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的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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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撒谎!你撒谎——”我哆嗦地指着杨玉清悲喊,“姐姐啊,你是我的亲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为什么?你说过你不会害我的!你忘了吗?忘你说过的话吗?你说你不会害我的——你不会的——”

杨玉清失控地站起来,对我歇斯底里地尖喊:“我没撒谎!没有——我没撒谎——是你做的!你做了!你做了——你要害死皇上、还要害死太后,还要……还要害我——你是魔鬼!魔鬼——”

我的姐姐啊,这就是我的好姐姐吗?这就是我的亲人吗?心,被她的绝情狠毒撕裂得鲜血淋淋,痛得不能呼吸,痛得眩晕……不单姐姐,陈望也难掩恐惧地看着我——你也不相信我?我踉跄地别过头,寻找这里还站着的一个亲人——杨得文!我是你的女儿,你相信你的女儿吗?

杨得文不敢直对我饱含悲痛的眼眸,转过头。早在入宫前,他已知道结局。靖王爷问他:“你的两个女儿,如果要牺牲一个,你选择要哪一个?选大女儿,保你继续荣华,如果选择小女儿,你就看着办吧——”

杨得文流下两行老泪,对不起小蝶,为了杨家,为了整个杨氏家族,只能牺牲你了!爹对不起你——

“杨得文!”太后冷冷地唤了他一声,“你养的好女儿啊!”

杨得文颤巍巍地站出来,跪在地:“臣有罪!臣这小女儿自小心智失常,喜怒无常,常常做出一些无法想象的恶寒之事……臣有愧——求皇上、太后赐罪于臣,别、别迁怒于德妃,德妃是无辜的……”太后神色大变,像看洪水猛兽般看着我:“这么说杨昭仪自小精神不正常?”

我双膝一软,瘫倒在地,两目呆滞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无神无主地喃喃:“爹,手心是肉,手背就不是肉吗?”

杨得文猛然一颤,痛哭出声,却不肯替我说情半句。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除了杨得文的痛哭、杨玉清的哽咽,静得让人心悚。怜悯、畏惧的目光落在脆弱绝望地坐在地上的我。

“来人!把这疯妇拉出去乱杖打死!”太后的喝声惊回我的魂。

“皇上也不相信臣妾吗?”太监涌了上来,不容分说地架着我往外拖去,我挣不脱这大力的钳制,只能一声一声地嘶喊:“皇上——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一声声厉喊震荡着美丽的养心殿,蔚蓝成了忧伤的蔚蓝色。

陈望不由地站了起来,脱口而出:“住手!”钳住我的太监忙住了拖我动作。

太后吃惊不少:“皇帝要做什么,难道杨恋蝶不该死?难道皇帝还要饶了她不成?这个女人是个疯子,你要跟着她疯吗?”

陈望压下心里的悲痛,哑声说:“把她、打入冷宫——”

“皇帝!”太后青着脸单脚站起,“皇后下毒已以死谢罪,为何要饶了这女人的命?来人,拉出去打死——”

我挣开钳制的手,冲到殿下,沥血悲诉:“皇上,谁要诬陷我可以不在乎,但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忘了吗?忘了吗——”往日许下那么多的誓言,为何都遗忘了?

太后叫道:“拉出去打死——”

“住手!”陈望沉声说:“拉……拉入冷宫……”

“皇帝!!!”太后的尖叫在蔚蓝色里回荡。

陈望坚决地说:“这是圣旨!”

我最后看到的是李玉洁得意的笑容!李玉洁——杨玉清——

我心死了般由着人拉拖着走。死了,该死了——

出了殿门,慢慢死去的心被一道婴儿的啼哭声惊醒——是瀚儿!那边,奶娘正抱着陈瀚过来。

孩子,我的孩子——我猛地挣脱钳制我的手,向陈瀚冲去,“瀚儿,让娘再看一眼——让娘再抱一抱——”此时一别,已是永无相见之日。

没跑几步,后面的太监已冲上前擒住了我,我挣扎、哭喊道:“求求你们,让我再看一眼我的儿子……求求你们行行好,让我再抱抱我的儿子,那是我儿啊——”我喊,我哭,却挣不脱制住我强有力的手……

“怎么了?”司徒尚武听到我的哭喊声,赶了过来。一旁的太监把事跟他说了。司徒尚武又是吃惊又是难过,“娘娘怎么会做出这事?”

我看到司徒尚武,如抓到救命稻草,“司徒大人,求求你行行好,让我看看我的儿子,只看一眼,好吗?”

