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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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市井,精细。

哪怕是卖个包子,人家五味楼的就是靠少油少盐多滋味的绝活儿才能饿死同行。世上就那么几件手艺活儿,而市井人大多都是一副只看状元的势利眼。于是手艺人也是被吓怕了,一个个都想尽办法精进手艺。

但这样来看,仿佛势利眼又是个好事儿。只能叹一句人心难测。

而手艺最精细的,莫过白河塔的画。

画儿极考验手艺。心不能浮,一躁,线儿偏了微毫便没了神态,错了光阴便瞧不出画了个什么物件。也不能急,不然画不尽万里山河,画不尽蜉蝣流萤。

都说女子心细些,而白河塔的主人却是个男人。

他家祖上七代都是宫廷画师。世间多少村妇想要成才人,又有多少才人想成为小主,多少小主想成娘娘,他们最清楚不过。他们家的姓氏也是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皇帝所赐,就姓宫。显贵常来白河塔品画儿,见着他也称他一声“先生”。

不过坊间也有笑谈,说显贵多半不是去瞧画儿,而是去瞧人。

宫家单传至今,代代都只有男人。这一代宫先生却面貌奇异。朱唇皓齿,眉眼娟秀。身段纤细,长发如瀑。活脱脱一个标致美人儿。即便是脂圆楼也找不出这样的美人儿。于是白河塔里的人一半是去瞧画儿,不知画的奥妙的,就去瞧天井里,宣纸间的宫先生穿梭光影之间,瞧他大氅摇曳,瞧他发丝飞扬。恍惚间常错觉他是那水墨画儿上走下来的飞天。

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

帝王的爱,就如同夜里的鬼,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

且不说三宫六院里有多少小主等得青丝变白雪,哪怕是朝堂上的重臣,一时风大闪了舌头就被拖出去灭了九族的也大有人在。新帝继位,之前因为芙蓉春色图闹出了不少事端,忌惮着那些画儿,于是一道圣旨下来便遣散了画师,宫家也就与帝王家老死不相往来了。

于是宫先生名儿叫“渊府”,取意宫门如渊,满是城府。

丰安城里只有这一家卖画儿。价儿奇高,还每月只卖一副。画的都是艳丽的牡丹或是飞天。细密的金线在鲜红的花瓣或裙摆上勾画出一道道巧夺天工的暗线。然后再点缀上金箔,富丽堂皇又恢宏大气。乔迁婚庆都少不了他们家的画儿。

但一副数十两的价格也是让人咋舌。也不知是什么心里作祟,越是买不起,越是得不到,白河塔的画儿就越贵。越贵就越是买不起,越是得不到……就这么循环着,价钱水涨船高得正四品以下的大人都不敢下订单。

人家就是有这本事,谁都比不过他们家。于是周围靠卖画的寒酸书生要么饿死,要么远走。直到柳恒来到了丰安城。

柳恒是个放浪的青年。幼年时曾被白河主人收养,学了十来年本事还是不安生,最后被逐出门来,终日在丰安城里厮混。

要说他发迹,还是因为宁府的惨案。

宁尚书家的老奴财迷心窍把皇上从江南送来的画儿盗走,杀害了宁大人和宁夫人后被铁面司的马大人缉拿。最后被车裂。

听听都让人胆寒,谁敢买他们家的宅子。

但柳恒就是有这个本事,他带着青色的颜料进了宅子,画了快十日才从里头出来。大家都笃定这个大宅子卖不出十两。进去一看,简直叹为观止。

后院的院子里画上了亭台楼阁,透过院里无人修剪而丛生的草木一瞄,仿佛是看见了江南烟雨。而残破的亭子上画上了一丛丛攀升的藤木,断裂的纹路像是爬山虎的细枝似的在短柱上攀缘。而屋内涂上了一层层密密的青灰,用竹刀勾画出了一

