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范同被吓了一跳,“你小声点。”
方昱连忙收声,他隔着房门的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妹妹并没有被吵醒。
他吁气。
震惊过后,是心痛。
好友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
多么无力,多么无能,多么无奈!
那种能将人逼疯的悔恨,方昱再清楚不过。这是自妹妹出事以来,他每天早上面对镜中的自己所需要做的功课。
他开始琢磨范同的话。
这段时间,他也查过妹妹的高中时代。
他又去了几次那间垃圾屋。除了再次检查是否还有其他笔记,他还做了一件事。
白天,黑夜,他坐在书房里,后背是满墙的书,眼前正对着书房外的垃圾山。他一直在想,莉莉并不是个邋遢的姑娘,她到底为何会把房间刻意弄成这个样子。
活受罪,这是他待了一个周末之后唯一的感受。
现在听范同这么一说,他明白了。
妹妹或许就是想要受罪,为了惩罚自己,那个无法拯救好友的自己。
因为家庭原因,从小她的朋友就不多。终于交到了朋友,却又这样失去,太多惨烈。这样的话,之后妹妹会性情大变,甚至会一时想不开也不难理解。
毕竟莉莉曾是那样一个温柔到以至柔弱的姑娘。
“真是个傻孩子……” 方昱痛惜地小声说着。片刻之后,他收起痛色,“这段时间有人来看过莉莉吗?”
“有一个叫年轻妹子常来,好像是你妹妹的同学。”
方昱想了想,妹妹的事情他只告诉过刘佳雯。那女孩,也算是有心了。
“还有别人吗?”他继续问。
知道方昱在期待什么,范同面露难色,但还是摇头,“没有,你家老头子和你继母都没来过。”
方昱冷笑,不再问。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他并没有太过愤怒,只是对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再度感到不屑。
排除这点小小的瑕疵,方昱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妹妹恢复了意识,高中时代的谜题也有了解答,接下来只要等妹妹醒来好好谈一谈,相信莉莉早晚能度过这个心坎。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门外的两个男人都不曾发现,在他们离开病房的那一刻,病床上女孩睁开了眼,默默淌了一滴泪。
……
……
这之后又过了一周。
方昱的乐观稍微蒙上了阴影。
“还是在睡吗?”他站在病房前问值班护士。
小护士对着方昱那张脸一阵恍惚,延迟了几秒才慌乱地点头,“啊,对的,其实患者中午刚刚睡过两个小时,按理说现在应该……”
后面的话方昱没有听。
他苦笑。
到现在他都还不曾和妹妹说过一句话。这些天来不管他什么时候来探望,都会“碰巧”遇到方莉莉在休息午睡,这让方昱不得不猜测,莉莉是不是不想见自己?
对此,方昱很无奈。
妹妹的心思他可以理解,毕竟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不管是谁都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个现实,更不要说莉莉还是个女孩子。
方昱握在门上的手缓缓收回,他打算先去范同那里坐坐,等到莉莉真正午睡的时候再来看她。
他不想逼她。
方昱转身,没想到看到刘佳雯正捧着一束百合花迎面走来。
“方老师,我是来看望莉莉的,她的病房是这间吗?”
方昱有些惊讶,“没想到你会来。”
刘佳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和莉莉是好朋友嘛,到现在才来看她,我其实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哪里,你能来我很感谢,莉莉应该也会高兴的。”
那个女人会高兴?刘佳雯心里嗤笑,但面上露出羞涩。
两人又交谈几句,方昱便告辞。刘佳雯努力控制着投往方昱手包的视线——她知道那本书就在那个包里——转过身拉开了病房门。
现在她对病床上的那个女人更感兴趣。
刘佳雯把手中的鲜花插在床头柜上的花瓶里,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沉睡中的方莉莉。
百合的花香特别浓郁,在密闭的病房里有种令人不适的晕眩感。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刘佳雯忽然说。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刘佳雯对此早有准备。她在椅子上坐下,也不说话,只是就这么看着方莉莉那张被白色绷带覆盖住的脸。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这场比耐心的较量中,最终是刘佳雯取胜。
“你来干什么?”方莉莉缓缓睁开眼,低声问。
遭遇了事故后,方莉莉的声音像是纱布摩擦石头,阴沉又嘶哑。
听见这个声音,刘佳雯却仿佛是在听天籁之音,毫不遮掩脸上愉悦的表情。她掩嘴笑道:“就不能让我来关心一下老朋友的近况吗?”
方莉莉垂下眼,语气冷淡,“我从不记得和你是朋友,如果是为了嘲笑我,你可以走了。”
“只是这样,我怎么能够满足?”
低俗的女人!
方莉莉厌弃地看着陶醉在自己惨状中的刘佳雯,强忍着恶心,沉下声音质问:“再问一遍,你来干什么?”
刘佳雯敛容收笑。突然,她上前一步,双手毫无预兆地撑在方莉莉头两侧,长长的发垂下,化作黑色的牢笼将两人困在其中。
两个女人眼对眼,鼻对鼻,脸对脸。
“把那本书交出来。”刘佳雯低声发出命令。
“书?”
“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哪本书!书在你哥哥手里,快让他转让给我。他不是最听你的话吗?”
方莉莉皱眉,像是愤怒又像是轻蔑。
“凭什么?”
两人互相对视,目光是刀枪,沉默是剑戟,方寸间的战场,谁退谁死。
刘佳雯忽然诡谲低笑,“凭我知道你的秘密。”
她收回手臂,重新坐回椅子上。
“两年前,6月3日那一天,王双是怎么死的,你不会已经忘记了吧?”
方莉莉瞳孔迅速收缩。
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刘佳雯见状嘴角勾笑,继续说道:“所有人都认为王双是因为未婚先孕,在男方不肯负责后选择堕胎却伤了身体,外加上同学鄙视家人责骂,众叛亲离之后又失去保送资格和奖学金以至于无缘大学,承受不住这么多压力才自杀的。可是真相如何……”
说到这里,刘佳雯的笑忽然狠厉如刀。
她对上方莉莉闪烁的眼,一字一顿,“她到底因何而死,你比谁都要清楚!”
明天万圣节,我要去街上调戏小正太和小萝莉,特此请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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