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钱塘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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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铮的一声从剑鞘当中拔出自己的利剑,用力掷在地面上,双手网上翘起,挖出许多新土将呕吐物覆盖。他是三军主帅,受了重伤的事情不能轻易透露出去。

穿好铠甲,带上披风,拿起武器,他骑着高头大马向军营里面赶去。

扬州的天气如同娃娃脸,捉摸不定,他骑马刚刚出门不久,天突然下起了倾盆暴雨。雨越下越大,青砖地面变得无比湿滑,猝不及防的时候,战马的脚下打滑,直接将他从马背上甩了出去。

他用剑柄撑在地面上,才使得自己身体安稳地落在地面上。只是倾盆大雨从铠甲缝隙当中灌入,打湿里面的衬衣。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顶淡绿色的伞挡在他的头顶,为他遮风挡雨。

"将军,还请保重身子。"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见到小乔嘴角含笑站在雨中,纤纤细手握着伞柄。

"小乔?"他喃喃自语了一声,而后用力簇拥着小乔,将她紧紧地揽在自己的怀中。

被周瑜在如此空旷的地方紧紧抱着,小乔有些不适应,白皙的脸颊猛然间变得无比通红,讷讷细语道:"夫君。"

"是我的过错,我不应该将你赶回建邺。"他将自己的嘴靠近小乔的耳垂,有些自责道,"当年迎娶你过门时候,曾答应你与你夫妻与共,想不到我周公瑾却成了失信之人。"

"这是小乔擅自做主的错。"小乔将自己的脸靠在公瑾的胸膛,"而且,夫君昨天晚上一直在喊小乔的名字,小乔可是都是记在心里的。"她说着,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道:"夫君那般样子,可不像征战沙场,手握十万雄师的主帅,倒像一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

"你昨晚一直呆在营帐里面,却不出来,真是该打。按照军令,照顾主将不周,可是要被狠狠惩罚的。"周瑜说道,在小乔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抱上军马,骑着军马又快速地返回到大帐里面。

时间渐渐推移,周瑜的病情看上去好了许多,再也没有复发过,只不过小乔心中的阴霾却越来越重。她知道,太阳每升起一天,她和他之间的日子也就少一天。

这种慢慢看着爱人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是最痛苦的。

建安十五年,周瑜获得孙权西政巴蜀的请求,带着七万精兵出荆州,攻袭川蜀。

小乔扮作男子之身,充当将军亲卫,带着伞跟在周瑜身边,随他一处往巴蜀。入巴蜀的路上,小乔一直心情恍惚。根据日子来算,现在应该到了自家夫君的大限。

"怎么了,你有心事。"周瑜见到她脸色格外惨败,不禁关心道。

她看了一眼公瑾,一番话都到了喉咙,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摇了摇头,道:"或许是舟车劳累,歇息歇息就好了。"

"我说过,此去川蜀路途艰难,你就好好在柴桑等我归来就行,又何必非要亲自随我而来。"周瑜皱了皱眉,无法理解小乔为何非要紧跟在自己身边。

她嫣然一笑,道:"夫君不是说过,你我夫妻共生共死,不分彼此,又说这些话干嘛。"说道'死';字,她心情瞬间有些暗淡,许久之后,从后面环抱周瑜,轻声道:"今夜就要小乔服饰夫君入睡。"

他身为三军主帅,即便携带小乔在身边,可入川蜀之后,也是两人分居而睡。他不知道今天小乔到底是怎么了,但正好此时屯兵在江边,有了片刻的喘气机会,能让他偷得享乐片刻。

只不过,他知道自己军务繁忙,哪怕是入夜,也紧紧是拥着小乔和衣入眠,并没有做什么越轨之事。

大军行至南郡之际,周瑜突然得了重病。这病来的湍急,谁也没有预料到,无奈之下,只能由吕蒙暂代主帅职务,带领大军退守江陵。周瑜的病来的太快了,快到谁也无法想象的地步。他刚刚抵达巴丘时候,已经只见出气不见吸气。

小乔坐在塌边,看着榻上那虚弱到极点的男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当年意气风发的周公瑾,临到此刻,也与平常人没有什么两样,是那么的软弱无力。

他无力地伸出自己的手,擦拭掉小乔眼角的眼泪,凝望了许久,才打起精神,说了四个字:"苦了你了。"

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他的手就落下便再也抬不起来。

建安十五年六月,周瑜去世,享年6。

在小乔崩溃的哭声当中,周瑜的尸首被装入灵柩当中,被士兵抬着,运往吴郡。

孙权在芜湖见到了周瑜的尸首,他亲自在湖边更换上丧服,为周瑜举哀。周瑜下葬的那一天,小乔穿着素白丧服,一言不发地跪在陵墓前面。在她的前面,还有一个三十岁的妇人痛苦哀嚎,那是周瑜的正妻,而她则只是他的小妾,哪怕是死,也没有和他合葬的机会。

