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筷子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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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气鼓鼓地回城。

若说杨凡与六大书吏的梁子是早就结下的了,可若说是不死不休的死结,那就要从栓子算起。

苟书吏将栓子选作祭河神的童男,杨凡又斩杀了万老三,现在又把主意打到周若晴身上了。

这次经历给杨凡提了个醒,自己要不把六大书吏连根拔除,迟早要死在他们手上。

当下首要的事情是要先将郭洪那厮找出来,杨凡这一回是下了狠心了,若找到郭洪这厮,必要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好好挖个坑埋了他!

杨凡第一次觉得自己动了很深的杀机。

如今马胜于方春虎正带着三班衙役操练,脱不开身,何况方春虎太莽撞,不适合干这种事,老鸟衙门里的事情还行,只是贪杯误事,还是得袁武出马,这人看起来不声不响,实际上心眼很多,办事靠谱。

杨凡派个小衙役将袁武找来,低声将这事嘱咐给袁武。

袁武都不问为什么,只问:“不知班头要如何处置这小子!”

杨凡沉吟道:“先不急,我料想他最近不敢露面,你先好好查访,找到他的踪迹再说!”

袁武点头去了。

杨凡松了口气,最近就没一件不闹心的事情,不管是清缴青龙山还是求雨,就算自己与周若晴之间这点情事也不顺畅。

难道是我光着屁股出入水方庵遭菩萨怪罪了吗?

不行啊,改天还得去烧上一炷香才成!

临时抱佛脚,杨凡赶紧站起身来四处拜拜,却不防一人闯了进来撞了个满怀。

杨凡正有一肚子邪火,菩萨我怕,这衙门里的衙役哪个敢这么莽撞?

抬头看时,却见是黄师爷。

黄师爷一脸的气急败坏,唉声叹气不绝于口。

这县衙内外,见着杨凡要倒霉却还敢往杨凡身边凑的,也就这黄师爷一个,就冲这个,杨凡也很感激。

杨凡拉了黄师爷坐下,笑道:“瞧你那一脑门子官司,又出了什么事了!?”

黄师爷并不放手,道:“县尊大老爷过会要召见你我!”

杨凡又笑了,道:“我只道大老爷绝不肯见我,看来到底还是将我视作心腹啊!”

黄师爷“呸”了一声道,叹道:“祸事啊祸事!你我可以拜把子做筷子兄弟了!”

筷子兄弟?难不成你要和我唱小苹果?

杨凡奇道:“什么筷子兄弟?”

黄师爷道:“我姓黄,你姓杨,咱俩往一块一凑,这就是一双黄杨木筷子!专在锅里搅合给人捞些烫手的东西!”

杨凡哈哈一笑,这黄师爷出了贪花好色,喜欢当官外倒是个有趣的,笑道:“你到底透点底出来,也省得我一会吃亏!”

黄师爷左右瞧瞧无人,低声道:“你可还记得那个新来的粮库书吏唐瑞吗?”

杨凡点点头,想起那个胖乎乎的唐瑞来,这人当日当上了粮库书吏,那是高兴得不得了,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杨凡道:“我记得此人上任之时,在门口贴了一副对联,叫什么来着!”

黄师爷借口道:“户吏堆金宝,房科积玉财!”

杨凡笑道:“不错不错,自从此人进门,你我可是被打入冷宫了!如今大老爷有这姓唐的帮着发财,自然用不着你我了!”

黄师爷叹了口气道:“说什么房科积玉财!今早我得到消息,这唐瑞已经悬梁自尽了!”

“啊?!”杨凡都愣了,眼睛瞪出老大来,粮库书吏这活不好干杨凡是知道的,可是这唐瑞背后有董县令撑腰,怎么说自杀就自杀了?

杨凡眼睛转转,道:“难不成是六大书吏派人下的黑手?弄死唐瑞再伪装成自杀?”

黄师爷摇头道:“那去验尸的仵作也算是我的心腹人,绝不会看错,确是自杀,但若说他死于六大书吏之手,那也不算冤枉了他们!”

杨凡起身关了房门,道:“愿闻其详!”

黄师爷低声道:“衙门里到处都是六大书吏的耳目,不如你到我家里去,我让那元宝儿温上两壶酒,坐下慢慢说!”

杨凡点点头,两人离了县衙,直奔元宝儿的住所。

那元宝儿见了杨凡来,眉眼笑成了一朵花,忙不迭的去烧菜烫酒。

杨凡虽是色胆包天,却也知道这里面的事情是要紧的,却无心去理那元宝儿。

他与黄师爷两个推杯换盏饮了几杯,黄师爷这才道:“我早知道这唐瑞讨不了好去,却不想六大书吏如此狠毒!”

