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九章 第二次岳沙保卫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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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关。

西关就是后世的居庸关。西关分南北两关,南名“南口”,北名“居庸关”,中间有一条长达十八公里的“关沟”,有“居庸叠翠”之称,燕京八景之一。不过在三国期间只有北关,名“西关”。

袁绍取幽州后,留蒋奇牵招看守北面的鲜卑乌桓。为答谢鲜卑乌桓在征讨公孙瓒的助力,袁绍“主动”放弃了燕山以北的地盘,将愿意南迁的百姓安置在了蓟县和涿郡。其实也就是借长城为墙,将异族挡在北面。

当然,南迁“内附”的异族在幽州也是极多。所谓的内附,就是异族进入长城以南归顺朝廷。大汉内乱,诸侯间乱战不止,西域都护府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东北刘虞公孙瓒袁绍,西北马腾韩遂,并州也是乱战不休,内附的异族联络关外同族里应外合造反。想比凉州并州,尽管北面的鲜卑族是所有异族中实力最强大的,但有先有公孙瓒,后有袁绍,内附的异族表面上还算听话,大汉的疆域名义上只退回了长城以南。

为防止这些异族在身后作乱,袁绍采取的手段很简单也很实用,那就是征召部族中的壮年男子组建杂胡骑。既让异族失去精壮,也让异族投鼠忌器,还能增加自己的实力。同时一方面与关内外通商保持友谊,一方面严格限制进关的草原异族,还暗地里对草原异族进行分化和挑拨。

换句话说,就是表面和平,暗地捅刀子。

西关,此时只是一个小关口。之所以如此乃是西关内外的地形限制,西关地势偏高,两侧皆是山地,不便于骑兵运动,关外的鲜卑是以骑兵为主,几乎没有步卒。由于通行的人数较少,此地只有一百汉人士卒和两百胡人守卫。

昌平,一队鲜卑骑士贿赂了城门士卒后默默的进了城。作为最靠近西关的城池,这种走私的鲜卑商队每日可见。袁绍不允许铁制武器铠甲流入草原,但作为答谢,铁制农具和日用品倒是可以流通——以草原的冶炼锻造能力,根本别想将这些铁制农具变成武器。

所以以农具炊具为名走私武器就成了最赚钱的行当。

所以守门的士卒乃是西关这种小关的守关士卒被收买就是非常“正常”的事了。

昌平是小城,只有两条呈十字的大街。十字路口东北是县衙,西北有一座酒楼,一张大大的“赵”字招牌迎着风猎猎作响。

“掌柜的,天字上房三间,地字中房三十三间。”

正在算账的老板抬起头看了看这人,明显鲜卑人的装束,他皱了皱眉头,道:“天字上房只有五间,客官要几间?”

“十间,加上一间柴房。”

老板再次打量了一番这鲜卑人,见其表情无异,道:“客官请!”

穿过天井,引至后院,老板推开一扇房门,却是客厅,显然这里应该是他和家眷居住之所。

“请喝茶。”老板道:“客官是兖州人?”

“青州。”鲜卑人像模像样的喝了一口茶,道:“昭武中郎将,阿乌哈。”

老板松了口气,青州和兖州乃是盟友,州牧大人早就下令对青州来人同兖州一般对待,事实上他和青州探子也有过合作。抱拳道:“兖州,赵宋。”

“赵掌柜好。”阿乌哈也抱拳回礼,道:“我还有五十兄弟在外面,另外,我需要西关守关的情报,越详细越好。”

赵宋想了想,道:“两天。”

“也好,我们正好休整两天。”

两日后,西关下关沟。清流萦绕,花木郁茂,山鸟争鸣。

一支五十人的商队牵着马遥遥而来。

从关口上看,这队人马在林间穿行,时隐时现。

“呵呵,卒长,有肥羊。”一卒子笑嘻嘻的指着林间的商队笑道。

“肥羊个屁!”卒长啐了那卒子一口,道:“将军有令,北面胡人最近有些不老实,兄弟们眼睛放亮一点!”

“是哦,杀了他们,东西还是我们的!卒长英明!”卒子恭维道。

“滚蛋。”卒长踢了一脚,恨铁不成钢道:“杀什么杀?一会给我搜仔细了,把价码提上一倍!”

商队行至关下,这队人马服饰有些特别,身上穿着汉人的衣服,头上却戴着皮帽。

守兵卒长叼着草茎,喝道:“什么人?”

“将军,我们是冒坦部落的,买了点粮食......”阿乌哈讪笑着靠了上去。

“冒坦部落?”卒长高傲的抬起头,对旁边的小卒子用鼻子哼道:“有这个部落吗?”

“嘿嘿,卒长,我只听说克电部、熊木部,没听说什么冒坦部......”