条条朦胧的花纹,仿佛是夜里荧光的小花在屋内盛放。透过原本陈旧得发黑的小轩窗,一抹光照耀在大梁和屏风上,那上头苍翠欲滴的迎春花得仿佛能闻到香味儿。

入手就二十两,经他一倒腾,最后买给了一个外地来的富贾,收了人家整整三条小黄鱼儿。赚了个盆满钵满。

宫渊府也知道这坊间的闲话,不过也没怎么上眼这个柳恒。想着不过是民间的小野鸡罢了,难道还能靠修缮破宅子发家不成。那买下宅子的富贾还不是来白河塔求了幅福禄寿去镇宅。成不了气候。

没想着柳恒竟然自个儿找上门来了。说是要斗画。

其实柳恒自个儿也不乐意,下山之前白河主人给了个锦囊,让他下山后照做,否则大难临头。里头的指示正是让他去寻丰安城里最能画的人一决高下。

柳恒在白河塔的门前等了半日,才来了一个小童请他从偏门进去。第一回见就这般傲慢,柳恒心里很不痛快,于是进了内殿便大剌剌坐在朝南的正座上,翘着二郎腿等着宫渊府。

宫渊府从屏风后头走来,眼神仿佛是冰凌似的。吓得柳恒一个激灵。着眉眼修长的美人儿竟然是个男人?

柳恒正要开口,宫渊府一抬手示意他不需多言。“说吧,你想怎么比?”宫渊府看着这手脚上不知沾了黄泥还是草木灰的山野莽汉,只想速速了结了这幺蛾子,安安稳稳继续过日子。

“师傅给了题,我可没偷偷拆开作弊。你瞧,这封口的黄泥还好好的呢。”柳恒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竹节。宫渊府瞧瞧他指甲缝里的青灰,用眼神儿撇撇小童。小童取了竹节,拗断,呈上了里头的纸条。

“春夏秋冬?”宫渊府把纸条细细端详了一番。他可不是市井人,只是看个意思。细细品鉴了一番白河主人齐整精妙的工笔字,大骇自己远不是他的对手。他也不由翻翻白眼,诧异这样超凡脱俗的人物怎么就会教出这种三教九流的混混。

宫渊府眼睛一转,收起了纸条:“既然要比,那就索性一口气决出个胜负。惊蛰,秋分,”宫渊府一招呼,后面的两个小童立即上来,“去市集上榜,七日后,让那些记恨我的一齐来。”他丢下竹节。回了内殿,都不愿送客。

“把他喝过的茶碗扔了。”“杯托杯盖呢?”小童看着抓起茶杯就是一通豪饮的柳恒。不由嫌弃他实在不懂礼数。“连那桌子凳子都给我扔了。”宫渊府翻着白眼揉了半天太阳穴,才戴上剃纸的银甲,画起了飞天。

过了七日,白河塔外算是热热闹闹开始了画局。

林林总总招呼了二三十个人,介是蝇营狗苟的市井小民。不过大家青眼的只有宫渊府和柳恒,这些个俗人画的俗物也忒遭人白眼。香一点,乡亲们先去买五味楼的包子,市井人不过惦记着画儿能买出多大的天文数字,至于里头的有什么奥妙,就像钟子期困顿一生似的,终究还是叫好的人多,懂好的人少。

选题从春开始,于是宫渊府势必不会画拿手的朱砂飞天。两个小童在边儿上磨了半柱香的墨,他才提笔画了一丛黑黢黢的竹。虽说他纯青技法描摹出的竹甚有姿态,可他画久了奢华之物,早就不适画那风骨之物。只能叹一句美则美矣。

而柳恒却用极薄的燕纸画大水分的东西。宫渊府面不改色却心里满是侥幸,燕纸过薄是故实在易破,大水分的青灰上纸,只怕画轴都尚未立起便毁了画儿了。

然而那青灰仿佛活了似的!不但没破了那燕纸,反而自己晕开了一片只可遥看近却无的草色。而他笔尖的狼毫却仍未变色,他的砚台里竟然是一砚的清水。

他在画轴上抹满了青灰,用清水浅浅勾勒出一道道兰草的形态。画轴竖起,青灰随水流下,便成了一道道竖着的细纹,燕纸风过三遍后,皲裂成的细纹又引着竖着的细纹互相拦截,最后竟然自成了一幅松针纹路的兰花。

花瓣青翠,纹叶纤卷,仙品,仙品!

