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谋嫁天下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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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一吹,整个人瞬间就冻僵了。

禾晏突然想起什么,忙往胸口一摸,药还在!

她拿出来晃了晃,还好没有浸水。将瓶子塞给顾辞,她颤抖着声音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人家。”

“禾晏!”他拉她一把没拉住,眼看着她迅速离去,夜幕中,他也不敢叫得太大声。

等了好久,才听得她回来的声音。

她已换了一身粗布麻衣,谨慎地将他的衣裳搁在一侧道:“我用你送的簪子换的,不用谢。”

他失笑,静坐在这里差不多半个时辰,手中握着同样被浸湿的荷包,他整个人已僵了。禾晏却因来回跑动倒是热腾。

见他试了几次都解不开衣裳,禾晏有些懊恼地拍开他的手道:“你是故意的吧?”

他“唔”一声道:“有人伺候当然是故意的。”

她第一次破天荒没有和他抬杠,将他的衣衫褪尽,她转身取了棉布替他擦拭。

关于为何落水的事禾晏也没有再问,只当他是体力不够,她其实不知这一次毒发对他伤害到底有多大。

顾辞轻笑着问:“你脸红了吗?”

禾晏没好气地哼哼道:“点着灯都看过了,这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脸红的!”

他蓦然笑了。

她擦至他胸前,忍不住抬手抚上,紧张问:“发烧了吗?”可是不对啊,额头并不烫,只胸口异常地热。

他摇头:“没有,冷,快给我穿上。”

好不容易才替他换上干净的衣裳,禾晏吃力扶他起身,见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她心中紧张:“还不舒服吗?”

之前忠奴强行给他灌过真气,他因经脉不通无法自行运转,如今真气挤压在他胸口,只能等它散去。

禾晏见他又摇头,不等他开口便道:“你别骗我!”他的侍卫全都不在身边,若他在出什么事,禾晏真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

若一早知道他会受这样的苦,她宁愿那时候在慈宁宫就死了算了,撑死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总也好过他受余毒折磨!

他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低头看她:“你在怕什么?怕我死吗?”

她用力地点头:“你就是不能死,我的荷包你还没还我!”

此刻她的荷包就在他手中攥着,只要她愿意,轻易便能夺下。

他笑了笑,将荷包塞入怀中。

禾晏吃惊将它拿出来,怒道:“还是湿的!”

他伸手从她手中取过,虚弱道:“放心,我不会死的,只是胸口有些闷。”

“痛吗?”

“不痛。”

他给她苍白一枚笑,她却笑不出来,就算不痛也一定很难受。

他抬手摸摸她的脸笑:“怎么,看来我这个贪官奸臣遭了报应还有人心疼。”

她仿佛一下子生了他笑容的气,心中的秘密再也守不住,伸手将他推开哽咽道:“我已经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你是为了我,给我逼毒才弄成这样的!你不是报应,是我害了你!”话一出口,眼泪再忍不住,一遍遍淌过脸颊。

他的心中一痛,缓步上前将她娇小身子揽入怀中,叹息道:“你没有害我,是我愿意的,一切都是我愿意的。”

“可我对你很坏。”

“那是你不了解我。”

她赌气:“我就是不想了解你!”

他抚着她依然湿透的长发,冰冷脸颊贴着她的额角道:“没关系,我了解你就够了。”

昨晚的温声软语似还在耳边,禾晏霍地睁开眼睛跳起来,顾辞就睡在她身边,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她附身过去伸手探入他的胸口,虽还有些热,但已不似昨夜那样烫,禾晏到底送了口气。

顾辞因身体虚弱,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已是晌午。

他睁眼,底下是柔软稻草,头顶用一些竹枝横七竖八地遮着,避免日光刺眼,怪不得他睡得这样舒服。

“禾晏。”他撑起身子起来,见她正坐在不远处龇牙咧嘴地吃着烤肉。

他不免笑了,头一次觉得她不像一般的官家小姐是这样的好,至少他有什么事留下她一人她也不会挨饿受冻。

“大人!”禾晏见他醒来,忙奔至他身边,将手中的鸡腿递给他,“饿吗?我抓的山鸡,厉害吧!”

他含笑点头,低首往身上一摸,蹙眉道:“我的荷包呢?”

禾晏回身一指,他顺势瞧去,只见那枚小小荷包挂在树梢上,正迎风摇曳着。

二人吃了东西,禾晏忍不住问:“昨晚的人是谁?”

他摇头。

禾晏紧张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京吗?”

“他们不会让我回京的。”他徐徐站起来,将荷包收入怀中,低声道,“有人想造反。”

禾晏脸色一变,她利落地将火堆踩灭,回头看他道:“那我们去哪里?”她才问完,又想起他的药,忙倒出来数了数,还有十三颗。

也就是说,半月之内,他们必须回京。

她小心收起来,开口道:“谢姑娘他们若是没找到我们,待你身体养好我们便回京,是非去不可的!”

