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相与谎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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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想说什么,只是看到他为破案这般出力会让她恍惚中以为他是个忠臣。所以她觉得这中间必定得有利益牵扯才说得通。

他不否认:“这自然是其一,其二是因为我不想琼贵人死得不明不白,其三么……本相破了案便是立功,皇上有赏,也算双赢。”

唯利是图!禾晏在心底偷偷地骂。

后来谢琅回来,说是只找到了千年人参,却没找到灵芝。大夫却说两种药引缺一不可。

府上一些丫环听了都呜咽地哭,生怕顾辞有个三长两短。禾晏差点忍不住想告诉她们,你们大人活蹦乱跳活得可好了!

深夜,丞相府的偏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抹人影娴熟穿过了后院自外头进来,人影正入了长廊,忽而周遭灯火通明,侍卫们团团将来人围住。

禾晏从顾辞身后探出头来,眼中满是讶然。

顾辞眼底并无惊讶,只余失望,他负手缓步上前,启唇叫他:“宋管家。”

禾晏忍不住轻轻拉扯着顾辞的衣袖,小声道:“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是宋管家呢?

顾辞不理会她,那边宋管家已一拐一拐上前来,讶然道:“大人您没事?太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您看,我这……还跑遍了京中各大药铺去买千年灵芝呢!”他说着,举了举手中的灵芝。

顾辞拂开禾晏的手上前,目光自灵芝移至宋管家的脸上,话语沉冷:“白日里我命谢琅买光了城中所有药铺的灵芝,敢问宋管家这灵芝出自哪家药铺,哪个字号?”

宋管家的脸色微变,顾辞又道:“该不会是西山采的吧?”

他的话音落下,谢琅已接上:“西山长着灵芝的地方地势险要,我等一身功夫上去也需花费时间,宋管家若没功夫,又瘸了腿,这灵芝是如何采到的?”

宋管家已面如土色,谢琅见他伸手入怀,他的拇指一推,长剑“锃”的出鞘,他跨步上前,护住顾辞道:“大人小心。”

顾辞广袖一落,却是推开了谢琅。谢琅欲再说话,瞥见他森冷眸华,心中吃紧,只能缄口站住了步子。

宋管家自怀中摸出一包东西,用方帕裹着,几根参须露在外面,他笑了笑:“怕药引不够,顺道也挖了几棵参。”

顾辞心头淌过一丝难受,面上仍是淡漠:“是你杀了琼贵人。”

望着面前慈祥老人,禾晏无论如何也没法把他同那个凶狠的杀人犯联系起来。她脑子里记着的,单是宋管家操持相府的稳重,还有他伺候顾辞的细心。

宋管家没有否认:“大人既已知道,何须再问。”

夜风吹得衣袂“噗噗”作响,顾辞睨着他,一字一句道:“五年前你来这府邸,你说你们父女相依为命,女儿为土匪所害,我念你老实收留你,倒不想你从那时便开始伪装。”

禾晏听得脊背发凉,她自是知道顾辞指什么,琼贵人死的那晚还是他第一个站出来证明宋管家的清白。可谁能想到,宋管家为了杀一个人,竟然装瘸装了五年!

“你女儿并非为土匪所杀,而是死在宫中,你却不甘于此,把当年揭发牵扯那件事的人都杀了,以为这样便是替你女儿报仇?那么薛易又是你何人?竟肯这样替你卖命,死到临头也不愿供出你!”顾辞越说越冷。

禾晏把一切都联系起来了,姝宁定是宋管家的女儿,纤鱼是揭发的人,至于琼贵人……多半儿就是添油加醋的那个。

顾辞拂袖便将宋管家手中的人参、灵芝推落在地,“要杀人就别手下留情,如今还来做什么弥补!”

动作幅度有些大,牵动了伤处,他不觉蹙眉。

宋管家几乎是本能地欲往前扶他,顾辞却抬手制止了他。宋管家面露担忧,规劝道:“大人有伤在身还望保重,夜里风大,大人若是要审,还请移步。”

顾辞一动不动,脸色愈发难看。

这五年,他们名为主仆,实则更似父子。顾辞孤身在京城,也只有在府上,才觉得像个家。

这一切禾晏不知,谢琅却是知晓。

后来还是移步去了书房。

禾晏取了风氅给顾辞披上,快七月天,他的手却冷得跟块冰似的。他入内往敞椅上一座,再不说一句话。

宋管家站在他面前,终是开口:“大人对我有恩,我始终记着,薛易误伤大人实属意外。只是小女实在死得冤枉,要说她有别的什么罪,我怕是也无从查实,可要说她同人4通,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她与薛易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早已定下终生,又怎会与他人私奔?我来到京城,花了五年时间才查清事情来龙去脉。原来当年与侍卫有4情之人正是大人的表妹琼贵人,可她却以秀女身份入了宫,她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自然想与区区一个侍卫断情,私下约时被小女撞见,琼贵人便联合了太皇太后宫中一位宫女编了这一个故事。眼下,大人也知道那个宫女是谁了。我就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女儿,即便为此付出性命也不愿她死得不明不白!更看不得那些踏着小女尸身享受荣华富贵的人活着!”