宫渊府先是惊讶,仔细把玩一会儿不由为他的奇思妙想笑出声儿来。然而这时来了个大买家,丰安城最大的戏园子——百态园的东家,李青。

“先生画了这么多年画儿,没料着还有能有胜过先生的小兄弟。”李青掏出了一袋沉甸甸的碎银,估摸着有五六十量。“这画儿极好。若小兄弟您不嫌弃,贱卖于我可好?”李青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周围围观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寻常人家三十两都能过一年了,一年的口粮都抵不过柳恒一炷香功夫的涂鸦之作。于是便各个青眼起柳恒的画儿。他的画儿一时之间成了有价无货,行俏得不得了。

既然有青眼,那势必有人的了白眼。

宫渊府被晾在一边儿,脸色铁青。

李青瞥了瞥宫渊府的画儿,眼睛笑得仿佛深井似的。他掷下那幅竹,笑着说:“我细瞧着,只能赞叹令尊的本事实在厉害。各位上眼,这真真儿瞧不出和宫大人的画儿有什么差别。”说者无心而听者有意。李青的话仿佛影射他是强弩之末,全无进步。宫渊府被这一记耳刮子打晕了似的,恼羞成怒竟然起身撕了那张竹。

李青瞧了瞧两个小童,两个小家伙立刻点上了第二柱香,于是便开始画夏。

李青坐在看台上,手上是他刚买下的宫渊府的画儿。他瞧着柳恒画的兰草,盘算着这些玩意儿转手能捯饬出多少钱。

不到半柱香,宫渊府和柳恒便双双收手。这回宫渊府拿出了看家本事,画儿上的那支芍药仿佛画纸燃烧了似的,红得层层突起,一道道的朱砂晕染出一片浓重的喧闹。虽说牡丹才是花王,可这支花相即使在真正的牡丹前也丝毫不怯。

而柳恒却画了一支杜鹃。他的墨色极淡雅,晕染出一片粉红,仿佛少女绯红了两颊。

众人还未开始品鉴,李青却在一旁啜泣了起来。“让各位见笑了,这花儿本是极好的。只是我瞧着这杜鹃,想起了我那苦命的妹妹,实在……实在伤心。”他的神态满是悲苦。让边儿上的看客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柳恒这画儿虽说清丽淡雅,但实在绵软缱绻,激起人百转愁肠。说它画出了夏日的生气勃勃,未免有些牵强。

“就这点儿本事。”宫渊府翻着白眼不屑地丢下了那幅画儿。柳恒赌气地反问:“刚才那竹,还不是我的兰草精妙!”宫渊府上下打量了一下愤懑的柳恒。说了句“不过这点儿本事”便转身要离开,柳恒伸手拽住宫渊府要再辩解两句,突然宫渊府直挺挺地扑倒在地!

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昏了过去……

在周围人的惊叫声里,李青努努嘴,两个家丁立刻上前,擒住了大惊失色的柳恒。

“李掌柜,您还请放开柳先生。”两个小童上来伏拜了一下,请柳恒进了内殿。一个出去遣散了外头围观的人,改了时日再比。一个和柳恒一起安置好了宫渊府。

铁面司的衙役也赶到了这儿。“这事儿就算这么了了?”一个眉眼修长的衙役在李青身后轻声低估着,他的脸上有一个骇人的疤痕,劈了鼻梁。“暂时就这样吧。反正我不做亏本生意,不能让这种山野莽夫坏了我的盘算。”李青用眼神暗示了一下那衙役,他立刻去回禀了不远处的总司。

总司的身份了得,乃是丰安城里最大的人家——马家的二公子。那圆滑的衙役搪塞了几句,马公子竟然就被打发了。

“还是你有办法啊,郭公子。”“少给我油腔滑调。”衙役一卷李青的画轴,里头仿佛有水流出。“下回再用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记得给我收拾干净!你父亲的事儿我可没少闹心。”“那是当然。您家的砒霜和水银,我当然会仔细着用……”“快滚!”衙役怒斥了一声。李青便笑着抱起画儿,搭上轿辇离开了。

