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阴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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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外,歃血崖下,不归路尽头,便是名震塞内外的魔门四脉之根本,大黑山魔城!

寒冬腊月,大黑山已是万里雪飘,寒风呼啸,但再过八天,腊月二十八夜,便是魔门四脉的祭天大典,天帝祭礼!这场已经延期了近十四年的天帝祭礼,终归要于八日之后重开。

或者说,魔门四脉已经整整三百年没有过真正的天帝!自当年帝子宫三菁秀登天帝位后,支持塞外各族入中土,令中原险些倾覆,可谓为魔门四脉建立了前无古人之功绩,无奈世事难料,造化有趣,最有本事的一个天帝,亦因为最不可能的原因,葬身于中土......

自此,魔门四脉虽仍然按照共同约定的时间开天帝祭礼,但其后三百年来,再无能与三菁秀比肩的天帝,三百年间,魔门四脉亦再无当时辉煌。

直到二十年多前,帝子宫五花仙子中,终是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年纪不过二十有一,便掌握了帝子宫和中土六派之中的万卷书阁,奇武功智计皆惊世骇俗,一直藏身于幕后布置诡局。此人名唤岳潇潇,乃琴棋书剑中土三大美人中的书之一绝,阳光之下的身份乃是已女儿身掌万卷经纶的万卷书阁阁主,而阴影中,她却推五花仙子中修为最高的凌波仙子登帝子宫女帝之位,一步步的帮助凌波仙子争取在魔门四脉中的权力,将帝子宫女帝变作魔门四脉天帝般的存在。

她拥有庞大的野心,但却瞒过了所有人。她控制魔门四脉,逐渐渗透中土朝野,推动天下纷争,为魔门入中土开创着合天时应地利的机会,将为魔门控制的王世充推到足以争霸天下的位置,无奈机关算尽,智计无双,亦算不到在玩这个棋局的,并非只有人,若非上古九国神的阴谋波及,只怕岳潇潇的野心,真个能够达成。

岳潇潇控制魔门四脉时,一直不开天帝祭礼,最终无奈随机应变,欲控制南王杨逸,奉其为天帝,不料她认为尊的那个如傀儡般的天帝,却是神话中的真实人物......天帝祭礼开,迎来的却是一个呼风唤雨的神!

最终岳潇潇去了哪里?没有人清楚,有人说她死在了风侯帝瑶的手中,亦有人说她一直没死,再寻找着复活其妹的法子,诸般传言不能统一,孰真孰假,亦不为人知。但岳潇潇失踪之后,帝瑶已无上修为统一魔门四脉,携其兵马人力席卷中土,乃是魔门离重归正道最为接近的一次,不料最终风侯帝瑶却因看破诡局,而放弃了触手可及的万里河山,令魔门四脉的希望付诸流水,不得不再次退回塞外大黑山。

风侯帝瑶永封昆仑瑶池天宫,魔门四脉究竟算有天帝还是没天帝?便如一个笑话......但直到今日,魔门四脉皆不提再开天帝祭礼选新天帝的事情,因魔门四脉于十数年前的天下逐鹿中,亦是损失惨重,多少英雄人物绝世高手,亦或狠辣之辈,皆归了黄土,如今魔门四脉,谁又能为新天帝?

直到令羽宸归来,魔门四脉才迎来了新的希望,一个年轻却果敢的卓越人物,一个文治武功皆令人心服口服的新领袖,终于出现在魔门四脉中......

而这场即将召开的天帝祭礼,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乃是为阴阳殿君令羽宸加冕的仪式。

通天塔上,琉璃漫不经心的握着一团明亮火焰,目光深邃的看着东方夜空,令羽宸亦在其身边,只是他的神色要严肃许多,目光之中,亦要多上几丝忧愁......

二人并肩不知站了多久,琉璃突然开口道:“看呐,他们多么怕你!”

