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昏到深夜再到凌晨，她双眼发白，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只是一味的直视前方道路两侧。自从老伴儿撒手走了，她就自己独自一人生活，再也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没有人关心她累不累，要不要喝一碗茶水。

她一边肩膀背着一个巨大的编织袋，右手拿着长柄火钳，一路走走捡捡，不知不觉就装满了一袋子，里面有瓶瓶罐罐和书本报纸，沉甸甸的，让她原本已经砣着的后背越发佝偻，但是她却觉得开心，越沉重代表越收获满满。

这一天又是如此，她每天傍晚从家里出发深夜走到城市郊区的垃圾场，凌晨再从垃圾场返回到家里。

她回到家的路上静悄悄的，连狗都不吠一声，她蹲在自家门口整理瓶子，将易拉罐用青砖一个一个砸扁，把饮料瓶子没倒干净的饮料在倒一便，一滴也不许剩。把报纸铺平一层一层叠加，准备和昨天的放在一起，凑成一捆，现在看报纸的人越来越少了，都玩手机去了，所以她也捡不到什么了。

突然，从她家里传来一阵窸窣声，有什么被拖拽着磕磕碰碰一直蔓延到她身后的大门口。她茫然的放下手里报纸，慢慢的站起身。

咔嚓！门锁声响了一下，她愣愣的看着自家大门从里面开了，一个黑影站在门里，他显然也没想到门外竟然站着一个人，也是一愣。

她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大喊大叫，她只是不声不响的打量着他，又顺着他的手臂向下看去，他手上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一个人，她知道那是一个死人。

“净婆婆……”那阴影下的黑影突然踏出了门，将脸露在月光下，声音低沉沙哑，晦涩酸楚颤悠悠的喊她了一声。

她一怔，只是一秒不到，此刻她才开始惊慌，突然一把将他推了回去，“嘘，快进去，别出声，别叫人听见！”

她也连忙跟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此刻她才真真的看清楚这高大的黑影是谁，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似乎怎么都不相信，地上那已经断了气的人会是他所杀，“小昊？你怎么在这里？”

“净婆婆，您以后不必再那么辛苦了，我替您杀了他！”他想笑，想轻松的解脱，但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的勾起嘴角。

她的心颤了颤，看了一眼地上的死人，心惊的问道，“你杀了谁？”

“我杀了树子，我杀了那个畜生，我给净爷爷和姐姐报仇了，婆婆您以后再也不用那么辛苦的捡废品了，以后没有人敢打您，也没有人敢抢您的钱了”他充血的双眼闪着幽暗的光，弑杀狠毒。

滴答，滴答……

她换了几大口气，才消化了这几句话，瞬间悲从中来，虽然眼睛不中用了，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上前抱住了他，感受着孩子肩膀抖个不停，她更是痛不欲生。

不是因为她的儿子死了，而是因为面前的人，她当做亲孙子疼爱的人儿，竟然为了她杀人了。

那个畜生该死该杀，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可是小昊是个好孩子，她心痛的是，为什么要小昊这苦命的孩子手上沾满鲜血，他那样优秀，将来肯定是个有大出息的孩子，却平白受那畜生牵连，受了她这老婆子的拖累。

她压抑着哭声，死寂一般的夜里，只有她绝望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