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旧血残光·酒(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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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传来吵吵嚷嚷的交谈声,阿尔弗雷德和正义从走廊阴影里走出来。雾山冲他们挥挥手,前者无动于衷,一脸不爽。

“我不是说过别多管闲事吗!”阿尔弗雷德啧了声,头也不回地对正义说,“还有为什么你会出现我的幻境中!”

“山人自有妙计。”少年不急不缓地解释,“我听到了呼救声,所以才赶过去。”

一直急急行在前面的阿尔忽然刹住脚步,猛地回头揪住正义衣领。

“你放屁!”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满面阴怒,“谁呼救了!”

这个联盟混蛋从开始就一副“他狂任他狂,清风拂山岗”的样子,不论自己做什么都不急不躁,再过火也尽职尽责跟着自己……对,尽职尽责,就像俯视众生的神一样,对谁也不会多一份仁慈,他之所以不放弃自己,是因为他眼里人人平等。

可阿尔弗雷德陷入苦战时,却是被正义救下的。他从黑暗中醒来,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正义的脸。

少年看到这个暴躁的狗脾气醒来只是松了口气,说你没事就好。对之前的无礼冒犯毫无芥蒂。

这使得阿尔弗雷德愈加愤怒,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他自命不凡,最讨厌别人小看自己。可在这个联盟小鬼眼里,他和其他人一样,毫无特殊之处,不需要重视,也不值得对方打破原则来特别对待。

“谁会向你呼救!!!别自以为是啊,小鬼!”阿尔弗雷德咆哮着。

“哎呀……”雾山岚咧咧嘴角,心道不好不好,之前被百里归救就让他很愤怒了,这句话可算让正义戳到了阿尔弗雷德正脆弱敏感的自尊心。

“别冲动!”万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一把架住阿尔,“阿归你还愣着干什么,上来帮我啊!”

百里归恍然惊醒,捂着胸口蹿上楼梯。

“你这人怎么好心当做驴肝肺!”雾山岚指责阿尔。

“死女人别多嘴!”阿尔弗雷德一个凌厉的眼刀甩过去。

即使被这么对待,正义也不生气,他仍旧风轻云淡地微笑:“算了,人没事就行。”

就是这种态度,让阿尔更加难以忍受。

“混蛋!!”阿尔弗雷德狼叫刺穿夜空,“少瞧不起人啊!!!”

·

此时时间刚好过了一天,是第二天晚上八点多。

苏远从门外走进来,听见这一声野蛮的嚎叫,不禁皱了皱眉,心想真是条疯狗。

“此地不宜久留。”耳雅说,“未免横生枝节,还是早些离开吧。”

“师傅今早就已经叫人在找我们了,我刚才跟他们打照过面,一会就来换班。”苏远说,“折腾一夜,都累了吧。”

“这话听着怎么色色的?”万里嘀嘀咕咕,手上还不忘用力锢住阿尔。

“伥的幻境需所有人击破才能脱出,少一人都不行,咱们这也算过命之交了。”苏远笑得很愉快,没有一丝脱困后的狼狈和懊恼,“我请客,大家一起喝一杯?”

“赞成赞成,我饿了。”万里立刻举手,正鼓着劲挣扎的阿尔弗雷德一下往前跌去。

“靠!”他大惊失色。

“附议。”正义扶住失去平衡的青年,轻描淡写松开手,“唯美酒与美人不可辜负。”

“天啊求你别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了,虽然知道你想讲笑话,但是这不符合你画风啊!角色设定都崩坏了!”

一点都不好笑,而且还很羞耻啊!

百里归痛苦的扶额。他也没有拒绝,因为又累又饿。

“那就这么决定了。”雾山岚是肯定不会逆着自己师兄意思来的,她兴致勃勃扯住苏远衣袖,“走走走!”

·

苏远挑了一家清净的小酒肆,装修朴素,古色古香。

木桌木凳,木制柜台。

掌柜的是个看不出年纪的中年人,面色如水,一股洗尽铅华的沉静。

·

一醉解千愁,这句话真不是唬人的。

万里越喝兴致越高,他本就是心胸豁达的人,让酒劲冲一冲,更是豪放,几乎要达到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境地。

正义苏远耳雅都是喜欢与人为善的良善之辈,被万里笑声爽劲一带,笑容也多起来,连阿尔弗雷德硬邦邦的臭脸也缓和了几分。

几人围着一张桌子,酒过三巡,竟渐渐传出几阵笑,看上去其乐融融。

百里归没有掺和进去,见每个人都进入了角色,便独自溜出酒席。

这种游离在外的孤独感让他在灵魂的疼痛中感到一丝爽快,百里归自嘲的想自己还真是个抖M。

他并不是刻意这么做的,只是大家醉眼朦胧,每个人眼中望着的,都不是他。他也没有硬融进去的打算,干脆拖了把椅子往柜台一坐,一个人喝闷酒。

一杯接一杯,一瓶酒很快见底,百里归趴到桌上,又想起止息。

如果她在的话,那双黑亮的眼睛一定会望向自己吧。

那个女孩和自己一样,不会接受拼酒这种胡闹,只会清清冷冷游离在外。

百里归忍不住笑了,他的嘴角勾起来,露出一个沉浸在虚幻中的幸福表情。

“再来一瓶。”他敲敲桌子。

掌柜算账的动作顿了下,头也不抬启了瓶酒从桌面上滑过去,然后将账本翻回第一页。

显然这个掌柜不太称职,账目计算的有些吃力。

百里归看了一眼,仰头灌下口酒,狠狠抹了抹嘴唇,抢过笔、账本、演算纸和计算器,噼里啪啦计算起来。

掌柜明显惊讶了下,接着竟听之任之,凑过去看少年写下工整清隽的数字。

朦朦胧胧中百里归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的考场上,那时他最讨厌数学,每次都不过四五十分。

可百里归聪明的让人嫉妒,就算睡过了整个高中,成绩也堪堪够上个满意的学校。

他曾有挚友二人,一人因不足为道的理由与他分道扬镳,一人渐行渐远。

他问渐行渐远那人为何如此,我哪里不如你现在所看中的人?

第一次,对方回答,她能帮我,你不能。

百里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再三确认,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这个匪夷所思的理由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个人必须有用,是真的明白,而不是仅仅将书上的方正黑体字记进脑袋里。

终于有一天,两人关系稍稍缓和,那人感叹似地承认:你太聪明了,我拼了命都做不到的事,你玩着玩着就能做到。可你根本没有上进心,看着就让人火大又嫉妒。和你在一起,压力太大了。

百里归内心十分震撼,震撼到吃了一半的煎饼果子都不想吃了。

他清楚自己成绩差只是因为完全不感兴趣所以根本没学,但他觉得苦果再大也只有自己吃,不会影响别人。

从未想过,自己唾手可得的成就竟让别人生出“何不食肉糜”的愤怒来。

·

酒精让脑袋发沉,可思绪却莫名清晰,一条条一列列抽丝剥茧,思绪如泉涌。

百里归伏案疾书,笔下细线组成一个又一个数字符号。瓶中之酒饮尽时,最后一笔刚好完成。他像当年晚自习写完最后一张卷子般痛快轻松地把笔一拍,颇有点斗酒诗百篇的意思。

百里归冲老板得意一笑,高深莫测地说道:“再来一瓶。”

这句话说完,他长长舒出一口憋了半天的浊气,带着的过于幸福的笑容抬头。

他想看眼星空,想看看那双如同最明亮的夜色的黑眼睛。

可什么都没有,枯黄色的木制吊顶挡住视线,百里归嘴角抽了抽,颓然倒向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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