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想到办法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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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行云闭上眼睛,没有回答,但泪水却从眼角落下。他的确可以杀了她,但他选择让她走。她就这样闭着眼睛等了许久,耳畔只剩下海浪怕打在礁石上的声音,他从来没有觉得这声音原来是这般沧桑而孤寂。他胸口上的伤真的不算什么,可是他的心却缺了一块。他想莯莀一定是走了,可是为什么还能够闻到她淡淡的发香,像看见一场锦葵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心上的香。

镜行云慢慢地起身,他愕然发现,原来莯莀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他艰难地开口,喉头一紧,觉得自己几乎要感动落泪了。他问她,"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受伤了,我想你需要照顾。"莯莀答得很轻巧。

镜行云果然还是没有忍住,泪水滂沱,道,"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

莯莀摇摇头,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捧住他的泪水,道,"我如今是背叛了鲛人国的公主,倘或我回去,一定没有人还能够接受我。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愿意像从前一样接受我么?"

镜行云狠狠地点头,狠狠地将她拥入怀中,带着哽咽的语气道,"莯莀,我答应你,终生,我定不负你。"

莯莀笑着,笑容安逸而恬静。她是一朵骄傲的葵花,却为了他折断了自己一直高高挺立着的长茎。她甘愿这样折服在他的怀中,在一个没有人尊她为公主的地方,成为他唯一的公主。她抬手伏在他的胸膛,轻笑道,"我累了,你能不能唱歌给我听?"

镜行云其实很少唱歌,因为他从没有花心思在音律上过。但是既然莯莀说她想听,他便会专心去学一学音律。有时候,爱一个人就是为她去做一些自己不擅长的事儿,然后把这件事变成了自己的专研。

潇潇秋雨打落了谷中已然黄透了的叶片,落在吊脚楼前的那一条曲折的河里,吊脚楼里金色的衣袖垂落在窗子外边,分外鲜明。她靠着窗,取一只镶着七色宝石的三足金樽,斟满一杯新酿的蜜酒,指尖不慎沾了一丁点桃红的酒色。

她在他走后,开始酿酒,等他回来的时候刚刚好可以喝。她望着雨幕里,他一身白衣被雨水染成灰色,执着青伞,青伞下仔细保护着一包饼饵。她认得那印着蓝白色水芝花的纸袋,那是她最喜欢的和园楼的蜜桃酥。她笑着,想若是二人心意相通,便如这酒这酥,配的恰到好处。

可她却不知道,行云这一趟去,是为了撤去攻打鲛人国的军队。行云还回了一趟蝮蛇岛,他彻底弃了皇子的尊贵,他想从此以后同她一直归隐在潇雨谷。每天清晨,和她凭窗看雨,每天午后,同她卧榻小憩,每天黄昏,同她赏花漫步,每天夜幕,同她安枕共眠。

行云收了伞,她从房间里转了出来,一把热绢帕替行云拭干湿了的容颜,从他手上接过干爽热乎的蜜桃酥,甜蜜的香气在兜转。她拉着行云往里屋走去,笑道,"我酿了酒,配这个酥正刚好呢。"

行云笑着,坐在矮几旁,兴趣盎然地斟满了一盏酒,小饮了一口,抬眸却看见她已然坐在轩窗下的那把落瑶琴前,她水葱般的长指拈着琴弦,曲调清清悠悠地和着窗外的雨声一音一符地跳跃在他的心瓣上,很轻很轻。

行云不知是醉在这酒里,还是琴音里,醒来的时候只是躺在她的怀里,窗外的雨已经停歇了。行云起身,对着她道,"我竟睡了,你的手可是发酸发麻了?"

她摇摇头,说,"若是我和你的一生便是如此多好啊?"

行云笑了,道,"我和你的一生一定都是如此,但一生那么长,你也许有一天就烦了呢?"

她笑道,"倘若真能到我烦的那一日便该谢天谢地了,你知道么,鱼尾的长短决定了我们鲛人的生命。你看我的鱼尾这么短,只怕我活不到烦的那一天。"

行云起身,很认真地望进她的眼底,道,"怎么会呢,有我在呢。鱼尾而已,我去替你寻尾巴来,替你续长。"

她笑笑,转了话题道,"你带的蜜桃酥很好吃,我想分一点给外头河里的那些小鱼,好么?"

他点头,她便挽着他的手,走出去。黄昏的风拂在他们的身上,十分温柔亲和,她靠在行云的肩上,将蜜桃酥掰成小片,投入河中,那些小鱼欢快地游过来抢食。她在这个时候最觉得满足。

时光飞逝,潇雨谷里,吊脚楼前的那几尾鱼已然从小鱼苗茁壮成长为锦鲤,倚在水边的女子依旧是乌鬓如雾,耳后侧簪了一朵金色的葵花,倒影在水中被鱼儿嬉戏而搅得支离破碎。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黄昏,她悄悄躲着屋子里的他,对着水吐出几口忍也忍不住的鲜血。

她有时候还是会恨命薄,这几年陪着他,一天一天地感觉到自己的虚弱。她本来就不比别的鲛人,或许可以离开海水很久,她从前便只是一直躲在海底的水晶宫里,很少浮出水面,而且她的尾巴又短,父王从来不让她独自出游。

算起来,她离开鲛人国已经七年之久。她也曾经想过要回去看看父母,可是她是鲛人国的叛徒,他们又怎么可能再接受她。有时候,又会觉得自己很可悲,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总是想着她的身体,而坚持没有要孩子。她想起来也会遗憾,倘或有一天她果真离开了,那么他和她的那些爱,是不是也就从此没有了证据。不过,这样也好,不必拖累,他若是愿意,便自然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

她这样想着,唇边又溢出了两滴鲜血。她那虚弱而倔强的背影落入屋子里,看似仔细看着琴谱的他眼中,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她的情况,一直拖人四处打探一条合适的鲛人尾巴,想要在她昏睡的时候,替她衔上。其实,从前他也试过几回,总是失败告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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