令羽宸皱眉一叹,苦笑道:“他怕的不是我,魔门四脉仍入不得太宗皇帝李世明的眼,而是如今时局,容不得我为天帝。”

一日之前,大唐新任十道兵府统帅少将军薛湛,头带白麻,率领十二万兵马出塞,过昆仑,横跨塞外草原,渡过勒加尔河,枕兵于雪原之上,距离魔门大黑山,不过二十余里!

如今魔门四脉天帝祭礼即将再开,其兴师动众昭昭之心,无需言表!

卫国公李靖去世之前,明言若魔门四脉奉令羽宸为天帝,便让薛湛领兵踏平大黑山,如今人间诡局密布,已然容不得魔门四脉有一个出众的领袖。

而薛湛亦谨遵李靖遗命,请旨于太宗皇帝李世明,点玄甲精骑两万,再掉蜀中十万兵马回合,磨刀呖马,若令羽宸敢为魔门四脉新天帝,他便敢带兵攻打大黑山魔城。

令羽宸见此形式,不得不忧,薛湛来势汹汹,且势在必得,若他猜测不错,大唐其余各道兵马,亦在薛湛调度之中,只怕不需几日,便不止十二万大军兵临城下......

魔门四脉大黑山魔城虽经营多年易守难攻,且亦有十万兵马训练有素,薛湛即便带领数十万兵马强攻,短时间内只怕亦能破城。这也是多年以来,大黑山魔城无人敢攻的原因,天时地利人和,若无绝对力量,又有谁想攻之?

可如今,琉璃所言的中土必乱,却毫无动静,如今大唐帝国虽然国师李绩和卫国公李靖皆去,但塞外突厥之患早除,北方疆域无忧,薛湛有足够的条件和力量攻打大黑山魔城,令羽宸和魔门四脉,哪能不忧?

琉璃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忧虑痕迹,反而淡淡微笑道:“根据传回的情报,这位一人之上万人之上的少将军,前来大黑山魔城之前,还上了一趟蜀山呢。”

令羽宸叹道:“你说中土必乱,此言非虚,因若非如此,大唐帝国绝不会让薛湛有此举动,而他如今的举动恰好证明了你的话,中土必有莫大隐患,是以朝堂不容许再有其它隐患崛起,而这也证明了,他攻我大黑山的决心,无需质疑!”

曾经的道门,几乎影响着整个中土,无论朝堂还是市井,皆奉其为信仰,一场天祭,能令朝堂倾覆......

而曾经的魔门,因为有一个了不得的天帝领袖,曾造就了五胡乱华的危局,令中土万里白骨,家国不复......

李世明乃难得的一位帝王,又怎会让大唐帝国的江山,被他们威胁?是以薛湛攻大黑山魔城,李世明几乎毫不犹豫,倾力支持。

琉璃笑道:“因为他的决心,所以你忧心忡忡,怕了么?我的新天帝!”

令羽宸忽地一声冷笑,道:“怕?我这一生,只有当年逃亡之时有过畏惧,重归大黑山魔城后到今日,我何尝怕过何人何事?只是忧罢了,薛湛兵临城下,我却为寻得一个应对办法。”

琉璃依然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中火焰,道:“不必忧的,你做天帝,他才会攻打大黑山,你不做,他自然就不打了,有什么好忧虑?”

令羽宸忽地看向琉璃,目光中尽是难以置信,因他怎么也不相信,这句话会是琉璃说出来的,道:“你虽计划扶持一个傀儡,不让我做明面上的天帝,可这骗不了人的,薛湛何等聪明,又怎会被这小小伎俩给瞒过去?”

当日琉璃曾言,让薛湛学当年的岳潇潇,扶持一个傀儡,自己在暗处控制魔门四脉,但到得今日,却再也没有提及过此事,亦未提及过扶持哪一个傀儡做天帝能让魔门四脉心服口服。

琉璃道:“这个世上没有我骗不了的人,你信么?”

