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赫托城的背阴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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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被这群人五花大绑了起来。因为他的力气很有些大,为了防止他挣断绳子逃脱,这些人在他身上又多加了根绳子,将他硬生生捆成了一个粽子。

雷恩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反抗,不然的话这些人也没那么容易如愿。他的心里正被很重要但是早已无意义的问题占据着,无所谓被人加了多少层的束缚。

那条半月型项链怎么会丢呢?到底是什么时候丢失的?丢在了哪儿?是在街道上与猫赛跑的时候?与那队士兵交锋的时候?从高墙上摔下来的时候?侧身过山洞的时候?还是在通过那条火炬之路的时候?

想到少女原本犹犹豫豫而后坚定下来的眼神,雷恩心里的歉疚之情便越发深刻。明明是她那么珍视的东西,明明取得了她的信任,明明只差那么一步两步,如今一下子又回到了.asxs.?

因为雷恩的这次疏忽,眼前的形势突然严峻了起来。

不行,得立刻回去,刻不容缓!

这个念头在雷恩的脑中强烈起来,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整个身子都被手臂粗的绳子绑住了,不光是手与脚无法动弹,就连呼吸的时候微微抬起肚皮都有些疼痛。

“安静一点,混蛋!”一个人在雷恩身旁半蹲下来,对着雷恩的小腹就是一拳,锤得雷恩不停地咳嗽着,许多的口水淌了下来。

“这个小子一定是蒂奇的密探,得把他当场解决掉。”

“这个男人的性命根本就无关紧要!现在最为关键的是,安小姐很有可能在他们的手中,或者更糟的是……”带头的男人即便没有往下说,几人也知道那省略的内容。

“如果蒂奇拿安小姐威胁……”

“那反而是不幸中的万幸!就怕蒂奇会做出更加极端的事情来!”

“那我们应该赶紧派人去安小姐的住所看一看!”

“看是一定要看的,只不过我们需要先报告老大再做判断,蒂奇不可能不会设下陷阱的!”

“我就说老大不应该让安小姐继续做‘那种傻事’的!”

“住口!”那带头的男人怒道,“你是在质疑老大的做法吗?”

说话的那人虽然心里仍有些不服气,但还是低眉顺眼下去。

“呜哇,我们的安小姐!都是这个混蛋害的!”

“可恶啊!”

说到“安小姐”的时候,几个人恨得牙痒痒,那眼神几乎就要将雷恩生剥活吞了。可在他们要对雷恩动手泄愤的时候,带头的那人却抬手阻止了。

“这男人留着有用,现在不是向他泄愤的时候。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安小姐的安全。”那男人转身又向雷恩说道,“告诉我,安小姐在哪儿?”

“应该还在家里吧。”雷恩从那下攻击中缓过神来,平静地回答道。

“哼,装疯卖傻。”带头的男人走上前来,一拳挥在雷恩的脸上,发出一阵极响的骨头碰撞声。

“信不信由你。”雷恩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只想抬起身子,但身子被捆得太紧,最后只能微微抬起头来。

他死死地盯着男人的眼睛,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仍是没有丝毫的畏惧。

“这倒不像是蒂奇手下那群酒囊饭袋的眼神!”带头的人轻笑起来,“只不过你的性格虽然有些刚烈,但说法却漏洞百出!”

“我没有说谎。”

“那你所谓的重要的东西呢?”

“应该丢在某个地方了。”雷恩垂下眼眸,声音变得细细的。

其他人冷笑起来:“这个人肯定是蒂奇的走狗,连吹牛皮的嘴脸都一模一样!”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带头的那人知道雷恩是在瞎编乱造,但还是试图从雷恩嘴中撬出有用的信息。

“一个项链,月牙型项链。”

雷恩所说的项链,他们都不曾见过,也不知道它代表着什么样的意义。但是,看雷恩讲话时脸色丝毫不改,有模有样的,那带头的男人也产生了一些犹疑,不好一口咬定。

“既然你们还是怀疑我,问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看着几人的表情,雷恩苦笑道。

“你说你不是蒂奇的密探,但是又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又如何让我们相信?”

