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番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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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世子与国子监谭祭酒长女订亲之事很快便传到了启元帝赵赟耳中, 他难掩诧异地道:“倒真是个意外的人选。”

只不管如何,镇国公世子程磊的亲事有了着落, 总也是一桩好事。

订下了长子的亲事,凌玉也只是松了一口气,便又投入到亲事的筹备上。这毕竟是镇国公府小一辈中的头一桩喜事,娶的又是嫡长媳, 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便连程淼,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一边帮着娘亲打理家事,一边负责看管两个弟弟小木头与小稻谷。

十二岁的小木头已经有了小哥哥的模样, 偶尔也会帮着照顾弟弟, 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嫌弃小不点弟弟, 陪着他玩不到片刻便扔下他, 一溜烟跑掉了,让追不上他的小稻谷扯开喉咙便哭。

每每这个时候, 程淼便气到不行,二话不说便追上去,拧着小木头的耳朵好一顿教训, 直把他训得哼也不敢再哼一声,这才折返回来哄小稻谷。

此刻,好不容易抽了空过来瞧瞧小儿子的凌玉, 远远看着女儿温柔地哄着小儿子,把哭成小花猫的小家伙哄得破涕为笑。

她静静地看着姐弟俩好片刻,这才朝着她们走去。

小稻谷一眼便看到了娘亲, 立即挣脱姐姐的怀抱朝她跑了过来,径自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脸撒娇地唤:“娘……”

凌玉捏捏他仍有些湿湿凉凉的脸蛋,牵着他的小手朝着程淼走了过去:“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娘放心,我一定会看着小木头,不让他乱跑惹祸的。”程淼保证道。

“如此难得的机会,你跟着去开开眼界便是,小木头有你爹和你哥哥看着,哪里需要你时时盯着他。”凌玉笑着道。

今年的秋狩,启元帝难得地带上了皇后,自然也允许各府女眷参加。凌玉因为忙着再过几个月的长子亲事,便不打算去,只让程淼跟着去瞧瞧热闹。

这样的机会甚是难得,趁着如今还是无忧无虑的姑娘家,不去见识见识倒是可惜了。

程淼头一回见识皇家秋狩,心里也是激动得很,凌玉虽然没有前去,但是也拜托了萧杏屏代为照顾女儿。

萧杏屏身为禁卫军统领褚良的夫人,这一回的秋狩自然是要跟着她的,而因为她再嫁的身份,在各府夫人眼里总是属于另类,而她自然也不会用热脸去贴人的冷屁股,反正当初在程家村时,她得了那么一人‘俏寡妇’的名声,日子不也一样那般过?

更何况那些人也只是敢在私底下说几句闲言闲语,当着她的面,哪个不是亲切客气,礼数周到的。

褚程两家素来走得近,程淼对这个伯母也是亲近得很,故而路上也是与萧杏屏同坐一车,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倒也不觉得闷。

这一回跟着前来的各府夫人小姐并不少,程淼也看到了不少熟人,譬如承恩公府的六姑娘孟淑莹。

孟淑莹自然也看到了她,远远地朝着她点头致意,便算是彼此见过了。

镇国公府乃是武将之家,程绍禟自是不必说了,很小的时候便已经跟着生父上山打猎维持生计,后来又征战沙场多年,这些年虽是天下太平,他也被调去执掌刑部,但武艺从不曾落下,每年的秋狩都收获颇丰。

只这一回他却不打算下场,身边带着小木头,拘着他不让他到处乱走。

而太子赵瑞、宣王赵洵、镇国公世子程磊等年轻一辈,打小也是文武兼收,故而表现亦是不俗,不到半日时间,每人都猎得了不少猎物。

程淼与相熟的小姐妹们聚了一会儿旧便各自散去了,难得有机会出来一趟,众人自是要寻个机会四下看看,反正只要不走出有侍卫把守的安全区域便好。

“小泥巴!”程淼正行至一处草地,忽地听身后有人唤自己的小名,回头一看,便见赵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

她有些不高兴地噘起了嘴,但还记得先行礼,而后才道:“不许再喊这个名字!”

赵瑞笑了笑,随手把他猎到的野兔扔到地上:“孤袖口裂了一道口子,你帮孤缝补缝补。”

程淼轻哼一声:“太子殿下身边这般多人侍候着,何需我动手?”

“不肯便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见她不愿意,赵瑞也不在意。

他这般好说话,程淼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裂成怎样了?过来让我瞧瞧!”

