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断肠声里无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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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草菅人命,没有人性!”齐一拍桌子,怒喝,“比车耆部落完全可以和平解决,现在简直成了屠宰场!”

霍去病懵了。

他在大部队里得到我和齐私自离队的消息,然后又发现我到了规定时刻没有回返,他初步判断我们已经遇上了“肉猪”。然后整合其他斥候的回报,他大致判断出了“肉猪”所在的位置,最后,发动了一次三面抄翼,全盘灭顶式的战场。

五万铁骑压境而来,一路是两万兵马,杀入比车耆的部落群,牛皮毡包、牛羊圈都在转瞬间践踏如泥,付之一炬。什么男女老幼,什么壮年猛汉,对于饿绿了眼睛的骠骑军人来说,只是砍一刀和砍两刀的区别。

另外,还有两万人冲入匈奴人正在围观“猎魇”的小山丘,五千匈奴骑兵连反抗的反应都没有做出,就被无数铁弩射作刺猬。

比车耆的雪莲公主,还没有来得及在汉军面前上演一场生死挚爱的感人表演,就被十几根铁箭射穿身体化作了一具可怕的尸骸;顽强的彻姆我至今没有看到他的踪影,估计已经变成了肉酱;还有太子哲夜,去病的手下找到了一张破碎的裘皮贵族大衣,里面包裹的尸体,脸面也被战马踏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去病下令士兵们在比车耆鲜血横流的杀场附近驻扎下来,现拖牛羊,现宰马匹,做起吃喝的来。因士兵们已经饥肠辘辘了一阵,他还规定了食物的数量,免得突然进食过多,造成伤病。

端坐在大军前方,看暮色如暗山滚滚压在骠骑男儿的头上。“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还有什么,更能够描写眼前场景的呢?

去病对于比车耆的俘虏连看都没有仔细看,本来人数就不多,去病吩咐一个不留。

残忍的命令从骠骑军的帅部传来,比车耆部落又一次成为了杀声震天的屠宰场。

一个能够在荒漠绝境与匈奴人决战的将军,一个能够驱策自己的士兵长途奔袭的指挥官。仁慈与手软,的确是和他没有太大的缘分。

比车耆部落是漠北的第一战,大汉朝以绝对的冷血,绝对的优势,绝对的强硬谱写了一个铁血冰河的冷酷故事。

对于齐和我这样的现代人来说,这种手法的确过于……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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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打赢匈奴人的方式?”齐非常愤怒。

去病派我出来的时候,没想到我会如此不听他的话。

为了处理问题的私密性,他平时在战场上一向餐风露宿,这一次特地占用了匈奴王爷的一个毡包,然后,把我和齐传唤到他的帐房里。

本来是想指责一下齐和我的随便行事。也许,骨子里,还想顺便再营造一次小两口说话的甜蜜机会……

没想到齐见旁人都退下了,立刻对他发飚。

去病剑眉一竖:“战场上面讲什么仁慈之心?这个比车耆部落是我们大军到漠北王庭的第一战,走漏丝毫风声,让漠北王庭对我们有了提防之心,我们这仗还有什么可以打的?别忘了,这里是他们地盘,我们兵马劳顿!”

齐说:“为什么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匈奴人全民皆兵,此等胡羯不除,我大汉朝何时安枕乎?”去病大为生气,“你们私自行动,不听军令,若不是看在弯弯的面子上,我会让你立刻体无完肤!”

我看他们吵起来,心急:“去病,阿朗有匈奴人血统,所以……”

“你才有匈奴人血统!”齐说,“汉朝攻打匈奴,本应是正义之战,被你如此一来,我只看到了血腥和残酷!”

去病冷笑:“战争本来就是血腥与残酷,你不喜欢你可以走!”

“走就走!”齐摔帘出去。

匈奴人的军帐里就剩下了我和去病站着。我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齐是现代人,现代人无法理解以当时的汉朝防御体系,对于匈奴只能采用“歼灭”的战略思想。去病当年的“匈奴不灭,无以家为。”在今人的眼中,仿佛是个笑话,匈奴如何能消灭完?

可是站在汉匈对峙的前沿,才能够感到,驱逐与打败是在养虎为患;唯有全力歼灭,才是保卫大汉安全的唯一途径。

“弯弯,如果,我把阿朗赶走,你觉得怎么样?”去病怒气一收,声音已经和平。

我发愣。

“我知道你不会随意更改行动计划,你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这个阿朗过于特立独行,只怕反而会给你带来麻烦。”去病蹙着眉头,为我分析。

“他不会的,他武功好,人也好。”我看到他皱眉的样子,忙道,“你就为你的漠北之战烦心就可以了。阿朗的事情,和我自己的安全,我会处理好的。”

“你这么信任他?”去病望着我。

“我们……”我能告诉他,阿朗就是齐吗?

