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知今日传奴婢来所为何事？”

午后，阳光照进不知名的楼中，跪在阴影的女子一脸恭敬，可她的眼中分明藏着痛。

“起来吧。”王上前想扶起我，却让我冷冷躲过。我冷笑着看他脸上的尴尬，心里没有任何起伏。

“我叫你来是有东西让你看。”他领着我走到一扇前，悄悄地打开。

窗外的梅花白的刺眼，我看着远处的男女，只是浅笑。

“现在你总该死心了吧。”

“奴婢的心不是早让皇上捏碎了吗，又何来死心一説。”我笑着转身，看着眼前沉默的男子，“原来皇上叫奴婢来是为了這个，奴婢真是该死，让皇上如此费心。”

“你在恨我？”

“此事皇上不是早知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杀我？”他将手中的宝剑递到我面前。

“皇上言重了。皇上如此逼迫奴婢，夺去奴婢的幸福，让奴婢落到如今這个地步，奴婢怎么会出手伤了皇上。既然皇上夺去了奴婢的幸福，奴婢也会让皇上不幸，這样，才公平。”

“你果真是恨我。那晚难道你自己就没有过错吗，你若真是如此贞洁的女子，也不会活到现在。”

“皇上教训的是，奴婢当然不是贞洁烈女，奴婢淫秽下贱，不足与任何人匹配，所以奴婢的幸福自然也是不值一提，可以随意破坏。”

“你，好，”他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這是媚药，是我出宫时无意得到的。如果清儿吃了它会如何呢？”

我脸上的笑更加凛烈，“皇上若是要奴婢的身子，奴婢给你就是了，何必浪费這药。反正這于清清的身子已不是贞洁女子的身子，只是奴婢于悦的心，皇上休想靠近半步。”

我脱去外袍，狠狠地扔在地上，笑着走向眼前的男子，解开他的衣带。

“皇上大概不知道吧，自始至终都是奴婢在勾引国师，他从未説爱。”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摇晃我的身体，

“醒醒吧，我知道是我不对，你不要再這个样子。”

“奴婢就是如此，从来没有变过。皇上也许不知道，男男一直称奴婢是个疯子，现在想来，疯了，又如何。”我的笑还在继续，可是声音快要没有力气。

“啪”一件黑色的物体从他解开的衣服中掉了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我送他的如意。我捡在手里细看，如意还是那个如意，不值一钱的如意。我缓缓地靠近窗口，看着远处碧波粼粼。

“想不到這个东西你还留着。”

“因为是清儿送的东西，我时刻带在身上。”

“這种东西留着何用。”我用力朝远处的湖扔去，当轩当前阻止时，它早已不知落在哪里。

“你……”他痛苦地看着我，还是没説一句责备的话。

“我説过，你夺了我的幸福，我必让你不幸。你所珍惜的，我都要夺走。如果你也会痛，就不该伤我至此。”

我收拢脸上的笑容，黯然转身，眼泪已经无法阻止，但是，绝对不能在這里流下，不能在别人面前落下。我咬着嘴唇，冷冷地对自己説：不能哭，绝对不能哭，你若在這里流下眼泪，只会再一次证明你的软弱，所以不能哭，于悦最坚强，于悦最乖，于悦一定要幸福，所以不能哭，至少，秋已经幸福了，不是吗？想到那幅美丽的画面，我还有资格抱怨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吗。不能，我能做得只有祝福，以及对某人的恨。這样，心就不会再想到痛，想到悲伤。

“知秋，你看今年的梅花开得真好。”落樱轻嗅着一枝梅花，脸上洋溢着娇柔的笑。

“是呀。”秋木然的应到。

“你是在等什么人吗？”她察觉到秋的心不在焉，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没有。只是在找最美的那一枝花。”

“找到了吗？”

秋只是笑而不答。也许那花已经盛开在别处，他想，我又何必在此处陡劳寻找。她一定还好吧。

狼狈地逃回暖玉宫，原本在眼眶停留的泪已让冷风带走，我漠然地笑了，笑那风也来插手我的悲伤。

“悦，你怎么了，眼睛那么红，你的外袍呢？”小红替我端来一杯茶，我连忙捧在手中。

“没事，让风吹的。怪不得我觉得這么冷，快给我拿件衣服来，我冷。”

小红连忙找了件袍子，还给我披上的风衣，但是我的身体却还冷的发抖。

“还冷吗？”她为我裹上被子，担心地看着我。

“好多了，过一会就好了。”我倔强地笑着。

“悦，你想哭就哭吧，你這样笑着让人更难过。”她拍拍我的肩膀。

我迷惘地抬头，看到她的担忧的眼光，那一刻，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但是就连命运也不许我软弱，赵高的声音打断了我的伤感，

“于小姐，你快去看看皇上吧。”

“他又怎么了？”我又变回漠然的样子，嘴角带着笑意。

小红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他无辜地看了看我，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不过他马上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小姐，皇上跳到了湖里，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现在才刚立春，外面那么冷，何况是湖里，奴才也劝过皇上，可是皇上就是不听。奴才也是没办法，才来找小姐的。”

“這与我何干，他要跳到湖里受苦挨冻，我又何必拦着他。”我喝了一口茶，心中恢复了些温度。

“可是，小姐……”他忽然跪在地上，不再説什么，一直叩头。

“你带路吧。”在小红上前相劝前，我懒懒地説。

“好。”他高兴地起身，额头的伤口红得刺眼。

跟在他身后，嘲笑自己的心软，也嘲笑某人的固执，在离湖很远的地方我就看到一群侍卫在四周找什么东西，湖中也有许多人。最卖力的看来是他了，才刚从水中探起头来，又马上潜了下去。

“看来也没那么冷，這水不是还没结冰吗？”我拭了一下水的温度淡淡地説。

“你怎么来了？”轩从水中探出头瞪了赵高一眼，又微笑着看着我。

他的嘴唇冻得发紫，脸色白得吓人，我不禁敛容，

“你以为还找得回来吗？”

“是。”

“你找不到它，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就算你再怎么想得到，最后还是会不见。”

“如果我找到了呢，那么你……”

“那么下一次我会把它扔得更远，因为那注定不是你的。”

我俯视着水中悲伤的男子，转身离去。真的够了，這一切，我已经不能承受，为什么没有人在我身边，秋已经不会在了，男男也不在。我一个人，要怎么面对，要怎么才能逃离悲伤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