小的时候他每每淘气弄坏了衣裳,都是她笨拙地替他补好的,虽说补得不好看,但也聊胜于无。

赵瑞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顺从地走到她的身家,扯了扯左边那裂出一道口子的袖口:“你瞧,就是这儿。”

“哎哎,你别乱扯啊!再扯便裂得更厉害了!”程淼拿出随身带着的针线包,细心地替他缝补起来。

赵瑞垂眸,望着近在咫尺的俏丽容颜,长而卷的眼睫扑闪扑闪着,挺俏的鼻子,微微噘着的粉嫩双唇,再衬以那温柔认真的表情,不知不觉间,他便看得有些失神。

“好了!不是我夸口,这回补得虽称不上'天衣无缝',但瞧起来也是相当不错的。”程淼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语气当中难掩得意。

赵瑞一看,见她把那道裂口缝成了青竹模样,与他身上这身衣裳竟是相当般配,那一针一线,也不再似小时候那般歪歪扭扭像条毛毛虫一般。

他轻笑:“确是进步了许多,这一回孤纵然是继续穿,也不怕别人看到了会取笑孤身上带了条毛毛虫。”

程淼啐了他一口:“早知道就不管你了,好心好意帮你缝好了还要被你取笑一通。”

“这回说是好心好意倒是真的,小时候那些,只怕是刚学了针线手痒痒,拿孤的衣裳来练练手的吧?”事隔多年,赵瑞终于戳穿了她的小心思。

小丫头当年初学针线,看到什么都想要补一针,乍一看到他衣裳上的口子,还不双眼放光主动请缨?

程淼俏脸一红,不服气地反驳道:“当年你就跟只皮猴似的,整日上窜下跳把衣裳弄得乱遭遭,若不是我好心,只怕人家瞧见了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的小乞丐呢!”

赵瑞哑然失笑。

他什么时候上窜下跳把衣裳弄得乱糟糟了?不过有几回练武时不小心弄坏了衣裳,又偏让她给撞了个正着而已。

程淼被他笑得更不自在,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你不去跟他们一起射猎,跑这儿来做什么?”

“孤又不在乎‘名’,也不在乎父皇的那点儿赏赐,何苦与他们争这些。何况,孤的本事如何,他们也早就领教过了,难不成这一回还会因为孤猎的东西少了,便以为孤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空架子?”赵瑞不以为然地道。

程淼无奈,也不理他,随手折了根枯枝,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地面。

赵瑞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最近这两年来,他已经开始插手政事,赵赟有意锻炼他,安排给他的事一桩接着一桩,让他根本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所幸他从来便是不服输的性子,硬是顶着压力,把每一件差事都办得漂漂亮亮,愈发让朝臣们对他刮目相看。

但是他知道仅是如此还是远远不够的,他必须更加证明自己的能力。

诚如晏太傅所言,为君者,御下当恩威并重,赏罚分明,以德服人,以能服人,不偏不倚,断事以公。

可是……想到日前赵赟提及的选妃一事,再想到眼前的姑娘已经满了十六岁,亲事不可能再拖,待镇国公夫人回过头来便会为她订亲,他便有些急了。

再多的谋算,也敌不过时间的紧迫,甚至有那么一刻,他险些便要采取手下的建议——想法子先让她成为无人敢娶的姑娘。

可是这个念头很快便被他压下去了。他如何舍得让他放在心中多年的姑娘,遭遇那等闲言碎语,纵然日后他可以给她无比风光尊荣,也无法抹去她因为名声受损所遭受过的委屈。

“你眼巴巴地这般瞧着我做什么?”程淼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着,也让他从那些焦躁中回过神来。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如花般美好的脸庞,忽地脑子一热,冲口而出:“小泥巴,我娶你当太子妃吧?”

程淼一下子便愣住了,俏脸涨得通红,只还努力板着脸啐道:“你胡说什么呢!这也是能开玩笑的么!”

积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出了口,赵瑞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闻言正色道:“这些自然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孤也不会胡说。”

他努力让急促跳动的心房平静下来,望入她眼眸深处,认认真真地道:“孤想很久了,这世间上再没有比孤更懂你、更适合你的男子,也没有比你更适合孤,更让孤放不下的女子,既如此,为何我们不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见她惊讶地微张着嘴,他清清嗓子,又道:“成了孤的太子妃,你便是把孤的衣裳全绣上毛毛虫,也无人敢说你半句,你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

程淼的惊讶顿时被哭笑不得所取代,红着脸瞪他:“又胡说,好好的我给你绣毛毛虫做什么?”

赵瑞只是望着她,眼中尽是根本无法掩饰的柔情,不知不觉间,她便觉得心有些乱了。

“我不知道,我要先考虑考虑,考虑考虑……”她胡乱地说着,已经不敢再对上他灼热的眼神。

赵瑞并不打算逼她,闻言也只是道了声“好”。

“我先回去了。”程淼低着头,胡乱给他行了礼,一转身便急急忙忙地跑掉了。

赵瑞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才对身边突然出现的暗卫道:“赵润怎么说?”

“他说,愿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

赵瑞点点头:“既如此,这一回便让他与你们一起去吧!”

那暗卫领命而去,很快便消失在眼前。

***

“太子果真是启用了赵润?”御帐里,赵赟靠坐在宝座上,问下首的褚良。

“这小子……也好,便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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