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凡讨了驱鬼符放在身上，这心里才略微放定了，转过天来，来到总铺，见了老鸟，命他将房门关了，这才道：“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这粮食虽拿回来了，却还不够，若是真闹起灾荒来，那可有些麻烦。”
老鸟点头道：“咱们县里上下几万人口，这几万斤粮食的确是杯水车薪！”
杨凡道：“咱们这银子要赚，可灾年贩运粮食过来，那定是活人无数，也是积德之事，因此我打算派你再出去，远点却也不妨，只要能收到粮食便好！”
老鸟点头应了，却皱眉道：“昨晚七手儿来找我报信，说他得到消息，那几个书吏似乎在谋划什么，正四处派人调查粮食被劫之事，我觉得班头还是小心为上，若是我不在身边，却没个趁手的人，只怕不妥！”
杨凡点头道：“你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只是富贵险中求，咱们这一票做下来，赚足了银子，那便可以回家抱儿子去了，强似在人手底下天天受气！”
又道：“你昨日带去的那几个人可还可靠吗？”
老鸟皱眉道：“这几个都是我的心腹，自然是可靠的，只是今天除了个叉子，只盼没事！”他瞧瞧杨凡，道：“昨日跟去的有个叫赵小二的，今日却不见了踪影，我派人去他家中查问，说是昨晚出去便再没回来！”
杨凡皱眉道：“这可有点不妙，你可知道他去做什么？”
老鸟摇头道：“要说这事儿也怪我，昨日办好了这事儿，我交待清楚，又每个人赏了几两银子，这赵小二自来贪花好赌，想必是快活去了忘了回来也说不定！”
杨凡皱眉道：“以后多加小心，这好赌之人却不要用他！”
老鸟点头应了自去。
杨凡在这总铺中坐了半晌，眼见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这衙门里也没什么公事，正要起身回家，却见一个小吏急匆匆而来，见了杨凡，笑道：“班头倒在这里逍遥，大堂上几位老爷正等着您！”
杨凡一愣，心说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如今这县城里闹蝗灾，一时人心惶惶，便是那些爱吵架的夫妻也都闭了嘴，街面上又没什么买卖，便少了许多口舌，因此倒也安静，却不知又出了什么大事！
当下随着这小吏来到大堂，他这迈步一进来，便觉得有些不对。
董县令、张县丞、李主簿、王典史几个都在，连那几个书吏也都在，这眉目间神色都还不善。
杨凡心中一凛，暗道：“看来今天要多加小心才行！”
那董县令见了杨凡，一拍惊堂木，道：“来人，将这大胆的贼人给我捆了！”
县尊大老爷下了命令，堂上站着的几个皂班衙役虽都和杨凡有些交情，却也不敢不遵，几个人涌上来讲杨凡一把按倒。
杨凡大叫道：“县尊大老爷，小人冤枉啊！”
董县令冷笑道：“你这贼，还敢喊冤枉，你倒说，为什么勾结了青龙山的贼人，打劫了几个书吏采购来的粮食！”
杨凡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心说完了，这事儿定是出在那赵小二身上了，忙叫道：“县尊大老爷，小人冤枉啊！你想，当日你上任时，小人迎接你时，与那青龙山的贼人大战三百回合，自那时起小人与青龙山的贼人便是不共戴天之仇了，后来又是小人一力要去攻打青龙山，杀了数十名贼人，他们恨小人入骨，小人又是县里的班头，为什么要与他们一路？”
王典史也点头道：“县尊大人，我瞧杨班头说的不错，若说青龙山的贼人恨咱们清水县衙门中人，这杨班头只怕能排第一！”
董县令冷冷一哼，道：“这小贼最是狡猾不过，你可休要给他骗了！”
杨凡迅速在心中将这事翻腾了下，心道：“这定是赵小二落在他们手中了，可董县令之所以这回不庇护我，那道理也简单的很，这一批粮食如果运到，不管是六大书吏还是董县令，那都是发大财的，如今我虽赔了他们本钱，这财却是没得发了！因此一听说我和这事有瓜葛，自然生气。”
张县丞道：“要说杨班头和青龙山的贼人有瓜葛，便是本官也不信，可书吏们却是有人证的，不承认却是不行了！”
他瞧瞧杨凡，道：“杨班头，你若是个聪明的，我劝你还是赶紧招认，免得受皮肉之苦！