“还请先生救命。”两个小童对着柳恒行了个大礼。柳恒茫然地掺起小童说:“你们且说事,这般大礼我实在受不起。”“先生,我家主子生来就有不足之症,平日里都是用参汤吊着精神。实不相瞒,这回同您比画儿,只是为了托您的关系和白河主人搭上话。”柳恒瞧了瞧盗汗不止的宫渊府。宫渊府虽说动弹不得,可喘息时眼睑跳个不停,仿佛中了梦魇。

“惊蛰,秋分,你俩好生照顾他。我去去便回。”说完柳恒一溜烟出了白河塔。

白塔河既然叫这名儿,势必离白河不远。百合主人早就知道这小子会回来找他。

还没到山脚,五味楼的笛铃师姐便在山脚下带了口信儿给他:"主子本是不愿帮着你这破落户的,只是难得师徒一场,这样吧,你一步一叩首,从这儿一直到山顶上。一步不差,便帮你这回。"

"好嘞。您快回去吧,要不然您的包子改蒸过头了。"柳恒莫名恭敬了起来,笛铃笑着一敲他的脑袋说:"你十岁时偷了主子的东西去卖了买蛐蛐儿。主人罚你这样跪拜着上山,你不知悔改地溜上山,涂了点儿鸡血在脑门儿上蒙骗主人。要不是第二日我做饭时发觉母鸡没了,还不知道要被你这小子骗多久。那可是会下双黄蛋的老母鸡啊!这回我定要看着你,也算是给那只鸡讨了个说法。"

"吾皇万岁!"柳恒突然行了个跪拜大礼!笛铃吓出一身冷汗!立刻也跪下了。柳恒立即起身跑上了山,笛铃穿着裙装,没他利索,只好在后头气得跳脚。

白河旁的要岭顶上,白河主人在书阁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小子怎么知道你师姐最怕皇帝的……""师姐被封了诰命却不是娘娘,想着是您关照着。既然不愿进到宫里去,可不是得怕着皇上。""你能把你这点儿小聪明用在你的本事上,也就不至于和宫渊府只是平分秋色了。"白河主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父亲和祖父都有这毛病,也算是……代代相传?”白河主人仍端详着手上的水利图,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逼得柳恒直跳脚。“无妨,你回去,取槐花蜜、枣花蜜、紫云英蜜让他饮下即可。”“丰安并非江南,这些蜜难集啊。”“那就红糖、蜜糖、麦芽糖。”白河主人头疼地揉揉眉心,懊恼着当初怎收了这傻小子。

“您的意思是,宫渊府的毛病多吃糖便可。”柳恒感觉受了戏弄。“正是如此。”白河主人收起了手里的水利图,说:“脉象有些细弱,一时激愤或是悲痛都能引致晕厥。平日里做不得大动作。都是不足之症。不过,我早就教你了内经和草本……”

“回见!”柳恒一看局势不对,立马一溜烟儿跑了个无影无踪。只留下白河主人叹着气说:“傻小子,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服下了红糖水后,宫渊府终于是能动弹几下了。“感谢的话不必多说。我都懂。”柳恒得意地摆摆手,一副大度的模样。宫渊府愣了片刻,翻翻白眼说:“你这厮好没君子相,我何时说了我要谢你。你倒自己得意起来了。”“败军之将还这样嚣张!你口气不小啊!”

两人就像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又开始互相争吵着着,画了一张又一张。

过了几日便是梅雨季,淅淅沥沥的雨水下不完似的飞了七八日,白河的水位都漫上来了。阴雨天儿不方便再开擂台,索性这事儿就搁置了,等到初夏再说。

柳恒这厚脸皮,说是雨天不方便找宅子,硬是赖在白河塔住了这么多日子,愈发把这儿当成自个儿家了。宫渊府看似是画得忘了这破事儿,不过心底还是舍不得这穷小子走。宫家得意时见的纨绔子弟不入他的眼,落魄时大多都是逢场作戏的酒肉朋友,有个和他斗嘴的野小子,他的笑脸都多了。

