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时，额上已沁出一层虚汗。再看看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居然是夜晚了。

肖西赶紧坐起来，在茶几上摸到手机。惨白的光线在幽暗中亮起，没有未接电话，没有未读短信，QQ和微信留言也没有。心上先是一松，随后又隐隐浮起一层失落，她就那么盯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眼见着屏幕慢慢暗下去，最终陷入死寂，终于叹了口气，站起来，摁亮客厅的顶灯，从冰箱里拿了一些白菜和一小块肉，走进厨房。

白菜洗好切好，肉也切成了丝，她终于憋不住了，擦了擦手，重新拿起手机，发过去一条短信：情况怎么样了？我准备做青菜肉丝面，你过来吃好不好？

很快收到回复：我就不过去了，你自己吃吧，空了再打你电话。

一阵失望涌上来，他那边还没完？什么时候才能空闲？可是不敢再问，怕打扰到他，只得悻悻放下手机，重新开始准备晚餐。

一个人闷闷地吃完，下楼在小区里转悠了几圈，再回到家中时，手机依然寂静。肖西打开电视，让屋里变得热闹些，然后窝进沙发，怀中搂住一个抱枕，手上拿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窗外夜色渐深，电视始终喧闹，书页不时翻过，可是脑中，却什么也没有留下。过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的目光其实一直执着的地方，是茶几一角安静放着的手机。可是，最期盼的铃声，直至临睡前，也没有响起。

第二日仍是如此。他没有过来，也没有电话，只在夜里十点时发来一条短信：一切都好，别担心。晚安，好梦！

他越是这么说，她反而越担心了。可心里即使猫抓似的难受，他什么都不告诉她，她便完全没有办法。

捱到第三日，她终于坐不住了。下楼叫了辆出租车，直奔锦瑟小区。在C座50室门前按了许久门铃，没人来开门。她转念一想，自己真是糊涂了，他若有时间待在家里，又怎么可能没时间联系她。可很快又反问，那他现在能在哪里？在调查？还是在玫瑰湾？关于当年的事件，算是有了大致的雏形，再挖也不见得能挖出更多线索，那么，是玫瑰湾？可是三天了，这件事情需要花费三天时间来谈吗？如果不是，他还能在哪里？

纠结一阵，她觉得与其胡乱猜疑，不如直接寻找好了。于是继续叫了出租车，驶向玫瑰湾。

远远的，便见自己那辆MINICOOPER停在程宅的大门一侧。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下地来，原来，他真的在这里。可是很快，刚落下的心又紧紧地揪起，因为，在大门另一侧，默然垂首而立的身影，实在太过熟悉。她赶紧叫司机停了车，隔着玻璃静静看过去。

洛冰面朝程宅，孤独地站着，如一株风中的芦苇。一向挺直的腰佝偻着，头低垂，十足的道歉模样。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灰白而憔悴，大约是站的时间太久，身子显得异常僵硬，似乎只要有人轻轻一推，马上就能整个倾倒下去。他的面前，黑色铁质大门却是冰冷阴鸷地紧闭着，如一团黑色的漩涡，将他的精气神全部吸走，只余下一具躯壳在虔诚凭吊。

肖西的心尖有阵阵刺痛，浓郁的悲哀顺着她的五脏六腑传开去，很快牵引得四肢冰凉。他就一直这样站着，站到今天？程董事长连门也不曾让他进去？在这样的冷遇下，他还准备继续坚持下去？

她呆望许久，直到司机询问她走还是不走，她才回过神来，片刻思忖后，告诉师傅调头，同时掏出了手机。

电话里，程适之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美女，找鄙人有何贵干？”

肖西此刻可没心情同他玩笑，于是正色道：“适之，你这几天……回过家没有？”

“回家？”程适之一愣，“怎么了？”

“回过吗？”肖西执着问道。

“嗯……”程适之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没有。”

同她猜测的一样。他这几天多半是泡在穆澄菲那里，所以同样不知道洛冰的情况。

“你现在是在公司，还是和澄菲在一起？”肖西继续问。

“和她在一起，她正在化妆。”

“那正好。你们在哪儿？我过来找你们。”

程适之似乎也听出肖西语气里的焦灼，答道：“好的，别急，我们在尼可科技园这边，你到了打我电话。”

一个半小时后，肖西抵达尼可科技园，程适之已经候在园区东入口。然而，直到程适之喊出肖西的名字，她也只是凭借着熟悉的声音四处搜寻，最后怀疑地打量着站在不远处一身耀目的金黄“铠甲”、右手执剑左手执盾的“勇士”，不确定地问道：“适之？”

程适之脸上难得地现出一丝羞赧地表情，却偏要故意粗声粗气竭力显示出自己的无所谓：“都是澄菲，开发区办科技节，开幕式定在尼可科技园，她回国后加入的动漫社这次也参加了开幕式演出，有个角色差人，她非拉我来当替补。”

肖西不由得叹服爱情的魔力。曾几何时，眼高于顶放浪不羁的程适之，会被一个小女人牵住鼻子，来尝试自己从来不感兴趣的事情。她向他竖竖大拇指，说：“那个话怎么说来着？……二十四孝男友……”

程适之马上否认：“美的她，不知道我这是哄小孩子玩呢？”

若是平时，肖西定会抓住机会一顿调侃，此刻却问道：“你们的活动几点开始？”

程适之看看手表，回答：“我们的节目排在第三个，还有一个多小时吧。”

肖西松口气：“澄菲呢？我有事情想拜托你们两个。”

“她在那边化妆。”程适之手向右后方虚虚一指，“应该差不多完了，走，我带你过去。”

嘈杂纷乱的后台，穆澄菲正对着镜子做最后的修妆。她这回cos的是名身着银色铠甲的女战士，银盔银靴，银色长剑，外加一条鲜红的披风，整个人英姿飒爽。

从镜子里瞧见走来的两人，穆澄菲回头，惊奇道：“咦，肖西，你怎么来啦？”

眼波从程适之身上划过，补充道：“他先前还不肯帮忙呢，怎么，这会子又觉得有点意思，特意叫了你过来显摆显摆？”

肖西虽知道她为人大度，还是着意解释：“他现在连这个都肯陪你，看来真是调教有方。是我有点事想找你们俩帮忙，不知道你们有活动，这才冒冒失失地赶过来。”

穆澄菲见肖西脸上隐现忧色，当即说：“这儿人太多，走，我知道那边有个清静地方，咱们过去细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