呛,佩刀出鞘,卒长狞笑道:“我怀疑你们都是探子!”

“哪能呢。我们是正当的商人。”阿乌哈从怀中掏出两块银锭恭恭敬敬的递上,另一只手在身后摆了摆,阻止麾下抽刀的冲动。

抛了抛十两银子,卒长脸上立刻浮现了笑容,再看看后面那一队长长的马队,立马又严肃起来:“牵将军有令,给我仔细的搜!”口中如此说,却把那两块银锭塞进了怀里。

阿乌哈有些为难,按赵老板说十两银子已是天价了。他倒没有想到恰巧就是这十两银子让卒长确定他们可是真正的肥羊了。

五十人,一百匹马,除了骑乘的五十匹马之外其余的都绑着六七条粮袋,也就是阿乌哈他们的粮草。

“喏!”

七八个卒子兴高采烈的上去用长枪使劲的插着粮袋,粮食像一条条细细的水流是的洒了一地。

鹰营的小伙子可是被阿乌哈训斥了又训斥,一个个倒是有模有样的慌里慌张的一边讨饶一边用手捂着那些裂口。

一个袁军卒子手中的枪在粮袋中似乎碰上了什么硬东西,又使劲戳了戳,叫道:“卒长,这里面有东西!”

这卒子左右的鲜卑人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腰间的弯刀。

阿乌哈忙从怀中再掏出两块银锭塞进那卒长手中,讪笑道:“小本生意,将军高抬贵手......”

卒长脸上的肌肉扯了扯,脸色一板,“牵将军有令,一定要详细查!”

阿乌哈回头看了看越戳越起劲的袁军甚至还有两名士卒提着刀过去了,一脸肉痛的在怀中掏出一大把铜板道:“将军,等草民回来一定给将军献上五只羊......”

那卒长抢过铜板,招招手,令道:“过,过吧!”

“哎,哎,多谢将军!”阿乌哈点头哈腰,忙带着队伍过关去了,就连粮袋都来不及缝合。

兖州,濮津。

袁军中军大帐,袁买站在案几前,手中的笔正在木板上刷着。木板有两尺长,两尺宽,袁买的字也碗大的一个一个。这是他每日必须完成的作业,抄写父亲的一份公文。上首的袁绍一边处理公文,不时溺爱的瞧瞧幼子,据他的观察,袁买似乎比他的三位兄长都要聪明。

大帐帘子被掀开,袁尚大步而入,道:“见过父亲。”

“三哥。”袁买抬头招呼一声,小眉头有些发皱。今天的功课似乎有些多了,写得他的小手都有些发酸。

“何事?”

“父亲,凌汛要结束了。”

今年凌汛来得晚了些,大军抵达渡口时冰面已经出现了裂缝,对岸守军的投石车不少,抢在袁军过河之前砸破了上下游近百里的浮冰,天气渐暖,已不可能再冻上,袁军不得不在北岸停下——冒险从上游过河的二千人被兖州军给灭了精光,没逃回来几个,据说大半伤亡都是踩破裂缝掉进水里给冻死的。

“走,去看看。”袁绍停下笔,抓过狐皮裘披上。

“父亲,孩儿也要去。”袁买咬着手指眼巴巴的看着父亲。

“好!买儿也去。”袁绍慈爱的抱起了袁买出了帐篷,乍暖还寒,江风吹过,“阿~嚏!”袁买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冷吗?”袁绍将皮裘解下来把袁买裹在其中。

“不冷!”袁买揉了揉小鼻子。

大地已经转绿,胡人牵着马匹四处放牧。袁绍大军来得突然,东郡河北之地的百姓没来得及迁移,此次南下袁绍志在必得,因此也没怎么骚扰百姓,就是胡人也被袁绍大力制约不准扰民,因而见到隆隆的骑兵经过那些做农活的农民也没有惊慌逃走。

翻身下马,袁绍将小脸被寒风吹得通红的袁买抱了下来,牵着小手顺着河边行走视察。河中的冰块已经少了许多,只遮蔽了一半的水面,也没了往日轰隆的撞击之声了。袁绍之所以将渡河的地点选在濮津,并不代表濮津就是大渡口,事实上更适合渡河的地方是上游的官渡还有下游的苍亭。冷兵器时代作战,粮草的保证才是最重要的,而粮草的运输和保证粮草的运输都必须选择安全和迅捷,也就是说尽可能的选择战线最短的路线。但小波的大本营在昌邑,从官渡过河是曹操的地盘;从苍亭过河则是距离太远。更重要的是濮津对面就是濮阳,正是但小波的重点防御区域,据探子报兖州军八成主力就在这里。若袁绍不在此囤兵,则但小波完全可能趁虚而入直接攻打邺城。这里水流平缓,不管是摆渡还是架设浮桥都是非常适宜,袁绍若能攻占濮阳就意味着灭了兖州但小波大半的兵力,剩下的战斗就将非常轻松。事实上,袁绍并没有想过一定要占领濮阳,为曹操取兖州而损耗兵力导致曹操坐大当然不是他的本意,因此牵制但小波兵力让曹操自己去取兖州才是最好的选择,最好曹操还是惨胜,这样等他袁绍击败白沙取了青州,也就能从东面威胁兖州,同时牵制刘备。如果战事走向一切顺利的话,袁绍甚至还能趁曹操兵力不足的大好时机夺了兖州!