正当两人比得兴起时,铁面司的人又来了。

柳恒这小子太鲁莽。

当初要了宁府时只顾着雕梁画栋,却忘了这个宁府早就年久失修,买了宅子的富贾还没住到月底,房梁竟被雨水泡烂了,半夜里劈头盖脸断了下来,险些家破人亡。柳恒这怨头债主直接被送到牢里。

照理来说这种事儿本来该怪罪破土动工的匠人。只是这宁府是敕造的宅子,皇家的匠人关系着帝王的颜面,谁敢上报上去去追溯这事儿。于是便决定冤死柳恒这个冤大头。

宫渊府本打算用银两疏通疏通罢了,权当做破财消灾。只是这富贾仿佛笃定了要这风水宝地似的,死活咬着宁府不松口。权衡再三,宫渊府亲自去了那宅子。

凭宫渊府的名气,请了丰安城里最好的手艺人陆岐来。虽说是个泥瓦匠,陆岐却是个姑娘,只是对着大梁打量了片刻,便用炭笔画出了架构。在外头补上了榫卯的几个零件,整个屋顶便像伞骨似的重新撑起。

"这宅子……日后能不翻新,便别动地基。若是要动地基,你随时来找我。我来做,不收分文。"陆岐仔细叮嘱了两句后,她手下的泥瓦匠便速速进来,给墙壁上了泥灰。

虽说房子是回来了,可人家富贾哪里会这样容易就买账。"我看中的就是墙上的花影,这惨白的泥灰多瘆人!你这灵堂似的鬼玩意儿是在诅咒我不成!"富贾咄咄逼人地破骂了两句,宫渊府翻了翻白眼,说了句"贪心不足蛇吞象"后,便亲自给他画起了壁画。

他仔细瞧了瞧墙上原有的泥灰,发现主卧的墙壁里竟然有水银。换做别人是察觉不到的,只是他自小画了太多朱砂画件,研磨朱砂时沁入了肌理,只要遇上水银便会病发。

墙的夹层里仿佛用水银绘画了什么东西,不过都是蛞蝓留液般细长,向四面发散开去。大抵是年久失修渗漏进去的,宫渊府也未在意。

富贾再进着房子时,不由大吃了一惊。

四面朱漆和鲜红的屏风仿佛是凤凰降栖,而明暗有序的金线又像游龙般盘踞飞舞。墙上反弹琵琶的飞天翩跹于云翳间。牡丹芍药,花开富贵。

再三称道后,富贾恭敬地送走了宫渊府。

待到傍晚,柳恒终于是被放了出来。这个刺儿头一脸挫败的模样反倒让宫渊府不快。"怎么,狱卒给你上刑了?"宫渊府瞥了一眼疤脸的衙役,那衙役眼睛一转,立刻接过了话茬:"先生说的什么话,为父早就久仰您的大名,百般求您的大作不得,我这等小辈,哪敢造次。定当自习照顾着您的友人,不敢有差池。""他哪是我的友人,"宫渊府噗嗤一笑,拍拍柳恒的肩膀说:"不过是个冤家罢了。"

等到初夏了,白河塔前并未召开擂台。倒是白河塔展出了一幅画儿。

画儿上是骄傲的孔雀在夕阳下振翅开屏。四面全是鹅黄嫩绿的兰草生在鲜红奇异的玛瑙石上。孔雀的身上既有苍翠的翎毛,又有夕阳浸染后火红的尾羽。兰草虽是纤细,但极有风骨。那块玛瑙,心如烈焰,而壳如冰壳。超俗的矛盾,脱凡的美。

李青坐在那满是飞天的大宅子里,敲了敲茶盏。那满书架的画儿,哪有这大宅子值钱。他打发了手下演富贾的戏子,笑着说:

"这三条小黄鱼儿,值的透透儿的了。"

白河主人在山巅掐指一算,对着身后的陆岐说:

"不急,既然找着了图,找着它时机也就到了。"

PS:如果文中有任何学术上的纰缪,还请各位多多斧正。鄙人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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