生前他说过,与她共生共死,可真当他死后,这条诺言就像少女的柔弱的身体,不堪一击。周家人不可能让她和公瑾葬在一起,留给她的只是那孤零零的小墓。

下葬这天,天下起了倾盆大雨。吴郡的百姓都说,这是上天惋惜周郎逝去,特意降下大雨以表挽留。这雨来的甚是湍急,所有人都没有做好准备,唯有小乔一人,拿起那把青色骨伞,默默撑开,一双秋水眸子,平静地看着自家夫君的陵墓。

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雨倾盆当中,谁也不知道她去了那里。

三天之后,周郎墓的对面山坡之上,多出了一座无名小坟。那坟和对面的周郎墓对比起来,是那么的简陋。

简陋的坟头上面,唯有一朵丁香花在独自摇曳着,因为只有它知道,坟内葬着一位佳人,埋着一把骨伞。

七天之后,郝任来到了坟墓前面,一双眼睛透过新盖上的泥土,看到了那女子。他双手挥舞,灵元从指缝飞了出去,将小坟扒开,带着里面的小乔以及那把伞,走到了对面的周郎墓。

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周朗墓渐渐裂开,里面的灵柩升了起来,他将小乔的尸体放了进去,只将伞带走了。

伞沾染了小乔的鲜血,原先只有小半变红的巨蟒,此时已经过半红了。

从他将伞带入这个世界的那时算起,它身上已经沾染了四个人的鲜血,只有白素和小乔的鲜血对它作用最大,让巨蟒的鳞片红了将近一半。这样的事情是他无从料想到的,他将伞紧握的手中,心想若是将这条巨蟒完全染红,那又会发生怎么样的变化。

三国的事情就这样终结了,如同史上所写的那样,三国归了晋。

晋传承不久,就散了,开始了南北朝时期。世间的风流人物不断出现,各领风骚数百年。

所有的王朝都是分分合合,九州大地有终于迎来了她的大一统。

贞观二年,他在钱塘开了当铺,白素从骊山过来。

她来的时候,郝任正巧不在。她见到那把放在最高处的伞,有些气呼呼地瞅着这把伞,几百年前她被这伞伤过,她现在还不能忘记。数百年的修炼,让她的修为已经大涨,对于这把伞当年留给自己的伤痕,她可是一直记到现在。

她纤纤玉指凝结成法印,圣光般的法力涌了出去,仿佛刀子一般破开郝任在外层布下的防护罩。金色的护罩在她的面前脆弱的如同玻璃,瞬间就破碎。她将伞握到手心,嘻嘻笑道:"这次看你如何逃脱。"

见到周围没有任何人,她仿佛小贼一样,瞄了几眼,而将这把伞塞入自己的怀中,偷偷地从当铺里面溜走。

出了钱塘,她转身飞到余杭,来到了断桥边上。师父告诉她,她此次下山要偿还那千年之前的救命之恩,断了她和那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到西湖的那一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她将自己从当铺里面带出来的伞撑开,站在断桥上面,静静等待所谓的良人。

中午时分,雨越下越大,她一个人站在断桥上,等的有些焦急。师父说,那人会在中午时分到断桥上,只是她在这里已经等了如此长时间,依旧没有见到对方到来。

就在这个时候,细雨朦胧当中,有一个人年轻人匆匆跑了过来。细雨淋湿他身上的衣服,他有些着急地躲入断桥旁的石亭里面。等他进来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站了一位少女。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打扰姑娘了,只是这雨实在是太大,我又没有带伞,暂且在这里避避雨。"

白素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少年,心中却没有产生任何感觉,知道对方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她心道,那人到底还来不来,我还要回当铺吃大叔做的饭。

雨越发的大了,丝毫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她伸出白皙的手掌,接在亭子下边。雨落了下来,湿了她的手掌,有些冰凉。

那少年见雨越发的大,脸色有些焦急,他背后背着一筐子草药,那可是药铺里面今天就要用到的草药。若是按照这雨下的速度,他今天可就没有办法回到钱塘了。

他看了一眼一旁少女手中的伞,却没有好意思借过来。少女独自一人站在这里,他若是借走了伞,她岂不是无法回家。若因自己的事情,害的别人无法回家,这岂不是罪过。

白素等了许久还没有见到那人到来,心中有些不耐,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瞧出了他心中的哪一点心思,便道:"我这伞借给你了。"

"姑娘,这怎么能行?"少年有些惊讶,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婆婆妈妈。"白素皱了皱眉,将伞塞到他的手中,自已一转身跑入雨中。少年还没有说什么,却已经看不到白素的身影,他只能着急地在雨中大喊:"姑娘,你家在哪里,我把这伞如何还你?"