“你……觉得我残忍吗?”去病摸着他座下的匈奴人虎皮大褥。

“你觉得呢?”

“不会。”他笑了一下。

我也笑了一下:“知道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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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从去病的临时军帐中走出来,回到自己的营部,但见得数千士兵团在他们的战马身边,天上的宏星无声地照耀着广袤的荒漠。

风此起彼伏,传来士兵们轻微的声息。放眼望去,人如铁钉,钉在荒漠上,是一片钢铁的海洋。

其实,为了这些远赴千里的士兵,也应该如此残忍。

站在战场的漩涡中,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齐站在自己的战马旁,我走过:“你想离开吗?”我知道从雪穴开始,他就讨厌杀戮,讨厌人与人之间的互相蚕食。他一个人在河西的时候,愿意冒险帮助月氏人走出被屠的命运,今天在比车耆部落,他也一定升腾起强烈的愿望,要让比车耆部落不战而降。

可是,霍去病的整体战略体系中,这第一个部落必须以血祭奠汉朝的钢刀。

汉朝军士们经历了这么久的长途奔驰,忍饥挨饿,他们的士气已经降临到了最谷底,他们需要一场风火烈盛的杀戮来重振他们的军威,感受他们的激情,享受来自与死亡与鲜血的胜利滋味。

我对齐说:“想离开就离开吧,这里越走就会越惨烈。”

“不。”齐坐下来,“早点睡觉。”

“我知道这个朝代不适合你,”

“弯,休息了。”齐说,“在这里,至少,我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比他多。”

我的眼睛没有合上,望着远处的去病临时军帐,去病自己会不会发现,他和我呆在一起时间其实非常少。

哦,他一定没有发现。

因为,他没有空。

比车耆部落的战斗意味着漠北匈奴王庭已经近在咫尺了,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需要以最强悍的姿态走下去。

漠北王庭,许多年以来,还没有哪位中原大将与这个草原最傲岸的雄鹰,正面撞击过,更遑论击败他。

此时的去病,心里有着贯穿长空的雄心,横扫大漠的壮志。

他大志将酬,壮志正在凌云升腾,他的心里哪里还有角落放下我?如果有,那个角落的名字,一定叫做——“担忧”。

为了不让他担忧,我今天会好好睡觉,明天开始,每天都会忽然陷入战场,忽然面临死亡,忽然……

“雁南归,雁难飞,

白沙折草北风吹。

心有不能为之哀,

远隔千山空酦醅。”

远远传来缥缈的歌声,听不出是男是女。

这个声音一忽儿似乎在山丘之边,一忽儿似乎挂在今夜的月梢,一会儿似乎又飘到了远方……

“雁南归,雁难归,

雁叫声声心欲碎。

春日不知何时回,

乡途漫漫苔复苔。”

在我们营部上千名战士的瞩目中,一名衣衫飘荡的女子静静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打着汉人的辫梢,面目清秀,是一个汉人姑娘。

我走过去,看清她身上穿着汉人的宫服,虽是破烂褴褛,却不伤损她的气质,只显出她的清卓艳美。

“你是谁?”齐作为本屯的千夫长,发话道。

女子忽然笑了起来,又响又脆:“中行大人说,他会在饮水处给你下巫咒……仲卿……快逃……”

她的声音很快就模糊不清,又化作了笑声。说实话,她的笑声很好听,不过我看出她姣好的容貌下,眼角是细细的鱼尾纹,她的年龄应该在三十以上了。而且她双目混沌,显然已经疯癫。

“仲卿……仲卿……”女人疯跑着,月光下,仿佛一匹白色的骏马。

“快把她捉起来!”齐命令着,“问一个究竟。”

女人依旧在草地中间奔跑喊叫:“仲卿……仲卿……不要喝匈奴水……”

有几个正要喝水的年轻军人停止了将水囊送到口边的动作。她忽然跑到一个士兵面前:“吃的……我闻到烤肉的味道……”

烤肉已经在一个时辰之前就结束了,疯子一般都感觉灵敏。我看她的脚上牛皮靴子破烂不堪,大概闻到肉香才赶过来的。

去病的声音从我们旁边传来:“我这里有烤肉,你过来。”

女子猛然转过头,看到去病的将军甲胄,她睁大眼睛:“仲卿!你来接我了!仲卿!”她扑了上去。

去病听到她在喊卫青舅舅的字,眼角一扫,冷声道:“将她擒住,带到我的军帐中。”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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