雷恩一下子就被问住了。那男人乘胜追击道:“你说你是安小姐的朋友,需要借助她的信物来向我们传递某种信息,这是你的说法吧?”

见雷恩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可是你知道吗?这个城市里有无数双眼睛在关注着她,怀疑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蒂奇的监视范围之内。一贯小心翼翼从未给蒂奇留下任何把柄的安小姐,不可能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让一个不熟悉我们的外部人员作为信使。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精明的蒂奇怎么可能没有发觉?他要是采取行动了,安小姐又怎么可能平安在家?”

雷恩整个人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清醒过来。

这个男人说的没错。以当时少女如此惊慌的举动来看,附近的确有不为人知的潜伏者存在。而自己当时完全没有感觉到,甚至到了后来也只是暗暗怀疑,认为还是她的小心谨慎在作怪,而将她独自置身于危险之中!

冷静下来之后,雷恩才真正想起来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完成佣兵团被迫接下的委托?是为了阻止一念执着的桑德加入这种没有光明和未来的队伍?还是说一场战争的爆发会死掉太多的人,让他觉得可怜?

不是,都不是。这些原因可能各有一点点因素,但和最大的那个原因比较起来,真的只能算作一点点了。

他借着这样一种名义,实际上就是想与安见上一面,缓解自己无语烦躁的糟糕情绪。她的发香,她的白色眼睛,她那慌不择路的瘦弱背影,就是他做出这一切的最大缘由。

雷恩开始奋力地挣扎,想挣断紧紧缚着自己的绳索。他从未如此努力地想要逃离某种牵绊住自己的东西,不管是自己的白发与怪身体,还是常年以来的孤独。

“不,放开我。让我离开这里!”雷恩再也平静不下去了,扯着嗓子喊道。

带头的那人回过头看了眼像毛毛虫般蠕动着的雷恩,对着其余人下命令:“你们几个把这个男人看住了,其余的人跟着我,把这个情况火速转达给老大。”

那几个人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这个洞穴的深处。实际上,这个洞穴不仅是作为反叛军一个简单的休息站和安全的洽谈点,它的另一端还有一条更长的通路,与城外的野郊相连接,方便反叛军在这座城市进进出出。他们此刻正是要火速赶往麦加村,与正在处理要事的老大见上一面。

-

麦加村。遭遇火灾后的第三天。凌晨。某个半边房顶被火焰烧毁的茅草屋内。

四位身着灰色斗篷的男人坐在发了黑的桌子一头,另一头坐着几个花白胡须的老头。

“我们再也无法忍受被蒂奇当做畜生一般对待了。”其中一个老头愤愤地说道,“所以经过我们全体决定,麦加村村民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加入到你们抗争的队伍中去。虽然力量微薄,但请你们接纳。”

“全体么?”中间那人目光灼热地扫了这几个年迈的老人一眼,语气中带着些戏谑。

“整个村子由我们几个说了算。”另一个胡须略短的老人回答道。他们知道,‘雏菊’既然会与他们进行洽谈,之前肯定是做过准备的,他们村子内部的事情,早就心知肚明了。

中间那个男人沉默了片刻,两只手交叉着抵在鼻尖,缓缓说道:“既然你们帮助我们铺垫了一出好戏,那理应是我们的同伴了。不过,我话先说在前面,既然是一场战争,总是需要付出点牺牲或者惨痛的代价的。”

男人说的话令几个老头感到有些困惑。他们彼此意味深长地交换了眼神,嘴里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被对面的几人牢牢地盯着,又不好说出口。

“放心吧。”中间那男人站起身来,几个老头趁机看见了那男人的脸,那几颗衰老得马上要死掉的心突然震颤起来。

“不会让你们及你们的人拿起武器在战场冲锋的。”

“那就好。”几个老头子悬下心来,“什么时候开战?嗯……我们几把老骨头经不住折腾,只能在后方做做指挥的工作……”

“很快了。”男人转过身离去,抛下一句话,“这座城市,是时候要翻天覆地一次了。”

所有的反叛军人员又像鬼魅般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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