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一到衙门，再看众人，这眼神中还是一脸的官司。

看来消息传递的不够快啊，衙门里的人还不知道我为大老爷分忧的事！

早有小吏候在总铺门口，见了杨凡，埋怨道：“杨班头跑的太快，小人一个劲地大喊，你就是不回头，害小人被大老爷骂了一顿！”

杨凡笑嘻嘻地道：“不知道大老爷找我有什么事？”

小吏道：“这个小人也不知道，只知道大老爷面色不善，你还是快点去吧！”

杨凡此时心中有底，便也不推辞，跟着小吏来到花厅，正听见董县令咆哮如雷，骂道：“杨凡这厮，死到什么地方去了？快去将他给我找来！”

杨凡朝着那小吏吐了吐舌头，这才灰溜溜地进了花厅。

董县令见了杨凡，怒道：“好你个杨凡，身为快班捕头，不在衙门中当值，到处搞什么事情！”

郭涵站在董县令背后，冷笑道：“杨班头这几天忙着收买人心，那可忙得很呢！”

杨凡怒道：“你这厮敢是前几天挨了嘴巴不够，舌头没肿起来吗？”

郭涵脸色一寒，却不说话。

董县令骂道：“这救灾施粥之事，自来是衙门里操办，哪里轮得到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听说你又在粥里搀了蝗虫，这不是害了百姓吗？”

杨凡一愣，心说，真特么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老子施粥你不说句好的，放两只蝗虫你倒抓住不放。

忙道：“小人这几日见大老爷你为了灾民的事情愁眉不展，有心为大老爷分忧，这才拿出家中积存的粮食，施粥舍饭，救济百姓，要不是小人这般，这清水县中只怕已经饿死不少人了！”

却见董县令身后黄师爷连连摆手，要他不要再说。

果然，董县令大怒道：“你这厮是什么意思？是说老爷没将饥民放在心上，会饿死人吗？”

杨凡一撇嘴，心说，这特么真是鸡蛋里挑骨头啊！

忍不住道：“小人焉敢指责大老爷，想是这下面办事的书吏们推诿塞责，不肯用心，因此耽搁了！”

董县令大怒道：“你这厮，不思悔改，还要花言巧语的狡辩，难道我治不了你吗？从今天开始，你这快班的班头不要当了，撤你的职，你先当个副班头，让你戴罪立功！”

杨凡心里这个苦啊，奶奶的，这真是没当成雷锋当雷劈啊！自己拿出粮食来，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却见郭涵嘴角露出笑容。

只是在官场上，印把子便是刀把子，谁握着便是谁有理，杨凡这里吃了个哑巴亏，却是没处喊冤没处讲理去。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脚步响，门口小吏喊道：“府衙成大人到了！”

董县令这一脸的怒容瞬间变成笑容，忙下了台阶，迎了下去。

杨凡闪身避开，只见门口进来个胖子，这胖子生得一副笑面，眼神中却带出一丝阴毒。

杨凡暗道，这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诶呦！这人是姓成的，难不成是我在荣华州得罪的计成伏戴四个恶少的老子？

那人进了花厅，与董县令两个寒暄几句，一眼瞧在杨凡站在一旁，笑道：“这位是谁？董大人怎么也不介绍介绍？”

董县令瞪眼道：“这厮是下官治下的一个贱役，本是快班的班头，叫做杨凡的，现在已经给我贬作了副班头！”

那姓成的眯缝着眼睛瞧了瞧杨凡，道：“原来是杨班头，倒是大名鼎鼎啊！前些日子计通判与孙同知来清水县，回去后都提到了这位杨班头，只是一个说起来咬牙切齿，另一个却眉开眼笑的！本官倒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位传说中的大英雄！”

董县令咬牙切齿道：“这厮见是衙门中的班头，却玩忽职守，不在衙门中当值，却在县里施粥，搞得交通堵塞，民怨沸腾！因此本官才将他降职处分，乃念他还有些微功，因此以观后效！”

姓成的点头道：“董大人御下有方，清剿了青龙山的贼寇，咱们在荣华州里，也多听到你的大名！今年年考已因这一场蝗灾押后了，等这一场事情结束，本官定要在知府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到时候董大人高升之际，可不要忘了本官哦！”

董县令这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道：“承蒙成大人错爱，下官若有个去处，自然不忘成大人的恩德！”使了个眼神，黄师爷站出来，道：“小人与杨凡告退！”