他凝视着她严肃的脸色,自然明白她的担忧。

只是即便他的身体养好,

就凭他一人也到达不了京城,她只知他中毒一事,却不知他功夫尽失的事。顾辞想了想,怕她担心也便没有再提。

禾晏见他不说话,上前拉了他便走道:“我们得找个落脚地,让你好好休息一阵。”走了几步,她的步子又缓下来,去哪里找地方休息,眼下是一大难题。

他们身上都没钱,也不宜亮出身份。

二人沿着官道旁的小道一路朝前走去,终于远远望见前面一个小镇。镇前正好有马车队运送物资入内,禾晏与顾辞站在树后看了会儿,禾晏讶然道:“是云记的物资!”

顾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见马车上有云记的标识。

禾晏愤愤地骂:“看这云和贼眉鼠眼的,这生意倒是做得挺大的啊!估计贿赂了不少贪官!”

顾辞一笑置之,转身时突然想起一件事。

昨夜刺杀他的人利用云和将他引出沧州,甚至断定他不会多带侍卫……他同云和的关系,谢琅不知,禾晏也不知,那他们是如何知晓的?

他猛地又回头看向缓缓进去镇子的车队,脑中飞快略过无数张面孔。

皇上拍他去青州查云记,他在青州云府同云和见面,他们密谈过,事后也暗中有联系,谁会知道,谁有可能会知道?

“大人?”禾晏见他的脸色苍白,不觉握住了他的手。

呼吸有些低沉,他的指尖微微一颤,是他!

若是这样,他瞬间又想起昨夜欲同他过招的黑衣人,他想他也知道是谁了!

“大人?”禾晏忍不住抬手在顾辞眼前晃了晃,他适才回过神来。禾晏急着问,“怎么了?”

顾辞又看了徐徐进镇子的车队一眼,语声低沉道:“我们得回京去。”

禾晏大吃一惊:“回京?你不是说那些人不会让你回京的吗?那他们一定会在路上埋伏,就算我们能一路绕道而去,京城门口绝对逃不了的!”

禾晏说的他又岂会不知?

他沉默下去,沧州城一定也进不去,那些人没找到他的尸身便会死守沧州城门,守株待兔等着他出现。

“不然,我们先去青州吧!”禾晏认真道,“我爹虽然不在,可我爷爷在青州啊!到时候我爷爷一定会想办法送我们回京城的!”

顾辞却摇头:“不能去青州。”

“为什么?”禾晏急着问,“难道你是怕我爹被贬的事?我爷爷不是那样的人,他知事情的轻重缓急!”

他握住了她的手,浅声道:“我知道,不是因为那件事。”

“那是为什么?”她快急死了,偏偏他说话老说一半。

顾辞深吸了口气,终是道:“我怀疑昨夜行刺我的人是魏王世子。”

禾晏蓦地撑大了眼睛:“你说容世钧?不可能!”她忙摇头,容世钧虽和她说话非要占上风,可他们从小就认识,容世钧不是这样的人!

顾辞略一笑,抬步朝镇子里走去,一面道:“这个世上的事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还要我提醒你表姐的为人吗?”

禾晏被他问得一时间愣住了,是啊,那时他怀疑沈琉璃的时候,她也是斩钉截铁认为沈琉璃绝对清白。

宫中发生的事虽还没有绝对证据,但沈琉璃至少对她撒谎了,她不是不知道。

倘若连情同亲姐妹的沈琉璃都变了,那容世钧又算得了什么?

被顾辞握住的手有些颤抖,她听他又道:“昨夜的刺客以云记在沧州的总管事的名义引我出城,整个大梁照理说不会有人知晓我同云记的关系,可那些人却知道了。我思来想去,也只有魏王最可疑,我与云和见面是在青州,青州乃魏王底盘,他暗中派人跟踪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那就不会是别的王爷吗?”

顾辞却摇头:“我是借查粮仓走水的事去的青州,见云和本就是暗中的计划,外头谁会知晓?”

禾晏心中听得惊悚,短短几句话她像是消化了好久,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你与云和什么关系?”在青州之时,他们之间不就是纯粹的买卖关系吗?

他借口要向她提亲去云记金铺买了些首饰,难道不是这样吗?

哦,后来云和还找他赏画了,不过这赏画能有什么猫腻?

难道是……

“因为他贿赂你的事?”禾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的脸上无笑,侧目瞧过来,淡声道:“还有一些别的事,这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又是他们那些背地里的龌龊事吧?

禾晏咬咬牙,打算这一次不再死缠烂打,仰着脸看他道:“既然你和云和关系匪浅,那也不必回青州,云记遍地都是,你找云记的人写封信飞鸽传书去青州找云和帮忙不是更方便?”

顾辞却叹息:“他早不在青州了。”

“你怎知?”禾晏震惊地看着他。

他“唔”一声,道:“我们离开青州后不久,他便离开青州了。”

“为什么?”禾晏越发惊讶,“他真的去京城了?”不过她离开京城的时候也没听说云记在京城开了分号啊。

话说着,二人已入了镇子。

街道虽小,却也热闹。禾晏闻着包子飘香,口水都忍不住流下来了。她却咽了咽,也不急着去,心下知道目前还有更棘手的事要办。

“他没有去京城。”顾辞突然站住了步子。

禾晏顺着他的目光瞧去,面前的布庄外明明白白写着云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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