杨凡奇道:“最近我忙得很,倒顾不上这件事,还请黄老先生仔细说说!”

黄师爷叹道:“要说六大书吏霸占地方,便是我这等人也看不下去!”

又道:“咱们这一朝征粮税,那是一年分作两次征的,这第一次是在春天,因此叫做春税,第二次是在秋天,也便叫做了秋税。按照惯例,是春纳四成,秋纳六成的!”

杨凡奇道:“咱们清水县地处北疆,每年却只能种上一季粮食,却为什么要分作两次征收?”

黄师爷见他一头雾水的模样,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可多了,却也难怪你不懂!”又道:“这春四秋六之所以成为规矩,那是因为中原地带的农户们有种春麦的习惯,这春麦的收成不如秋粮,因此春天上交一年粮税的四成,秋季上交六成!”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要说这全国上下的粮税么,自然是以中原地区缴纳的最多,因此朝廷便以此为惯例,交由全国各州县衙门照办!”

杨凡一撇嘴,心道:“早听说这官僚主义害死人,感情到了哪朝哪代也有这理论不联系实践的屁事啊!”

不过他想来不关心这方面的事情,倒也不甚了了,道:“反正每年要交足的,这春季缴纳、秋季缴纳只怕也没什么不同吧!”

黄师爷笑道:“要么说你到底是个衙役,这里面的绕绕,不是书吏外人绝难知晓!”他喝了一杯酒,这才道:“你想,这俗话说肚里有粮,心里不慌。再说谁家没个山高水低,马高镫短的时候?因此上这春税征收,自来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杨凡点头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朝廷催的紧又能怎么办呢?”

黄师爷摇头道:“办法可多了,最普通的法子,那也是粮库书吏最大的财路,便在此处。那升斗小民给催逼得狠了,没法可想,只好去寻县里的大户接粮缴纳春税,等到了秋天收了粮食,再连本带利地还给大户,这一年便算熬过去了!”

杨凡点头道:“我明白了,这县里的大户必是六大书吏这几家了吧?只是这钱虽赚的容易,倒也不算他们亏心,自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也算是天经地义的!”

黄师爷笑道:“说什么天经地义,你要知道,这六大书吏把持县政,便是这本来的粮库书吏陈昌运也是他们的人,每年交春税时,只要他们几个勾结一处,便不须拿出一粒粮食了,只记在账上,到了秋天,却要那小民们自己连本带利交出来。这本钱嘛,自然是归了粮库,这利钱却是他们私分了的!”

杨凡瞠目结舌,这钱赚的毫无半分风险啊!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啊!

黄师爷冷笑道:“其实我适才说的,只是一般做法,若是这般,虽然钱赚的容易,却也不算伤天害理,那小民们虽是给多剥了几斗粮食,却好歹挨过了困难时候,倒也不来怨恨。偏偏咱们这县里的六大书吏自恃手眼通天,要赚那带血的银子,没钱三四月春税时候并不着急,到了六七月份却要哪些小吏们拼命的催逼,这县里的粮食又大部分握在他们手中,到时候坐地起价,这银钱比之前面可还多了不少呢!”

杨凡恍然大悟,这还真是涨了知识了!却又奇道:“这事与唐瑞自尽又有什么关系?”

黄师爷道:“这唐瑞当上粮库书吏的时候正在六七月份,这粮库还是空的,他又不晓得其中的门道,一上任便四处催缴,那六大书吏有意难为他,哪个也不肯出借粮食,这县里的大户谁敢得罪六大书吏?自然也是不借的,大老爷只管要钱要粮食,催逼这唐瑞甚急!”

杨凡听到这算是彻底明白了,道:“原来如此,想是他收不上来粮食,因此自尽!”

黄师爷点头道:“他那粮库书吏本是借了高利贷来捐纳的,如今人家挤着要钱,将这厮逼得走投无路,只好一根白绫自挂东南枝,一死了事了!”

杨凡早知道这粮库书吏的好处没这么好拿,里面的事情倒是直到今天才搞清楚,冷笑道:“董大人自以为得了好处,结果如何?”

黄师爷苦笑道:“你还在幸灾乐祸,却不知道吃亏的是你我!”

杨凡奇道:“这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黄师爷冷笑道:“你我是筷子兄弟,这董大人伸手拿肉的时候是记不得你我的,如今烫手了,自然想起你我来了,这屁股还不是你我来擦?何况你我都是靠着董县令的,他若是因此事挨了处分,丢了官职,咱们两个哪个能捞着好处?”

杨凡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我哪是什么黄杨筷子,分明是黄杨草纸,专门擦屁股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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