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滔天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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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心镜上,映着的影子,亦变得格外诡异。

那人本是一身白衣,而此时落在诛心镜里,却是黑衣如漆,分外邪魅。

他每说一句话,便会换上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声音,如此从不重复,这一次他的声音与诛心镜中身影遥相呼应,邪魅非凡,他道:“别怕,我不会杀你。”

这话罹恨是信的,此人若要他性命,便不会将他从不灭和尚手中救下,但也正因为此,罹恨一颗心实是七上八下,道:“你既非我师尊故友,出手救我,定是有所企图,我现在倒觉得,死在不灭和尚的手中,反倒轻松许多。”

那人声音忽地转柔,转为一年轻女子声音道:“你不想死的,我看得出来,你定然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去做,诛心镜下,没人能够撒谎。”

罹恨猛地抬头看去,之间那诛心镜上,映着的,哪里还有他与那面具人的声音,镜面上浮现的人影,却是一脸活泼笑意的宵云。

诛心镜之威猛,不但令幻梦如真,还能映人魂,照人心,没有人能在这面神镜之前撒谎。

那人侧头看着镜中宵云,笑着说道:“你寻柳如梦至洛水,可与此人有关?”

罹恨瞒无可瞒,诛心镜前容不下任何谎言,点头道:“我要救她,可你却让我救不了她。”

那人竟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道:“真有意思,真有意思......”他口中连连重复着这一句话,似乎碰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笑了许久,直到笑得腰都直不起了,才缓缓说道:“我再问你一句,你可是真要救她?”

罹恨心中万般疑惑,他救宵云一事,有那么好笑么?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他直至此时此刻,仍不知宵云真正身份,只当宵云是同他一般与太宗皇帝李世明有深仇大恨的同路人。若他知晓宵云真正身份乃是大唐公主,便知那面具人为何会笑得如此开心。

面具人忍着笑,道:“你来寻柳如梦大家,只怕这位女子,受了极重的伤吧。”

罹恨暗暗心惊,此人不但于道门问心诀中有极深的造诣,只怕对于魔门炼魂心典,亦是非常熟悉。

若不知炼魂心典聚魂炼魂之道,绝想不到他寻柳如梦的目的。若起聚魂阵炼魂,唯有上古七莲与铁花玉桂为引,不然绝不可成阵。

道:“我不瞒你,亦瞒不了你,她已然身死,唯有聚魂阵炼魂之道能令她起死回生......”他纠结许久,终是问道:“我对你身份目的并无兴趣,我之所图,只为救人,可你劫了柳如梦大家,令我救不了人,今日我若不死,来日定与你不死不休。”

面具人毫不动容,静静说道:“好,我让你救人。”

罹恨心都颤了几颤,讶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让你救人。”面具人先用刚毅肃然的男人声音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随后转用清脆的女声道:“你要上古七莲和铁花玉桂,我便告诉你柳如梦的下落,让你救人,可听得分明?”

罹恨听得真真切切,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此人不凡,绝不会因好心而告知他柳如梦的下落,这其中目的,只怕相当惊人。可这又如何?若寻不得铁花玉桂与上古七莲,宵云必死无疑,无论那面具人出于何种目的,只要告诉他柳如梦的下落,宵云便有复生之机,他又如何不喜?

心道:“傻丫头说我心性单纯,不懂江湖,亦不知人心,此时看来,他说的倒是千真万确,这面具人所谋所图,我竟是猜不得分毫,唉......我既猜不到,便不再去猜了,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告诉我柳如梦的下落,让我能救傻丫头就行。”

心中计较定下,忙道:“若你告知我柳如梦大家的下落,我便欠下你一个人情,日后我定会想方设法的还与你。”

那人声音转低,沉声道:“愿你日后莫要恨我,你从此往北,入童山地界,定会寻到柳如梦。”

罹恨陡然想起,先前出城往洛水过童山时,突感北方有凛凛杀气,现在看来,只怕与此事逃不开关联。

也不知冰判官傅长琴只身前去,可寻到了一些线索。

面具人缓缓转身,步向诛心镜,立于镜前,抬起右手伸进了诛心镜中,竟从中抓住了一个匣子,扔给了罹恨,意味深长道:“你最好再歇息几个时辰,待伤势大定,功力复个八成再去寻柳如梦,不然七莲玉桂接难取。”

言罢,便直接抬步,走进了诛心镜中。

那个匣子,就是罹恨装着龙骨八卦图的木匣,罹恨陷入诛心幻境之中,以龙骨布镇魂阵图,这些骨片究竟散落在楼船之上,还是诛心幻境中,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不料面具人竟帮他全部收了回来。

罹恨看得心惊,暗道:“万物同生!这人修为竟已高至如此,竟将自己与诛心镜练为一体,莫不是真是玉尊一脉传人?”

