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听雨唤了我一声。

我向她看去。

曾仪儿也向她看去。

宫女们也向她看去。

听雨缓缓走到我面前，向我盈盈一福：“奴婢帮姑娘盛汤。”

我凄然一笑，是这回事啊！我原还抱有幻想，她想替我喝。结果、不是。我不能怪她，即使她真想替我喝，曾仪儿也不会答应，所以我只能幻想。幻想有人替我喝，幻想何飞突然出现，紧紧地抱住我说：“你受委苦了！”，幻想三皇子突然出现，像偶像剧的王子一样带着光辉地出现，一掌打碎汤锅，再深情地对我说：“对不起，我把你害苦了，原谅我好吗？我们重新开始——”，我幻想——

“哐——”

一声重重的落地声打断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愕然望去——

听雨已双膝落地跪下！“奴婢、奴婢不是故意打破汤锅的……仪儿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她跪在曾仪儿面前，泪水蒙蒙地求曾仪儿的饶恕。

我顿时明白听雨的一片苦心，双膝一软，跪在曾仪儿面前，“仪儿小姐，是奴婢教导无方，要罚就罚我好了，罚我、罚我再喝两锅……”

曾仪儿愣了好一会才哼道：“恋蝶姑娘，你有一个好奴才啊！”抬脚猛踢了一记跪在面前的听雨。听雨被她踢翻在地，又忙地爬起再跪在她面前，“是奴婢失手打破的，姑娘要罚、就罚、奴婢喝两锅吧……请姑娘放过恋蝶姑娘，她、她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出人命了。如今是七皇子大喜的日子……要是出了命案，就怕……就怕皇上……仪儿姑娘，你还是罚奴婢吧——”

曾仪儿看看我，又看了看听雨，脸上又抽搐几下。最后，从鼻孔里重哼出一声，挥袖而去。

“好了好了，都走了！终于走了！”我瘫坐在地下，斜靠在桌脚。伸手摸着胀得如几个月孕妇的肚子，这会儿，才知道难受，像传闻生孩子时的阵痛一样，一阵一阵地疼痛，揪着心肝好难受。

“姑娘，奴婢扶你起来。”

我拨开听雨伸来的手，哎哎咿咿地呻吟说：“别动我——再动，真的要炸了！”

听雨急得直掉眼泪：“姑娘别吓奴婢啊！吃下这么多的东西……会不会真的炸了？”她恐慌得坐在地上，一脸苍白地盯着我又鼓又涨的肚子。

坐着顶了一肚子的东西很不舒服，想站起来，又不敢直直地爬起，在听雨的帮忙下斜斜地站起。站着，肚子痛，坐下顶着胃更不行，最后，只能斜斜地靠在墙上等着它一点一点地消化。

之前差点饿死，如今又差点撑死，经历了人生的一颠一覆，我就像个死人，面无表情地靠在墙上，两目呆滞地，无焦矩地失神。

如果说前生的死是因为出身太苦而受苦而累死，那么今生呢？今生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小姐，即使为庶出，也是堂堂三品官员之女，为什么还要受到比前生更甚的苦？

如果说前生的死是因为长相不好混不开以至于不得不累死，那么今生，披着一副美貌绝世的容颜为什么还要接受悲惨的命运？不是有副漂亮的脸蛋就会很幸福吗？不就是会有才子王子无数吗？不就是会有许多怜惜我的人吗？为什么还要折磨我？

前生爱过我的男子结果背叛了我，令我厌世愤俗，今生心仪的男子又伤透了我的心。为什么不管前世今生，我都得不到爱情？爱情对我，是虚无的吗？是不可触摸的吗？

我欠了谁的？

我问你，我欠了谁的？

为什么不答我？命运之神啊，你就如此的铁石心肠？还是偏爱对我作恶作剧，难道，我的前生你还没玩够吗？还没玩过瘾吗？这一生，就放了我好不好？求你，求你放了我，可怜可怜我这个可怜的人，行吗？可以吗？

“姑娘，你、很辛苦吗？”

泪，不知何时流了满满的一脸。这脸上的泪，有杨恋蝶的，也有我柳蝶儿的。应该是我柳蝶儿最后的几滴泪，藏在那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角落，被命运挤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