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书第一次杀人。

但他没有恐惧。

脑海也没有眩晕，恶心的感觉。

相反的，王书感觉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仿佛不吐不快，将胸中的郁闷统统扫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迎风而立，王书眺望大地，透过朵朵白云，只觉得心中舒爽，凭空从身上升起一股，过去不曾有的自信和果断气质。

玉衡仙宗的弟子们大声叫好，非常痛快，即便那中年长老不是他们亲手杀的，也觉得很爽。

对此，王书只是冷眼以对，他知道严格来说，自己并不是和这些人一个阵线的，等一会儿王福带着他们离开。

或许那个时候，这些人的嘴脸，就会从厌恶那些长老们，变成厌恶他们。

青铜巨舟还在坠落，火星四溅，在船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战船，不在平整，而是变成了倾泻，仿佛断开的泰坦尼克号般，要一头载入无垠的黑暗之中。

所有弟子们脸色同时大变，再也顾不得吹捧王书，都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将自己的身体，死死的固定在战船上。

且同时，有聪明的人，都已经开始往战船后面爬去，不要在战船的头部，因为那一旦坠落苍穹，站船头部撞击大地，那种震荡之力，不要说他们，就是筑基期修士来了，也要死，会成为肉泥。

方玉等人，开始朝着王书呼唤，让他回来。因为王书所处的位置并不是很好，虽然不在船头，但也相差不远。

王书回头，发现大地已经隐约可见轮廓，顿时心中一沉，不敢在丝毫耽搁。他很清楚，虽然此时距离高空看起来还远，但按照下降的速度来说，时间并不是很多。

很可笑。

王书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传说之中的修士，要修仙的生灵，竟然会从高空上掉下来活活摔死。

这种情况，就像是有人告诉你，人不需要吃饭就能活一样。

但是身处在这个世界，王书很清楚，这些过去几乎算是公认，铁律一般的规律，在有些时候，并不真实，或者说是夸大化了。

王书曾经测试过，修士一样有承受限度，他们并非水火不侵，一样能被水淹死，一样能被火烧死。区别只是修为强的，在受到伤害的时候，坚持的时间长一些而已。

说到底，他们只是修士，是要成为仙的生灵，是走在仙这种生物路上的生灵，而并非是已经成为了仙。

战船上，乱成一团，做众生相，尽管只有那么一缕渺茫的生机，但是所有人都在争取，争先恐后，朝着战船的后端爬去。

这个时候，稍有不慎，就是死亡，会被飓风吹落。

很不幸，战船的甲板上，是没有任何固定物的，只有战船的两边有扶手，当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就起了争端。

战船终于彻底颠覆，垂直如一柄利剑，要直直的扎向大地。或者的玉衡仙宗弟子，像是树上的猴子般，挂在船身上。

靠近船头位置的弟子恐惧，不住的大喊，死命的往上方船后的位置爬，但也有的人双腿颤颤，吓得紧闭双眼，一动不敢动。

这样的人很惨，丛林之中，弱肉强食，他们注定会死。

如果在船头位置不往前爬，当战船坠落，会第一时间被震死，而在船中央的位置不往前爬，会被后来的弟子们，生生推下去，因为他们当了自己的生存路。

惊恐、尖叫、嘶吼、杀戮......

一切都*裸，在生存面前，所有人都揭开了原本的面貌，王书看到，一个原来还面目温和的青年，此时狰狞着，一把将挡在前面的一个女弟子拽下去，活生生扔到了身后。那女弟子白皙的脸庞上，挂着泪珠，惊恐的大叫，但却丝毫没有人去同情。

王书也看到，有平时憨厚的玉衡仙宗弟子，此时却机灵的像是个猴子，不择手段的扔下呼救的同伴，喘着粗气，拼命的向前爬着。

王书还看到，有两个人相遇，在后面的弟子力竭，死死的抱着前方弟子的大腿，希翼能活命，然而那前方的弟子，却用另外一只脚，死命的喘在他头上，将他踹的头破血流，踹下战船。

...