禾晏理解他心中的恨,却心痛道:“那么嘉善呢,她死得就不冤枉吗?她才多大,六年前甚至都没有入宫!”

宋管家的神色一黯,低头道:“是我们杀错了人,薛易被捕他却没有供出我时我便知道了,自然,告诉薛易嘉善便是当年冤枉小女的纤鱼便有了重大嫌疑。”

“宫中死了人,纤鱼为了保命一定会逃出宫来,却正中你的下怀。”禾晏垂于两侧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宋管家苦涩道:“替女儿报了仇,我这条老命自会还给嘉善姑娘。”

顾辞一路安静听着,直到此刻,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琼贵人到底是皇上的女人,且不说你口述是否为实,皇上的女人岂能被议论?此事,必要给个交代。”

宋管家心思澄明,他跪下道:“大人无需为难,是我同琼贵人发生过口角,记恨在心才杀的人。”

禾晏听得震惊,回眸见顾辞起了身,宋管家又道:“我有一件事想求大人答应。”

顾辞稍站片刻,终是上前,宋管家在他耳边轻言一番,禾晏见他一手自袖中抽出了匕首,她惊叫着谢琅。

谢琅手中长剑未来得及出鞘,便见那锋利匕刃已直直插入宋管家的胸口。

温热鲜血喷洒在顾辞的身上,他就那样站着,眼睁睁看着眼前之人缓缓倒地。

……

下人们忙了半个时辰才将书房打扫干净,禾晏见顾辞苍白着一张脸伏在案几前奋笔疾书,她悄悄看了眼,只见他上书写着宋管家因私与琼贵人发生口角杀人,而薛易杀嘉善仍是因情爱纠纷。至于纤鱼,如今死不见尸,只当失踪处理。

宫里每年都会有失踪宫人,时间一久,便不会有人再提。

禾晏有些颤抖地按住那本折子,咬着牙道:“这根本就不是事实!”

他弹开她的手,手中的笔并不见停,冷笑着开口:“宫女4通与后妃4通,难道你还觉得后者传出去更好听?”

禾晏怔住,的确,有时候真相远比谎言更加伤人,更加可怕。

薛易因在宫里公然杀人于翌日午时处决,顾辞亲自监的刑。

又一日,南山多了三个新坟,实则只是衣冠冢。

顾辞说这便是宋管家要他答应的事情。

姝宁被冤枉与侍卫4通处死后是丢在乱葬岗的,如今早已尸骨无存。宋管家谋杀皇上的贵人,薛易在宫里行凶,全是大罪,自然不会让人带走尸身。

如此一来,也算一家团聚了。

风中带着湿冷,禾晏远远望着顾辞的背影,心底竟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从前她总以为黑就是黑,白便是白,对与错永远应该是泾渭分明的,可到如今她才发现事实并不是如此。

宋管家虽杀了人,她竟也恨不起来。

顾辞虽撒了谎,可她却也觉得应当。

不多时,阴霾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禾晏自身后马车里取了伞出来。却因一手受伤,试了几次都没打开。

恰是此时,男子修长手指伸过来,自她手中接过雨伞撑开,覆于她的头顶。

雨点越来越大,伞面噼啪作响。

禾晏忍不住问他:“你是何时怀疑他的?”那日瞧见宋管家时,她曾见他眼底的失望,必是早有怀疑。

二人朝马车走去。

他低声道:“你把发簪还我的时候。当时薛易入狱,我同皇上都未说什么,他是如何知道案子尚未了结的?”

禾晏想起来了,宋管家和她说那簪子的事时,她还觉得哪里不对劲过,如今再回想起来,原来是这个!

后来纤鱼死了,凶手应该不会再犯,所以只能引蛇出洞。

其实顾辞一招苦肉计引出宋管家,足以证明五年情分不假,对顾辞来说肯定也不好受。

顾辞行至马车便停下了步子,禾晏本欲接过他手中雨伞让他先上车,他却侧身避过,道:“你先回府,我想一个人走走。”

碍于他还有伤在身,禾晏原本想拦着,可又一想,她来他身边可不是要尽职做个丫鬟伺候的,他有伤没伤、是否伤心难过关她什么事?

最好失足落崖跌死他才好!

她哼一声,将车帘落下,嘱咐车夫回府。

回到府上,顾辞不在,禾晏便欢快了。她借口收拾房间把顾辞卧室里里外外翻一遍也不见她的荷包,难道还真的带身上了?

外头雨声不止,及至傍晚也不见顾辞回来。

谢琅坐不住了,带人出去找了几圈皆空手而归,他瞧见禾晏坐在廊下指着她便道:“大人若有个好歹,我绝不放过你!”

禾晏气得将手中的杂草往他背上扔去,关她什么事,顾辞又不是小孩子!

谢琅又带人出去找了,快天黑还不回来,禾晏有些坐不住的时候,竟是容礼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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