"钱塘,灵魂当铺。"佳人的声音从雨中传了过来,曼妙身影却渐行渐远。

许宣握着伞,呆呆地看着白素离去的影子,看了许久,才惊醒并反应过来。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如果不快速地赶回去,他恐怕在傍晚之前无法回到钱塘县城。

第二天,郝任坐在当铺里面,忽然又一个少年拿着一把雨伞走了进来,并问道:"请问,那位白衣姑娘是否住在这里?"

他抬起头,见到对方手中握着的正是自己的伞。

伞,少年,少女。故事的发展终于进入了剧情,他不由地感叹一声,那条小蛇终于还是成了白娘娘。

许宣看了一眼坐在当铺软榻上的男子,心中有些惶惶,那人身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一种高贵的气质,仿佛人间帝王,让所有人臣服。他不知道那男人和那姑娘是什么关系,只是心中莫名地多出了一丝敌意。

"她不在家,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即可。"郝任站起身,走到了门口。

家?听到这个词,许宣不由挑了挑眉。他平静地看着郝任,问道:"不知阁下是她什么人?"

好浓郁的醋味。郝任嗅到空气当中被扩散到各处的酸气,便微微一笑,道:"我是她哥哥。"听到这个回答,许宣眉头舒展了一下,只是察觉到自己这个动作的时候,他心中也是莫名一跳,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看了看四周,见周围柜子上摆满各种各样的珍贵玉器、瓷器以及书画。

当铺的门面虽然不大,可却是精装修,用的木材都是南海找来的珍贵名木,淡紫色的地面和暗灰色的顶格,让小小的当铺里面多出一丝细腻的气息。许宣知道,白衣姑娘家里定然是富丽之家,自己家中虽算的上小康,但和那姑娘比起来,却有着天差地别。

郝任在仔细端详面前这个少年。白素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人看上去是兄妹,但更多的则是父女。此时见到少年站在他面前,心中却多了一种嫁女儿的感觉。

许宣在当铺当中停留没有多久,就离开了。伞他留在当铺里面,却带走了一本剑法概要。

那是他送给许宣的礼物。白素的宿命早已经注定,虽说那人算不得什么高官显要,但也算是良配。为了让白素少拿数十年的雷峰塔之劫,他写了一本剑法概要送给对方。

自己的女人,终究还是要他自己来保护。郝任不可能干涉太多,也无法干涉太多。

他只是想着,许宣练了这剑法之后,素儿真身显露的时候,不至于被吓死。

当时间渐渐过去两三个月之后,白素便很少在当铺当中居住,他每次问的时候,她只是气冲冲地答道:"你管呢!"

那语气,就像是被哥哥抓到约会的妹妹,一样傲娇。

今生今世积累的情感,还是抵不过所谓的一句前世注定。他养了她两百年,却依旧被许宣那个混小子拐跑了。对此,他只能叹息一声,道:"女儿果然是胳膊肘往外拐的。"

这种亦兄亦父的情感,依旧比不了心上人的一句话。

年底的时候,许宣和白素成了婚,婚帖被送到了当铺,他瞥了一眼,仅仅派了一具分身前去冲了冲场面,充当了她口中所谓的娘家人。

第二年端午,白素脸色苍白地进了当铺,肩头上有鲜血不断涌出。郝任见此,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一探之下便什么都知道了。他怒气冲冲道:"那人给你喝下了雄黄酒?"

白素点了点头,将头伏在软榻上,忍受身体上的剧痛。雄黄酒让她身体受到了重创,但最令她疼痛的还是心中的伤口。

"这个王八蛋,我去找他算账。"郝任怒不可遏。

雄黄酒对蛇类来说,是天生的大敌。一杯雄黄酒入肚,那种滋味简直比凌迟处死还要疼痛万倍。素儿算他半个女儿,此时见到她因为许宣遭受如此大罪,他心中莫名的有些心疼。

他就要纵身离去,却被白素拦了下来。

由于世界的限制以及主角的天生运气,数百年的时间,早已经让白素的修为超过了他。即便她此时遭受重创,也能够轻轻松的将他拦下。

他盯着白素,一字一顿道:"他若是真的喜欢你,又何必怀疑。若真的喜欢,为什么又要你喝下雄黄,难道他不知道雄黄对蛇类的危害?"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大。

可最终白素还是要着头阻止他,她道:"这一切都只是那和尚害的,官人他只是无辜的。"

即便此时已经痛不欲生,她还是为许宣开脱。真是陷入爱情的人都是傻瓜,将自己的另一半想的天上地上绝世无双。

他头微微移动一下,见到她肩头的伤痕,便问道:"这又是谁留下的?"

她道:"官人见到我的真身,还以为我被巨蛇吞下,便用剑误伤了我。虽然有些疼痛,不过他还是很关心我的。"说着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郝任听着,沉默不语。他将剑谱给了许宣,只是让对方修炼之后,不至于被素儿的真身吓死,只是没有想到,到最终还是误伤了素儿。

他看到白素脸上的表情,心道爱情真是奇特的东西,明明她自己被是许宣所上,而对方仅仅只是一句话,她却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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