王书心中很不是滋味，感觉过去的认知，在此时都巅峰着，但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悲伤和忧虑，因为他自己也要活下去。

甚至，他在途中，还手刃了一个在身后不断拉扯他大腿的弟子，那个人已经没了力气，但是不甘心死亡，在最后一刻飞扑而上，想要拽下王书，去地狱陪他。

这是王书第二次杀人。

他也没有想过，一生中的杀戮，距离的时间竟然是如此的短暂。

比较刚才诛杀那位中年长老来说，这一次王书的心中多了些复杂，有些不是滋味。

很幸运，虽然中间多了很多的波折，但王书最终还是爬到了战船最后的位置，方玉等人，尽管伤势很重，但还是伸手将他拉了过来。

看着这些同伴，王书本来有些犯冷的心脏，终于有了些温暖。人都是群体生物，如果只是一个人面对着这个世界的冷漠无情，或许他可以生存下去，但是他觉得不会活得开心。

“她伤的很重，不敢肯定能不能活下去。”方玉说道，脸色苍白，发丝在狂风中散乱的飞着。

王书刚刚升起温度的心脏，再一次，用更加快速的冰冷了下来。他看着白衣染血，被方玉抱在怀中的苏如玉，哆嗦了一下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王书眼眸中满是痛苦。

这个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的少女，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有着特殊的地位和情感，如果对方消失了，王书会很难受。

就像是，某个时期的一段记忆，被人生生从脑海中抹去了一样。

“她会活下去的。”

王书声音铿锵道。他面上满是坚定，坚定的甚至坚决。坚决的甚至霸道。

他必须要救活这个女生，不论如何。

“可是我们......”

方玉张着嘴，本想说我们没有灵药，要如何去救？但看着王书的脸色，他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他从来没有看到王书这个样子，过去的王书从来都云淡风轻，慵懒随意，哪怕是被测试出自身毫无修炼资质，也是那么的不在意。

他并不是很清楚，王书和苏如玉之间，有什么样的故事，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师傅，好像真的是非常在乎这个少女。

王书从方玉怀中，将苏如玉抱了过来，看着少女脸上的苍白，紧皱的眉头，他心中一阵疼痛，眼睛一红，差点哭出来。

来到这个世界上，头一次，王书是如此的恨自己，为什么这么的没用，为什么，自己空有大机缘，却不好好的修炼，反倒肆意的挥洒时光，导致在为难来临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我要你活着，你也一定会活着。”

王书将苏如玉紧紧的抱在怀中，凝视着少女白皙的好无血色的脸，轻声呢喃着，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某种承诺。

他放眼望去，看到一众玉衡弟子麻木的脸庞，只有那眼神中，还带着巨大的惶恐，以及丝丝的希翼。

云朵从身边穿过，劲风在耳边呼啸，战船后方，王书一只手抓在固定物上，一只手环抱着苏如玉，他的发丝荡漾，低头就已看到，大地遥遥在望。

‘该怎么做？’

王书问自己。在这个时候，莫名的，他前所未有的冷静，冷静的近乎像是变了一个人，换了一个大脑般，所有的恐慌和惧怕都远去，只剩下了理智。

忽然，王书看到了中年长老的尸体。

王书没有想到，对方的尸体竟然没有跌落下战船，看样子像是被什么固定了一样，牢牢的在甲板中间，一动不动。周围的尸体早已经都消失了，他可谓鹤立鸡群。

王书目光一闪，脸上露出决然之色。

“方玉，帮我抱住如玉。”

“师傅你...？”方玉眼中露出不解，一边问道，一边将苏如玉接了过来。

王书没有时间过多解释，留下一句等我后，就猛然开始向着下方爬去，方玉顿时瞪大了眼，连连呼唤。

在方玉下面的那些玉衡仙宗弟子，顿时就咒骂开了，王书面无表情，丝毫不理，踩着他们的脊背头颅，宛如丛林中的猴子般，灵活的爬着，几乎每秒，就能向下爬出十几米。

修士的体质很强，能做到凡人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是平地的状态，王书全力奔跑，几乎都能超越音速。但是现在并不一样，他在战船上，迎面的风太急，而战船的扶手，却很光滑，所以即便是他，也要受影响。

“我只是借道，如果硬要阻我，不要怪我无情。”

王书一拳轰杀一个玉衡仙宗的弟子后，阴沉着脸，警告剩下的人。

刚才可谓千钧一发，那个玉衡仙宗的弟子也不知道是被恐惧冲昏了头脑，还是有被迫害恐惧症，当王书来到他身边，他竟然果断出手，要把王书从战船上推下去。

也幸亏王书反应快，急忙抓住了战船边角，不然他就十死无生了。

这一次王书没有留手，果断无情，将那弟子镇杀。

他没有太多时间解释和安慰，地面已经快接近了，那弟子既然找死，直接成全便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