袁绍不仅想得到青州,还想占据兖州的河北之地——幽州青州到手,并州还是一盘散沙,袁绍灭了白沙后下一个对手就是曹操,也只能是曹操。袁绍知道,曹操也知道,不过此时曹操没有选择,只能与虎谋皮。

“末将拜见主公。”凌江校尉宛顺见袁绍到来,忙领着麾下拜见。冀州有名义上的水师,不过没有大船,也没有什么战船,整个水师不到三千人,其中负责作战的水兵只区区五百,其余的都是水手。由于冀州河流冬季结冰无法通航,船只也必须拖上岸避免被冰块挤压损坏,因此水师的主要职责不是作战而是运输。从邺城到濮阳,河流多为东西走向,船只无法直达,宛顺是过来观测地形架设浮桥的。

“宛校尉,你看凌汛还有几日结束?架桥的材料可准备充分?”

“回主公,末将请教了当地的船工,他们说最多还有五日便可渡河。末将已收集和临时制作了近两百条渔船,一次可送三千步卒过河,也足够一条浮桥之用。”宛顺准备用这些渔船趁夜间送一批步卒过河,然后用缆绳固定船只,在上面铺设木板便是浮桥。

“三千?”袁绍有些迟疑,这三千人马是不是有些少了。要知道第一批过河的只能是步卒,能送三千步卒则骑兵每次最多只能有一千。

“主公,来回一次便需要三个时辰,一夜也只能送上两回。”宛顺老老实实答道:“第一批人马只做滩头防御所用,防备兖州军砍断过江绳索。送士兵过河之后剩余的时间勉强够搭建一条简易的浮桥,而且每个时辰通行不超过两千人马。等这条浮桥建好之后再以此为依托搭建第二条浮桥,然后才有时间加固和搭建更多的浮桥。”

“那三条浮桥需要多少时间?”

“五天。”宛顺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算第一条简易浮桥。”

五天时间太长,按宛顺的时间计算,所有数万的部队只过河就将拖延到四天以上。问题是对岸的兖州军肯定不会眼睁睁的让自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搭建浮桥,半渡而击的道理谁都明白。“五天太长,必须在第一天之内至少送一万军过去,其中还必须有半数是骑兵。”

宛顺沉思良久,才道:“主公,恕末将无能......”

“不行,就提头来见。”

“这......”

“宛校尉,浮桥是怎么搭建的啊?”一个童音传来,宛顺如闻天音,这不正是解释的好机会吗?“末将回小公子,浮桥的搭建说简单确实简单,先拉过江索,用过江索将小船各首尾固定,上铺木板便是简易浮桥。然后借简易浮桥之力将巨木打进河底固定,在两行巨木之间用铁索固定船箱(就是木板做的没顶盖的盒子),船箱上在铺木板即可。如此浮桥有巨木定位,不至于随波逐流,也能抗大风浪。”宛顺苦涩的说道:“末将已备好三百只船箱,但浮桥搭建大半时间都消耗在了夯巨木之上。”

“那船箱与渡船可有区别?”

“船箱无舵,渡船有舵......”宛顺突然心中一亮,大喜,恭恭敬敬的朝袁买施了一礼道:“末将多谢小公子提点,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

“哈哈”袁绍大喜,笑道:“既如此,你就去吧。”

宛顺拜别,不时还回头看上一眼。袁买不解,问道:“父亲,孩儿还......”

袁绍大慰,抚着袁买的头笑道:“买儿可真是聪明,帮为父解决了大问题了。”

“小公子聪慧过人,龙凤之资啊!”

“生子当如小公子也!”

“小公子果有主公之像!”

一阵马屁传来,引得袁绍哈哈大笑,唯有袁尚有些不喜。袁买见众位大人笑意连连却不知所以,扯着三哥袁尚的衣襟小声问道:“三哥,那船箱加船舵不就是船了吗,父亲大人笑什么?”

袁绍脸色有些发青,但在父亲面前不敢发作,扯着嘴角道:“四弟说得不错!”

“阿嚏!”袁买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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