是你想过没有,若城中真有大军,这般示弱为的那般?先不说城门大开,骑兵也直趋城中,就是远处的烟尘散乱疑似伏兵,为何烟尘高不过丈余?当然你还会说这里是泥地,不易起烟尘,但既然有伏兵,何以弄这些烟尘来干嘛?迷惑?还是示警?”

“可是......”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实之间,便是学问。”荀攸指点道:“伯约,交给你了。”

姜维点了点头,领了骑兵缓步靠近城下,于两箭之地驻马,喝道:“我乃青州建忠中郎将姜维是也!旌旗所至,无不请降!尔等还不开城献印?!”

刘戡朗声大笑,道:“姜将军,城门早开,请将军入城吧!”

“这......”姜维面露难色,马匹原地转了几圈,似乎难以决定。

“城下那厮,还不进城?!”性急的曹性见姜维逡巡左右不退不进,大骂一声,张辽心中一个激灵,心道“坏事了”!

那城下姜维闻言,似乎吓了一跳,喝道“退!”转身便要冲回本阵。曹性大喜,就要弯弓搭箭,却听身边张辽断喝道:“五弟,误我啊!”

城下那五百骑兵眨眼间转过马头不退反进,突然冲向城门,曹性大惊,忙叫道:“关城门!快......”却被张辽拉住了手臂,沮丧道:“罢了。刘兄,辽对不起兄长了!”说完便要望城下跳,唬得曹性慌忙保住张辽,却不知所谓。

刘戡脸色一白,佩剑出鞘,横于颈项,却实在没有勇气横拉,“当啷”,佩剑颓然落地,苦楚道:“非张兄之错,乃天意也!”

邯郸遂下。

太守投降,张辽曹性不忍五百兄弟身死,也不得不降。

驱马入城,城中烟尘四起,百姓狼奔豕突,与方才城门中所见大相庭径。贾穆不禁问道:“姜将军,这是何故?真是空城计?”

姜维笑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方才军师其实并不能肯定就一定是空城计,所以命末将上前打量虚实。可惜那曹性一句话却漏了马脚。”

“城下那厮,还不进城?!”贾穆更是不解,按理说这应该更证明了城中有埋伏才对!

“呵呵,既然是空城计,城中何以有兵?如此岂可激将?”姜维指着左右笑道:“万一某乃莽撞之人,受不了激将,岂不直接冲了进去?这空城计也就唱不了了。”

“那一声不吭呢?”

姜维咬咬牙,按捺住想咬贾穆一口的冲动,道:“退兵!”

“啊~”

深吸了一口气,姜维解释道:“我军远道而来,疲惫不堪,攻城必然无力。城中只要有一千人马守卫,我等就不得不退而扎营。”

“首先占据城门砍断吊桥绳索,也是......”

姜维受不了贾穆的无意识的戏谑,好在李大目及时赶到:“禀将军,城外五百伏兵尽已入城献降。”

“好,去掉甲胄兵刃马匹,囚入城中军营。记住,不得虐待!”

“喏!”

“还有,辛苦骑兵兄弟,令斥候探出二十里。四面城门各派一卒人马小心守卫,余者休整。”

“喏!”

“对了,军师呢?”

“军师有李蒙校尉护着先去了太守府。军师说张辽乃是人才。”

太守府,荀攸端坐首位,那枚赵国太守大印正在眼前。身后立着李蒙,堂中刘戡和张辽有些垂头丧气。

“刘大人,我军军纪严明,不会扰民,请刘大人放心便是。”

刘戡心中苦笑,扰不扰民他根本没有想过,而今最重要的是日后主公回转自己如何解释。口中恭维道:“草民谢过荀大人大恩,此乃百姓之福也......”

荀攸挥手止住刘戡的下文,他其实很累了,“刘大人无须多说。刘大人,本军孤军而来,邺城袁军势必不会坐视,礌石滚木沸水还得早早准备的好。李校尉,你且先与刘大人去查点府库。还请刘大人组织百姓搬运物资才是要紧。”

“喏!”李蒙眼睛看着堂中的张辽,有些不放心。

“你去吧。张将军为了兄弟可以屈尊纳降,自然不会对我无礼。”

“喏!”李蒙好生叮嘱荀攸亲兵一番,和刘戡去了。

喝着茶,就着冷冰冰的糕点吃了几口,荀攸着亲兵请张辽坐下,才道:“张将军,温侯可好?”

说起吕布,荀攸当年在洛阳也有数面之缘,知道他是董卓麾下之第一大将。他曾无意中听主公说起,说什么曹操征徐州之时本该出现的吕布却不见踪影,之后主公还派探子探查过吕布的消息。

张辽自然也认得荀攸,抱拳道:“谢荀大人有心。我家主公不好。”

“不好?”貂蝉之死兖州探子也曾传过消息,这其中的曲折却不知晓。

“然。”事已至此,张辽知道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等一番话说完,荀攸无尽的唏嘘。想当年意气风发风流倜傥豪情万丈的吕奉先如今却成了颓废之辈,这转折确实让人心颤。

“报,荀大人,四哥,城外骑兵俱已进城。”

“曹将军请坐。”荀攸道。

“张将军,曹将军,温侯武艺高强,当年洛阳何等风光,却......张将军曹将军也是人中龙凤,大将之资,何以出现在冀州?”

“不瞒荀大人,并州凋敝贫瘠,主公难以奉养三千人马,不得不......”张辽脸色发红,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荀攸脑筋急转,喜上心头。吕布麾下数将主公都曾评说,尽管荀攸不知真假,但就主公素有识人之能来说他也愿意选择尽信。吕布麾下七将,成廉内外兼修文武奇才;魏续勇猛无双只进不退;张辽重情重义尤善守城;曹性百步穿杨不弱奉先,只郝萌、侯成、宋宪三人较弱,也不啻将领之才。有此评语,荀攸哪里会不懂主公惜才之心。吕布窘迫,袁绍敷衍,正巧是招揽之时。

“呵呵,我家主公素有爱才之心,但凡有才者不吝高位虚位以待之。既然奉先如此,何不举家迁至青州?”

“这......”

“以文远之能,足以独领一军。曹将军之能,将军也可望也!”(曹性还没有任何军职,只挂着个“军司马”的头衔。)

“可是......”张辽曹性不免有些心动。

“二位将军顾虑荀某知晓,这番话自然是等冀州之战后。不过攸相信以主公之情,若知晓二位将军还有魏续将军在此,必千里而来倒履相迎,引为上将。不过可惜主公正在兖州督战,一时还来不了冀州。”

荀攸实话实说,让张辽曹性心生好感,但是想到魏续正押解军粮南下,不由得心忧其安危。再则冀州势大,青州势弱,青州未必就是冀州的对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张辽也不敢草率。道:“辽先谢过荀军师厚爱。不过主公尚在并州,辽不敢擅专。”

“张将军过虑了。”荀攸摇摇手笑道:“此事也确实言之尚早。不若这样,二位将军便带原班人马帮攸维持城中治安,不劳并州兄弟守城作战,可行?不论袁绍是否攻打邯郸,攸都以袁绍两倍之酬报之。”

“那......”张辽曹性对视一眼,荀攸都说到这个份上,张辽也不得不从了,道:“辽敢不从命。”其实不管如何,袁绍也必然不会再相信这些并州军了,甚至还在袁营中的魏续也难保安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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