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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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把我摇醒后,说曾仪儿死了。我就像做了一个梦,亦真亦幻。如正常一样洗漱着,然后到了曾仪儿床前,看到她再也睁不开的眼睛,心情异常地平静。当曾对行指着我问,是否是我害死了曾仪儿,我竟能问心无愧地反问他——呵呵,连我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曾仪儿死了,我一直恍恍惚惚地,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清醒着,什么时候是做梦着。后来我问陈望:你相信曾仪儿是我杀的吗?

陈望毫不犹豫地摇头:不相信!

那时他多么的相信我,如今,他还会相信我吗?哪怕一点点?

我是魔鬼,只不过我这只魔鬼遇到了修行更高的魔鬼,所以,我被囚在这里。哪天,我冲出这牢笼,就是我修行圆满之时。

花开花落,春去夏来,一年又过了一年。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我已经在这冷宫里住了五个年头了。

那棵槐树长得好高,枝丫都伸出了墙外。时常,我爬上它的最高处,遥望那天堂般的玉宫琼楼亭台。我笑了,因为我如今生活的地方也是皇宫,所以,从未离开,我始终相信,终有一天,我会离开这座屋子,会住在那个地方——我伸颈张望着那橘黄色的浪漫,那里是属于我的。

杨恋蝶要满二十三周岁了,那一年,在那个世纪,我刚满二十三岁的时候,就死了,然后重生在这里。同样是二十三岁,这其中有什么奥妙吗?

有一天,我如常地爬上那棵槐树,遥望那一片玉宫。只是这一次,我看到到处一片的白花花。白花花的幡布被风吹得招摇。

让听雨去打听。听雨回来告诉我,太后死了。

那个老妖婆终于死了?那天,我又哭又笑,终于死了!谁活得长命,谁就是最后的胜者!

这一天,我如常地坐在门口缝着瀚儿的衣裳。瀚儿都五岁了,该多高了?是胖还是瘦?我给他做了一堆的衣裳,有宽大的,有瘦小的,有大号的,有小号的,这样,不管他长成什么样子都有合适的型号。这五年,我不知道给他做了多少衣服,大多是今年拆去年的,明年拆今年的。拆拆缝缝,我的手功竟丝毫不比听雨差。

拿着衣服比了比,又拿裤子比比,脑袋不闲着,不断追忆曾见五岁孩子的身高。

好像听到门吱一声被打开了。我随即摇头好笑,这门都关了五年,哪还会开呢?

刚开始第一年,我天天巴巴地望着那紧闭的大门,想着下一刻就被打开,然后接我出去,每天盼着,每天失望着……第二年,我每隔三两天望着那厚重的门发呆,这门,会开吗?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它打开的时候吗?第三年,我有些绝望了,不再傻傻地望着它,只是还时不时竖着耳朵听听,有没有开门的声音……第四年,我已忘了去望它去听它……第五年,我彻底地忘了这有一扇门……

一个身影挡在我面前,遮住了我的光线。我心下奇怪,听雨不是在里屋歇着吗?怎么走到屋前了。我依是低着头缝着衣服,“听雨站远点,别挡了我的光线。”

那黑影没有离开,仍站在那个位置。我愣了愣,这才留意这影子比听雨高大许多。愕然抬起头,看到一张曾经很熟悉的脸——我摇头苦笑:“怎么又做梦了?”低头缝着衣服,刚才是做梦还是幻觉?怎么比无数次梦里的情景要真切得多?

那影子还没走,还挡在我面前,他蹲了下来,与我面对面地平视着。我怔忡地望着他,如无数次的梦里一样,伸出冰冷的双手抚上他的脸。这一次,他的脸不是冰的,是暖的。好真切的梦啊!只是现在的他比记忆里的他成熟了许多,少了那份顽皮,稳重了。

“蝶姐姐——”又是那熟悉又有些沙哑的声音,我又听到了那渐渐要模糊的深情。

我呆愣着,这梦做得真是,连声音都这么的像。我闭上眼睛,赶快睡着,赶快醒来,要不然又被泪打湿枕头让听雨忧心了。

那双温暖的大手抚上我的脸,我没睁开眼睛,而是如无数次梦中一样,泪潸然而下。那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拭去我流下的两行泪水,轻轻将我拥在怀里,我头枕在他的胸口,听到那熟悉的有力的心跳。这是梦还是真实的?

从他怀里抬起头,“告诉我,这是梦还是真实的?”