令羽宸心中一凛,琉璃的手段和诡计他皆见识过,若琉璃这般说了,那多半便是事实,凝重道:“但愿你不会骗我!”

他此时已然信任琉璃,若琉璃骗他,自是十拿九稳。

琉璃笑道:“那不可能,我定会骗你,但我绝不会害你,因为害你,对我真个没有什么好处。”

令羽宸哭笑不得,暗道琉璃也真个老实,也算实话实说了。

琉璃忽地一把握灭了手中火焰,目中精光熠熠,沉声道:“你怕我要帮你扶持的新天帝不能令魔门四脉心服口服,你怕他骗不过薛湛,那你回头看看,这个人能不能骗得过?”

令羽宸立刻回头,只见得身后一阵黑色烟雾升腾,散去之后露出一个人影,那人白发苍苍,脸色苍白却没有多少皱纹,看不出具体多大年纪,但令羽宸已然满脸讶色,震惊道:“仲玄!”

没错,此人便是仲玄!

当年岳潇潇将魔门势力渐渐渗透入中土,魔门四脉中的日月星楼绝世高手,当年的魔门无帝之一,大隋国师仲玄!杨坚当年极其信任仲玄,因其占卜观天之术,惊世骇俗,是以奉其为国师,身份十分尊贵,几乎可以左右杨坚的想法决策!

此人一心只为魔门四脉,即便与南王杨逸有莫大仇恨,后来仍为了魔门,率领日月星楼一脉帮助风侯帝瑶,仲玄在魔门中的地位十分的高,只是所有人都以为,仲玄最终死在了长安城,不曾想却并非如此。

若此人为天帝,魔门四脉定然心服口服,薛湛亦会信上几分。令羽宸的目光落在仲玄的左臂之上,却又缓缓皱眉。

琉璃道:“放心吧,他不是假的!当年仲玄将南王杨逸打进昆仑深湖之中,激怒了雨师玉青雅,硬抗的尸傀铁链断了左臂,我三年前寻到他时,便为他接上了,为的......便是今时今日。”

令羽宸心头突然有些寒意,皱眉道:“三年之前,你便想好了要找我合作么?”

琉璃眨了眨眼道:“我能借拜火教控制高句丽和扶余,亦能借萨满御灵教廷控制西突厥和吐谷浑,就差殿君啦,唯有魔门大黑山,方可影响西域三十六国。”

令羽宸此刻觉得,若论计谋,他真个输了琉璃老远,最为无奈的是,他还不得不和琉璃合作,苦笑道:“你倒真不骗我,实话实说。”

琉璃微笑道:“若有可能,我绝不骗你!”

令羽宸心中不禁苦笑,从今往后,于这世间他不惧任何人物,无论是仇人还是朋友,想要杀他害他,皆十分困难,可唯独琉璃,只要有害他之心,他便已然败了......

不该信任他人者,终归莫名其妙的信了一个人,命运多么可笑!令羽宸打住不去想这个问题,看着仲玄道:“你如何找

到的?又是如何控制他的?”

仲玄修为惊人,二十年前便已然位列魔门五帝之一,虽非日月星楼楼主,但亦是日月星楼领袖般的人物,十三年前失踪之后,世上传言万千,不料竟被琉璃控制,真个匪夷所思......

琉璃看着仲玄笑道:“当年魔门四脉追随风侯帝瑶入得中原,长安玄武门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参与其中的一众领袖人物或死或踪迹全无?唯有李世明秦王派系活了下来,且接管了南非大地!而仲玄便是失踪的其中之一,你一定很感兴趣吧,玄武门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仲玄这般为魔门不惜付出一切的人,也甘愿隐姓埋名,不归大黑山魔城。”