也不顾杨凡一脸的官司，扯着杨凡退了出来，郭涵却站在董县令背后冷冷微笑。

杨凡与黄师爷来到南书房，关了门，杨凡忍不住骂道：“这个乌龟王八蛋，简直气死我了！”

黄师爷摆摆手，道：“噤声！”左右瞧瞧，叹了口气，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吃亏了不是！”

杨凡冷笑道：“这董县令也真是过河拆桥，咱们给他出了多少力，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黄师爷苦笑道：“你记住，这官场上只看有没有用，至于你之前有过什么恩德，什么冤仇，那都没半点用处！利在处，便是刀山火海，便是你一句话，人家也会扑上去，利不在时，便是你跪下磕头，也没人挪一步帮你！”

杨凡道：“看这模样，那姓成的想是手里也不干净了！”

黄师爷伸出四根手指，道：“九万两银子，他拿了四千！”

杨凡咬牙切齿道：“这特么黑啊！难怪笑得跟花朵似的！”

他两个正在这长吁短叹，说些郁闷心事，忽然听到衙门外一阵吵扰。

外面脚步声乱响，一个小吏跑过来敲门道：“不好了，不好了，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大老爷正在四处找杨班头！”

杨凡一撇嘴，道：“他找我做什么？我如今不过是快班的副班头，你叫他找班头说话去！”

黄师爷一扯杨凡，道：“快别说了，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杨凡也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叹了口气，只好随着那小吏来到衙门口。

一出门，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衙门门口给五六千号人都围上了。

这些人举着一条大大的横幅，上面写着“县中闹灾，县尊大人忧心忡忡，小人深体大人之忧，因此拿出家中存粮施粥，俱是大老爷仁心仁风所至！”正围住当中的董县令，连鼻涕带泪的感激不尽。

杨凡心说，这特么不是我早晨挂出去的横幅吗？此时见了，难免心中有气，跳步上前，抢了过来，几把撕碎，扔在地上。

那董县令初时只道是灾民闹事，并不敢出来，后来听人说这灾民都是来感谢大老爷的，心说这可真好，今天正好赶上府衙的成大人在此，这么几千人来感谢我，我得教他见上一见，好显得我是个爱民如子的，忙引着成大人一起出来，却又不放心，又使人去找杨凡前来护驾。

话说这些饥民早晨听了杨凡的言语，心里都觉得以前骂这位大人那是屈了他，反正这拍马屁这事，又不要自己出一毛钱，何况如今大家已是灾民了，整天的无事可做，若是拍马屁拍的大老爷高兴了，只怕多给两碗粥也说不定！因此一呼百应，都来这衙门前感谢青天大老爷。

董县令自从上任以来，自来是捞钱积极，干活退后，本来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因此做起官来，自来只顾着将上头的官儿们伺候好了，于下面的这些百姓，并不屑一顾，没想到今天平白飞来一顶青天大老爷，爱民如子的大帽子，却也知道这是个好事，不管自己在清水县捞了多少银子，只要今天这事弄明白了，以后过多少年，这县志里也有自己的一笔，说不定名声传扬开去，自己受到上面的赏识也说不定。

这种惠而不费的好事，自然是不能错过的！眼见那姓成的在旁边看着，这一把鼻涕一把泪，正与民同哭呢，却见杨凡跳将出来，扯了条幅，焉能不怒。

当下大叫道：“你这该死的贱役，须知道这百姓们如今正在遭灾，若不是本官仁风所至，须不知饿死了多少人，如今这些百姓前来感谢本大人，你不但不知爱护，居然跳出来搅局？当真是居心不良！现在本官决定，这个副班头也不让你当了，将你小子开革出公门！”

杨凡心里气得要死，都特么快气笑了，人说卸磨杀驴，这特么还没卸磨呢，就已经杀驴了。

既然被开革出公门，那也没啥好说了，杨凡冷笑道：“既然如此，请教县尊大老爷，这横幅可是我家妻妾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既是我家的，为什么我不能将它扯了？”

董县令一出门，光看见这几千人了，都懵了，哪还顾得上这横幅，因此到真没看到这横幅上写的什么字，一时语塞。

杨凡朝着众位饥民来了个罗圈揖，道：“对不住了各位，县尊大老爷说小人在家门口施粥舍饭，堵塞了交通，引起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如今小人已经不是衙门里的班头了，为大老爷分忧这档子事也轮不到我来操心！从明天开始，诸位还是请县尊大老爷给各位施粥吧！小人家小业小，也实在经不起这般的折腾！还请诸位莫怪！”

说罢转身便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