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似懂非懂地点头：“也就是说，有一天我们还可以回到光明之下，让地狱与人间融合，回到最初？”

沙利叶点点头，浅金色的眼睛闪着坚定的光芒：“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有了这条通道，小殿下长大了也可以找到我们，是吗？”莉莉丝脑海中再度浮现那个隐没草原的身影，胸口好似积压了一块巨石，分外难受。

冷月的面容微微松动，神色莫测，良久，长长叹出一口气：“或许。”

沙利叶的这个“或许”，停在耳中有些牵强。莉莉丝睁大眼睛，问道：“沙利叶殿下觉得，清弦殿下以后会与我们为敌？”

沙利叶没有回答莉莉丝，而是将目光投向六芒星阵中心的梅丹佐。梅丹佐没有带清弦一起走的原因，他并不清楚。但是，清弦将来与堕天使为敌，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沙利叶素来直言，他虽没说什么，但那晦明的神情已经回答了她。

莉莉丝只觉呼吸一滞，声音虚软无力：“为什么即使将来会与清弦为敌，殿下还是没有带走小殿下呢？”如果今天带走了，或许就绝不会出现相互敌对的局面了啊。

“殿下自由他的考量。”

沙利叶话音一落，亚诺河水猛然高涨，河水似被什么力量撕裂，露出仅容一个人通过的通道。道路尽头，青铜色的大门岿然而立，而梅丹佐的晨耀之星此时正插在门缝之中。西天梵音绕而，飘渺不可捉摸。

梅丹佐收起六翼，瞬息之间出现在那青铜大门面前。修长如玉的手握住剑柄，身体内的灵子以晨耀之星为媒介，缓缓没入大门。不知过了多久，众只听到“吱嘎”一声，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梅丹佐松了一口气，一股甜腥终于压制不住，吐了出来。他屈膝半跪在地，掩嘴闭目，脸色比方才还要苍白。

沙利叶猛然一怔，急忙俯冲下去：“殿下，你没事吧？”

长长的睫毛颤抖，他紧闭双目，胸膛剧烈起伏着，额前密布一层细汗：“让天使们快些通过这道界门，米迦勒和弥赛亚马上就要到了，不要耽误了。”

那一个夜晚，莉莉丝始终忘不了。亚诺河河水分开，露出河床。沙利叶等天使一见梅丹佐吐血，纷纷围了上去，而此时的天边，圣子弥赛亚和米迦勒带领圣堂天使浮在佛罗伦萨上空。

“背叛父神的灵魂，可有知错？”番红色长发迎风舞动，翡翠色六翼的天使脸上犹有少年人的青涩，他手中烈焰般的十字圣剑映红半个天空，声音稚嫩中带着威严。

梅丹佐缓缓睁开眼睛，黑曜石般的色彩倒映星辰，神秘莫测，似乎整个宇宙都融在其中。他站起来，拭去嘴角的血迹，声音似笑非笑：“小米迦勒，你说，错在何处？”隔着分开的河水，他静静地望着上空的少年天使，一如昔日的优雅高贵，丝毫看不出战败后的狼狈。这就是曾经的天府宰相，无论处在何种境地，始终保持着那一份从容冷静。

米迦勒冷冷地直视梅丹佐的眼睛，没有怯懦和退缩：“你堕落于欲望，将恐怖带给父神的国，让毁灭和死亡弥散在祥和的天上，只为满足你那扭曲的心灵和掌控的欲望！你已不是纯洁的天使，而是地狱的魔鬼！”他每说一个字，圣剑的火焰就会上涨一分。

米迦勒最后的指责，激怒了堕天使，贝利尔眼中红光一闪：“无知小儿，你又知道多少？你口口声声称‘父’的那个人是怎么对殿下的？怎么对萨麦尔？怎么对阿兹撒勒的？”

“贝利尔，你退下。”喝住正欲冲出去的贝利尔，漫天星辰倒映在他眼底，梅丹佐的视线掠过米迦勒看向始终沉默的弥赛亚，低沉的嗓音带着讽刺，“圣子，我说过，要我臣服，就要击败我。可惜，你终是胜不了我。你应该庆幸，我带走了不臣服于你的天使。”

弥赛亚注视着梅丹佐的眼睛，良善慈悲的面容闪过复杂的神情：“父神的话永远是对的，梅丹佐。”梅丹佐的言外之意，他自然明白。圣子是一枚棋子，一枚逼反他的棋子，如此而已。可是，即使清楚那又如何？弥赛亚的目光平静得不见波澜，唇边牵起一抹苦笑。梅丹佐，你讽刺这样的我又如何呢？你最终还不是骄傲地选择叛离圣堂，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在那个人的手掌心里活着。

黑色长发融在暗夜下随风而动，梅丹佐轻轻笑了起来。他眼睛里的光芒碎裂开来，寒冷彻骨：“对还是错，从来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可悲的天使，没有抗争，便已经失去希望，失去自我。你们可还会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弥撒亚沉默以对，而米迦勒握紧十字圣剑，喝斥：“梅丹佐，不要为你的堕落寻找借口！天使的意义便是捍卫父神和他的国！”

米迦勒话音一落，气氛更是紧张到了极点。梅丹佐再次将目光集中在米迦勒的脸上，幽然一叹。正气浩然，却将自己封在一个胡同里，可惜。

“沙利叶，你带着天使穿过界门，我拖住弥赛亚和米迦勒。”握住晨耀之星的剑柄，他发号施令。耶和华降下神罚，幸存的天使皆受了重伤，自是敌不过圣堂。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人拖住对方，以争取天使们通过界门的时间。

“殿下！”沙利叶按住梅丹佐的手，随即用眼神示意贝利尔。

“嗯？”梅丹佐一怔，疑惑地转过头。而贝利尔却在此时蓦然出手，他只看到沙利叶唇瓣翕合，似在说着什么便视野一黑，失去了意识。

“殿下，你是我们所有天使的希望。这一次，便让沙利叶来保护您。”沙利叶浅金色的眸子闪烁着别样光彩，冷月面容上忽的浮起一抹浅笑。淡淡的，却有着一种绝然。

贝利尔接住倒下的梅丹佐，双唇抿成一条线。他看着沙利叶，眼中有挣扎和犹豫：“沙利叶，你也受了伤，不如让我和你一起留下。”耶和华神罚之下，每个天使都受了重伤，如何以一人之力抵挡上空的天使军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