三门功法,道门练心,佛门练体,魔门练个自我,大相庭径又殊途同归,魔门大黑天帝子宫一脉炼魂心典练至九重境界,可魂游身外,聚体重生。而道门心法若练至精绝,亦可道心破体,神游九霄。

面具人已身化镜,显是已将道门功法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此等修为,道门三百年间,唯有十三年前的逍遥道尊应无尘和破门而出的李绩可比。

那人于诛心镜中转身,竟化作宵云模样,用宵云那俏皮悦耳的声音说道:“小子,现在我们谁在镜中?谁在镜外?”

罹恨只觉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不知其深意,皱眉道:“自是你在镜中,我在镜外。”

面具人这一次倒不再换其他人的声音,学着宵云的动作,嫣然笑道:“果真如此么?呵呵......下次若再见我,我再问你一次,你再答我一次,去吧,傻子!”

言罢,诛心镜光华一转,便消失于山洞之中,宛若从未存在过。

罹恨看着诛心镜方才的位置,楞楞出神,只觉今夜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如诛心幻境般,既真实又虚幻。

究竟何处是镜中?何处是镜外?谁又能分得真切?

“似乎所有人都喜欢叫我傻子!”罹恨苦笑看着火堆,盘膝坐下,运功行气,一个周天后复又站起,实是无心再疗伤,踏步便走向洞外。

早春日头渐好,山间雾气腾腾,含苞未放的花骨朵上,滴滴晨露晶莹。

罹恨走出山洞,抬眼扫视了一番四周环境,辨明方向,远处涛声阵阵,此处该是离洛水不远的山林。

辨明方位,不再犹豫,踏足便向童山方向奔去,他不擅心机,不熟城府,是以无法推测那面具人的机心谋划,但他并非真的愚笨,只是涉世未深而已,昨夜种种,以可让他肯定,柳如梦那边的情形,比之花舟楼船,只怕亦是不遑多让,决计简单不了。

功法运足,发力狂奔,转眼间便将起初景致扔在了身后,他想不通其中关节便干脆不再去想,宵云生死迫在眉睫,冰判官只身前往,又有助他之意,无论前方究竟有多么可怕的局面在待着他,他也必须前往。

心中定了,脚下更快,所过之处唯有罡风阵阵,花叶尽折。

罹恨虽身上有伤,功力不比当初,但全力施为之下,亦是不可小觑,斗转腾挪,翻山越岭,约莫狂奔了两个多时辰,终是由洛水入了童山深处。

他一边狂奔,一边运功,已超凡神识感知四周环境,昨夜童山北面惊天杀气,他老远便可感知,今日他入山更深,直至此时,方能感觉到丝丝杀气。

心道:“如此惊人杀气,究竟出自何人?从气息方位和撬强弱判断,他该是在往南边移动,且行得不算太快,仍未出童山。”

他自洛水入童山,乃是往东,那人往北,该是从童山北面往南,他不免一愣,若那人不改方位,只怕不需多久,就会与他当头碰上。

即使如此,他便不再发力前行,缓步向前,专心运功疗伤,意图安然相待。

此时日头逐渐偏中,又是一个正午,可那越来越近的浓烈森寒杀气,竟令白日青天,寒如黄泉地府。

“近了!”罹恨已于原地站定,化出黑金铁棍,肯定了那杀气之源,已不出一里,心中道了声近了,严阵以待。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见一青衣人影径直行来,走得不快不慢,身周血红光芒缭绕蒸腾,散发出无比压抑的气势,令人自心底生寒。

罹恨只是看了一眼那人,便汗毛直竖,冷汗忍不住布满额头,来人却是一位美得心惊的女子,他虽不算真正见过,却可一眼认出。

“柳......柳如梦大家?”

他怎也想不到,那磅礴杀气的源头,竟是来自于柳如梦。

世人皆知,柳如梦琴棋双绝,千灵而绝美,只怕无人能想到,这位天下最善良的人,竟能散发出如此滔天杀气。

此时的柳如梦哪有半分清丽明艳,有的全是一身邪魅,她表情木然,一目如血,一目如墨,诡异非常长发无风而动,青衣半红,宛如自九幽黄泉来到人间的幽灵猛鬼,令人望而心惊。

她缓步走着,身周血气间,有六片青色花瓣飞舞盘旋,那便是清风玉莲花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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