司徒尚武闪过不忍,想着与娘娘曾患难过的短暂光阴,当日那正义凛然的恋蝶夫人,如今却……从没低过头的汉子低声恳求道:“司徒尚武求几位公公行个方便,让娘娘与小皇子见最后一面——”领事的太监素知司徒尚武的气节,今见他来求,低不可闻地叹息着,“奴才就卖大人一个交情。”一挥手,示意松开我。一得自由,我欣喜若狂地向陈瀚奔去,孩子,娘没办法再抚你长大,就让娘看一眼,记在脑里,烙在心上,以后寂寞孤苦时拿来想想、念念……

叭——

脚底猛地踩到裙角,身子狠狠地往坚硬的地板摔去,脸、手、脚都摔麻了,我咬牙忍住身上的麻痛,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一跌一撞向陈瀚走去——陈瀚不住地啼哭,哭声落入耳,心碎肠断。孩子,娘来了,别哭孩子,你要坚强!要比娘坚强啊——

“该死的奴才——”李玉洁从殿内出来,正看到我跌跌撞撞地向陈瀚跑去——“谁让你们放了她?快拉到冷宫去!奶娘,若让那丧心病狂的疯妇伤了小皇子,看皇上太后如何要你的命!”

奶娘大惊,忙抱着陈瀚向李玉洁跑去。

“不!我的孩子,让我看看我的孩子——求求你们——让我看看我的孩子,就一眼——求你们——”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能看到我的儿子,求你,奶娘不要跑,让我看看我的儿子——那是我用命换来的孩子啊——

我忍着又麻又痛的身子,想再次向奶娘跑去,可背后的奴才已涌了上来,更加有力地架着我往冷宫拖去……我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回头时,我看到——杨玉清正把陈瀚抱在怀里,轻轻哄着。我的疯狂的尖喊声、陈瀚嘶声的哭啼声,拧成一道悲惨的鞭子,一鞭又一鞭地鞭打每个人的良心……

“杨玉清——李玉洁——若有来日,我定不让你们好死——我会日日夜夜地诅咒你们——我一定会回来报仇的——我会回来的——”嘶哑又绝望的声音在皇宫回荡着……

我被推进一个冰冷荒芜的院子,大门马上被关死——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被打入冷宫,不可能就这样地孤老而死!可四周高高的围墙告诉我这是事实。“陈望,放我出去——只要让我待你身边,哪怕做个端茶端水的奴才也好……求求你放我出去——”

“杨玉清——你害我——你害了我——你会不得好死的——李玉洁——”心口滚滚的怨气从心口喷出,天,暗了,前世今生的两股怨气从体内喷出,环绕着我,又在我的怨恨中和我化成一体,我仰天长啸,风云乍变……

轰隆隆——轰隆隆——

闪电雷鸣,雨倾盆而下,疼痛地打在我娇弱的躯体。我瘫坐在露天的院子,由着水洗涮我的怨恨、我的悲愤——

心突然不再翻滚了,像被下来的雨冰冻住。我不再无意义地悲喊,抱膝瘫坐在地上,让雨砸在身上,慢慢体尝这种冰痛入骨的滋味,往日清沌的双眸由冰冷慢慢变成阴戾:我会出去的,要让所有负我之人付出血的代价——雨,混着我的怨,越下越疯狂……

…………

“天,怎么无缘无故了暴雨了?”安乐宫,刘媚儿望着降下的骤雨发呆。

听雨被招到安乐宫,刘媚儿望着她嗟然长叹:“杨昭仪犯此滔天大罪,你身为她的贴身奴才本是难辞其咎。但哀家怜你命歹,不忍落罪,以后,就留在哀家身边吧。”

听雨向太后磕了一头:“谢谢太后的怜悯,奴婢感恩不尽。奴婢自知孽重,不敢侍在太后身边消了太后的福气,奴婢求太后,将奴婢打入冷宫,伴在昭仪娘娘身边。”

太后心口一震:“为什么?她已是个罪人,老死冷宫已是定数,你还要跟着她?岂不把大好的年华给葬了?”

听雨平静地说:“奴婢经历家破人亡,还活于世已是天大的造化。一度奴婢活着唯一的目的是为父亲平反,如今是没有希望了,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不如陪昭仪娘娘去,以报答娘娘的知遇之恩。不管别人如何看待昭仪娘娘、诬陷昭仪娘娘,奴婢始终相信娘娘是清白的。娘娘受了亲人的背叛之苦,比听雨当年家破人亡的打击更大,听雨不能为昭仪娘娘做些什么,只求伴在她左右,哪怕陪她一起老死冷宫,也彼此有个温暖……”

“傻孩子……”太后泪涌而出,“你这傻孩子跟你父亲一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要怨就怨你跟错了主子……”

听雨平静地打断太后的话:“听雨没有跟错主子,昭仪娘娘是个好人,对朋友也是有情有义,只是生活在这宫里,有情有义注定没有好结果。求太后成全!”

“你……真的不悔?”

听雨平静又坚决地说:“听雨不悔!”

太后挥了挥手,“你去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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