杨凡大叫道：“县尊大人与诸位大人，各位休听这几个书吏胡说八道，小人自从当了这个班头，自来秉公执法，为诸位大人分忧，却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这是摆明了陷害我！”心中却知道，若是那赵小二全都说了，自己这一回可真是要完蛋了，别的不说，这赵小二是全程参与了粮食接收搬运的，那六万斤的粮食是多大一堆啊，只要将这赵小二拿住一问，去水方庵中一看，自己那是说什么都没用了。
心中只盼这赵小二一会儿见了自己的面，能够当庭翻供，或者能免一场祸事。
其实杨凡与青龙山的贼人有勾结，那几个命官虽没证据，却也猜个八九不离十，这原因很简单，那青龙山的贼人素来剽悍，便是杨凡这一仗真的打出了威风，却也不能靠着他镖局中两三个人押镖便吓得青龙山贼不敢动手。
只是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都有好处，便是董县令和王典史，这两个一年也多分了不少银子，他二人既然参与了，那张县丞和李主簿自然不敢与县尊老爷过不去。
这就是潜规则，绝不可能拿到明面上说的，可如今这层窗户纸是给几个书吏捅破了。这董县令见杨凡居然敢坏自己的好事，自然也不肯善罢甘休。
可董县令心里也有顾忌，自己上任以来，这事情做了不少，篓子捅了一堆，要说赚钱的几个事儿，那还真都是杨凡搞定的，如今六大书吏收敛的多了，这也是杨凡的功劳，要自己真是中了六大书吏的圈套收拾了杨凡，只怕后面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因此他恼怒归恼怒，却也不肯轻信六大书吏的言语，只是这赵小二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他不信。
董县令一拍惊堂木，叫道：“带赵小二！”
堂下三四个做公的横拖竖拽将赵小二拉到堂上，杨凡见这赵小二面目青肿，路也走不了，显是吃了不少苦头。
郭涵冷笑道：“杨凡，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
杨凡也冷笑道：“我倒想问问郭大官人，小人见是快班的班头，这抓差办案的事情自来要经过快班，如今这赵小二给人拿了，却不知是快班中谁去拿的？”
这摆明了是说郭涵私自抓人啊！
郭涵冷笑道：“只因这案子牵扯到杨班头，咱们若是经过你手去抓人，只怕你暗中放了，自然是咱们自己拿来的！”
杨凡冷笑道：“似你这般殴打，我便说你亲手杀了你老娘你也认了！”连连向那赵小二使眼色。
却不想那赵小二早给打得怕了，居然不敢翻供，对杨凡这媚眼视而不见。
杨凡叫道：“你们既然说是我勾结了青龙山的贼人，劫去了粮食，有谁见来？”
莫书吏冷笑道：“是你派手下的副班头老蔡去做的，这赵小二便是跟着老蔡去接的粮食！”
杨凡这时候也豁出去的，忙叫道：“既然是老蔡去的，你们为什么不捉老蔡？却将我捆了？”
冯湖道：“这赵小二骨头倒硬，咱们审了一个晚上，直到刚才才全都招认了，咱们去抓老蔡时，却寻不到他！”
杨凡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这是自己的一线生机啊，也亏得老鸟这人办事麻利，自己猜吩咐下去，他便收拾收拾出发了，不然抓来一顿打，这棍棒底下无好汉，定也招了。
冯湖又道：“谁不知道这老蔡是你的心腹，若没你的命令，他有这么大的胆子？”回头对董县令施礼道：“俗话说捉奸捉双，拿贼拿赃，这杨凡虽然不认，可那几万斤粮食却不能凭空没了，咱们那粮食袋子上可都是有记号的，若这赵小二说的是真的，那水方庵的库房中想必堆的到处都是了！只要咱们去看一看，那便知道了！”
董县令也知道若是老鸟参与其中，这杨凡定是脱不了干系，点头道：“冯书吏说的有理，咱们却也不能冤枉了杨班头！”叫一声：“摆轿！”外面皂班衙役片刻后回来报道：“轿子已经备好，请诸位大人上轿！”
董县令瞧瞧杨凡，道：“若真找到了粮食，咱们便发下海捕公文，派出人马追捕老蔡，本官却不信这事查不出一个水落石出！”
哎！这是杨凡的命门啊！那几万斤的粮食是多大一堆啊！只要众人到了水方庵，自己这罪虽然还定不了，可董县令可是被自己得罪到家了！
杨凡只觉心里发苦，可事到如今，那是身不由己，早给架上一头毛驴之上，跟着队伍直奔水方庵。
这路越走越近，杨凡的心里实在是忍不住越来越怕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