他轻轻捏着我的脸颊,“是真的,要不你咬朕的手。”他把手横在我嘴边。我慢慢地抓过来,张口狠狠地咬下去!咬得很重很重,咬出了血,尝到腥的味道。他倒抽一口冷气:“五年了,你这劲还是没改变半许。”

我哭了,“不管是梦还是真实的,你让我好好地看几眼……”“看吧,一直让你看到烦……”

听雨在里屋刚歇醒来,听到娘娘的说话声,奇怪了,娘娘在跟谁说话?走到门口,恍然如梦:“皇……皇上……”

……

我依偎在他怀里,轻声地呢喃:“皇上还记得臣妾?”

他低低的嗓子还是那深情:“记得,朕还一直爱着你。过几天,朕就接你出去。”

压下梦寐已久的怦然心跳,我摇摇头说:“还是不要,臣妾不想皇上再为了臣妾与太后争执。臣妾在这里习惯了,出不出去都一样。”

良久,他透着浓浓的悲痛说:“母后、去逝了?”我大惊,哀痛的脸上布满泪水,不敢置信地问:“母后、母后怎么会?五年前,母后还健健康康地,怎么就……”

他盯着我低低地问:“你不恨母后?”

我清澈地与他对视,伤感地说:“臣妾从没有恨过母后,反而是臣妾当年不懂得尊敬她老人家,让她老人家伤心,让皇上忧烦。这五年,臣妾感触良多,思忆过去鲁莽的所作所为,时时汗颜,只苦没有机会补过。如今有了机会,她老人家却……皇上,能让臣妾到母后面前拜祭一面,诉说心中忏悔吗?”

他叹道:“你现在还是罪人,不能出冷宫。过几天,等母后入殓后,朕再大赦天下,就可名正言顺接你出宫,恢复昭仪身份。”他又长声叹息,深锁的眉头不尽伤痛之苦。我不禁动容,伸手想抚平那皱眉,“这些年,皇上受苦了——”

他将拥我的手收了紧,透着沧桑地说:“朕好想好想你,你刚被打入冷宫的那段时间,经常从梦中惊醒,抚着空空的床边少了你的影子,经常彻夜难眠。当年的事,朕不管你做了没做,朕都忘了,只记得你的好,你的温柔……”

回抱着他,痛哭失声:“我以为,以为你恨我……心里一想着或许你恨我,就痛得彻夜难眠……今日能得皇上这几句话,臣妾死而无憾!”

“傻瓜,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还要出去,还要和朕一起过着快快乐乐的幸福日子”

“嗯!”脸上漾溢着幸福的笑容,枕在他温暖的怀里。“姐姐还好吗?”

“皇后很好!”

皇后?她竟然做了皇后!我扶着他手臂的手紧了紧,“咱们的瀚儿可好?”

“好。皇后把他教得很好。”

又是杨玉清!扶着他手臂的手又加深了力道,长长的指甲掐进他的肉里。陈望哎呀一声痛呼,我忙地松开手,紧张地说:“对不起皇上,臣妾一时太过想念瀚儿……一听到瀚儿的消息,就、就激动得难以自抑……”

“没关系。”陈望揉着手笑笑说,“朕理解。瀚儿不知多聪明,小蝶出去后看到瀚儿恐怕更难以自抑。皇后真的把瀚儿教得很好。”

枕在他的怀里,咬着牙,温柔地说:“如此,臣妾就放心了……”

临走前,他对我说了很多的山盟海誓,我都听了,都没相信。男人的誓言是烈酒,几口就轻易地把人灌醉,然而明日酒醒后,除了宿醉的痛苦,什么都没留下……

得知过几天能出去,听雨就像个小孩子,又哭又笑又跳。我把她抱在怀里,“听雨,出去后,我一定为你公孙家平反!”是报答也是感恩。

听雨泣不成声,“我好想……哥哥……”

文治六年,仁德皇太后薨后,文治皇帝陈望以大赦天下渡太后亡灵,乞求上苍福荫太后在天极乐。这一大赦令一度遭朝中大臣的强词反对,陈望主意已决,强行推行。因此,被关了五年冷宫的我得以重见天日。

回到久别的琼楼,睹物思情,想起曾经在此住过的点点滴滴,九死一生生下瀚儿,还有甜甜的小香,最让我刻骨铭心。听雨扶着我,噙着泪花,“回家了娘娘……”这就是我的家吗?一桌一椅,还摆在原来的位置,一物一景,没有任何改变。就像去了趟远门,然后回家了,家里什么没有改变,改变的是曾经的心境。

有几个正在收拾的宫女太监见我进来,纷纷下礼。免了她们的礼后,我坐在座上,问:“你们一直在此还是刚来收拾屋子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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