琉璃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话中深层意思,已经解答了令羽宸心中的疑惑......当年南北对峙,风侯帝瑶可谓占尽优势,兵强马壮,且有雨师玉青雅和月国白狐月仙子等上古九国之神相助,踞洛阳而遥望关中,一统天下可谓指日可待。可偏偏便是这样的情况下,如是亭中一盘棋局,让风侯帝瑶改变了一切部署,而与他对奕者便是李世明。

如是亭中发生了什么,令羽宸至今不知,但他却知道,不久之后,风侯帝瑶带着一众高手和雨师玉青雅月仙子一同进入长安,于玄武门助李世明争得皇位,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传遍了天下,但其中究竟为何,世上知晓内幕者,寥寥无几。

而琉璃话中的意思显而易见,她便是说那玄武门之变大有内幕,而参与其中的人,亦大部分都没有死,只是因为特别的原因,选择了隐姓埋名,不再现身于常人的视野之中。

令羽宸道:“如梦大家曾经给我说过,待我回到魔门了,振兴与不振兴其实都不打紧的,人间还叫人间,所谓正道魔道,皆不重要。这句话我一直记着,以此警醒自己,即便为魔,亦有底线......现在想想,是否并不是这个意思?”

柳如梦一定是当世知晓最多秘密的人,她这句话中的深意,当时并未经历太多的令羽宸并不能理解,但此时想来,大有蹊跷。

琉璃道:“你以为当年参与天下逐鹿的,仅仅是风侯雨师,一个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的月仙子,还有一个两边都想帮却两边都为难的玄尊平阳公主?没有几个人知道,其实当年无论风侯帝瑶怎么做,这片天下都会是他的,因为乱世背后,还有一个神操控着所有的诡局,她叫帝语花,乃当年上古九国昆仑女帝西王母!”

令羽宸大惊,他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当年的事情,不料连真正的布局者都不清楚。

琉璃道:“风侯帝瑶一定是这个世上最神奇的一个人,他什么也不争,上古九国之时如此,十三年前亦如此!可她的妹妹帝语花却是一个和他极为不同的人,帝瑶万事皆不争,但帝语花却什么都想帮自己兄长争......上古九国之时,帝语花便欲助兄长一统九国,再现曾经天帝帝俊的无上荣光,为了这个目的,她甚至愿意舍了不死身,可谁曾想帝瑶为了个玉女玄尊,什么都不要了,连命也不要了。我想帝语花一定很累,因为摊上了这么个兄长,天下触手可及,她创造了足够的天时地利人和,可自己兄长仍然什么也不要,可不可笑?”

令羽宸皱眉道:“如梦大家说过,无论是南王杨逸还是风侯帝瑶,都是很特别的人,杨逸善良,而帝瑶亦没有表面上那般威风......”

琉璃点头道:“是啊,一个善良的神!帝语花没能帮自己兄长一统九国,而帝瑶亦用自己的命去换玄尊轩辕静的重生,一切皆付诸东流,可事情并未结束,反而是一个延续了千万年的诡局,应运而生......十三年前的所有事情,皆是必然,风侯帝瑶的重生,雨师玉青雅的重生,皆为千万前就已经注定的,而那场看起来属于李唐和风侯帝瑶的逐鹿,其实不过笑话一场,李唐早已被帝语花控制,所以那一场仗,无论帝瑶怎么去打,最终赢的,都会是他!”

令羽宸哑然失色道:“李唐已被控制?那为何最终得了天下的竟然是李世明而非风侯帝瑶?”

谁也会有此疑问,若李唐已被控制,那这场仗,风侯帝瑶真个是无论如何也输不了的了。

琉璃的美丽的脸庞勾勒出一丝深邃笑容,道:“因为一个人,竟然能够瞒过最聪慧的神!因为风侯帝瑶,选择了唯一一条可能输的道路。谁都认为徐世绩乃是帝语花最忠诚的臂膀,可谁又能想到他才是颠覆帝语花诡局的关键......谁又能想到帝瑶啊,会将手中寒月剑,指向自己的妹妹西王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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