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单是胳膊，陈东南的两条腿也动不了，另一只手倒垂着，抬不起来。

他看到刘晓康的头一摇一摇的，眼睛凝视着什么。

“额——额——我……额！”

针戳了进去，扎入他左侧的眼仁，右手紧紧握着针筒，针在眼仁内搅拌、搅拌。

……

天已经亮了，六点多，刘晓康的妈妈提前来到，已经给院长打了电话，因为孩子的录像没收到，那个陈医师到底怎么搞的，为什么不给她传个视频。

周院长也为这事很恼火，原先明明说好的事，怎么又没做。

他让值班室的人去找陈东南，另一方面，自己去见这个孩子。作为院长，他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没有道理的事，陈东南也太不负责任了。

这是密码锁，密码已经被换掉了，只有陈东南一个人知道。

值班室的人上上下下搜索了个遍，没有发现陈东南人影。

“周院长，陈医师不会出去了吧？”

“不管他了，先开门。”

这个小姑娘看了锁头：“开不了啊，这是密码锁，被重新设定过了，好像就陈医师一个人知道。”

周院长急的心慌：“打陈东南电话！”

“打过了，没人接。”

“这个家伙，跟我玩捉迷藏呐，人家孩子家长都要来了，为他的事我——算了算了，把这个锁给我撬掉。”

“啊？”

“啊什么啊呀，让你撬你就撬！万一给人家妈妈看到，还以为我们把她孩子隔离开来呢，这种事可轻可重，人家上法庭告你都不为过。快撬！”

诊所的门，本来应该所有人都能开，密码也是公开的123456，很简单。只是曾经有个小女孩儿在这边接受治疗，有自虐倾向，就把她给幽闭开来，进行二十四小时观察，而这件事，也是陈东南经的手。

撬锁不难，当他们看到卫生间里的景象，都哑巴了。

陈东南死了，眼仁被针筒戳进去足有三厘米那么深，他死的样子，手里还紧紧握着针筒，就躺在马桶旁边，散落的餐盒、汤碗，以及马桶里没有冲走的鸡汤。最主要的，是男孩儿刘晓康，他昏过去了，身体冰凉。

这个事显而易见，是很大的丑闻。

医师虐待儿童，还用手铐关在凉水缸里，不给他吃饭，身体注射神经疼痛的药物。这些情况，已经足够陈东南枪毙的了。可……陈东南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会自己用针筒扎死自己，良心发现了？

他虐待刘晓康，又是因为什么？

这些事，只能等孩子醒了以后才能知道了。

儿子受到惨无人道的虐待，杨文芳大闹诊所，在院长办公室劈头盖脸的喊，祖宗都给骂出来了。

周院长甘愿被骂，只希望此事不要上法庭，否则，他这家私立诊所就要被公安局查封，哪怕是不查封，舆论也会让他关门大吉。

死了人，公安局的人接到报警。

警察向医院了解了情况——是另一家医院——得知刘晓康的身体状况，同时也检查了陈东南的尸体。

再说到死亡现场：陈东南身上没有找到刘晓康的指纹，所以不是刘晓康杀的他，其次，刘晓康的手被铐着，已经饿了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以他当时的状况，没有任何可能性能抓住陈东南的胳膊，将针筒送入自己的眼睛。

总得来说，刘晓康没有任何责任，属于受害者，医院请求和解，愿意赔钱。

晚上，刘益民也来了，坐在儿子的病床边，摸摸他的手和脚，没那么冰了，病房内开了暖气。

“你看看吧！要不是你把小康留在那边，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子是命大，要是真出事了，你哭都来不及！”

“嗯呐，是我不对，我也不清楚会有这么变态的医生，之前看他人还不错。”

“这种人——就是畜生！”

公安局的人到医院，他们需要写报告，即便认定刘晓康没有任何责任，也要清楚陈东南虐待他的原因。

因为据他们了解，陈东南的口碑一向很好，单位上的人都很尊重他，再加上他是个专家，名声在外，没有理由会自毁前途。

“刘晓康，你不要害怕，叔叔问你什么，你就告诉叔叔什么，可以么？”警察问。

杨文芳抚摸儿子的头：“没事，你告诉警察叔叔。”

“陈医生是坏人，他害死了一个叫黄谦仁的人，我从照片上知道的，他非要我说出是怎么知道的，我说了，他不相信，他就不给我饭吃，拿疼药害我。”

警察听的……噢，没听明白：“你说，你从照片上知道的，什么照片？”

“是他和一个姐姐的照片。”

警察搜索过陈东南的办公室，的确找到几张照片，而且都是他跟他老婆结婚前后照的。照片不能说明问题，他们还要继续了解。

“你说照片上能知道他害死了另一个人，照片怎么会知道？”

“照片上的人在说话，他告诉我的。”

照片上的人，不就是陈东南自己么。

警察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给刘晓康看：“是这一张么？”

“不是。”

警察拿出另一张：“这张呢？”

刘晓康点头。

警察翻过去自己看看，很平常的一张照片，一男一女站着，男的搂着女人的肩膀，身后是公园，还有一个孙老的雕像，他可看不出上面有杀人的痕迹。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他杀人的？”

刘晓康指着照片上的陈东南：“是他告诉我的。”

警察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孩儿套路了，听着不着边际的话，自己都像傻瓜。

杨文芳对丈夫说：“行了，差不多了，小康身体还没恢复呢，问到这里就可以了，让他们出去吧。”

警察们被刘益民送了出去，也算是强行推了出去。

妈妈端着碗，舀鱼汤给他：“乖乖，喝。”

刘晓康望着半开的门，对她说：“妈妈，那个医生好像是我杀的。”

“你杀的？”母亲当这是笑话：“呆乖乖，你才多大啊，你还杀人呢，是他自己把自己给弄死了，这种人，活该。来——喝汤，妈妈特意给你做的。”

刘晓康喝了一口：“妈妈，真是我杀的，我想他死，他就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