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殇狂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已有坦然迎接死亡的准备，但突然听到生的希望时，反而不争气地心跳加速起来。
“问题我只说一次，想好了再回答。”
听到井仇的警告，殇狂咽下一口吐沫，在暴雨中凝声屏气地垂听。
“你是殇族人吗？”
“啊？”殇狂本能地惊呼道。
这个问题的简单，大大出乎殇狂的意料，险些就将答案脱口而出。只是在隐部族和希拉德村的生活，他都需要保密身份，在回答前才多了一番犹豫。
要说实话吗？
他纠结地思考这个问题，但以他简单的脑回路，弄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用意，不敢轻易作答，于是求助似地瞟向莱娅，希望她能给一点提示。
在莱娅看来，井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要殇狂否认自己殇族人的身份，她就可以放他一马。只是她不能指使殇狂这么做，因为教唆人说谎不符合光明神殿的教义……
或许，她可以用诱导的方式？
莱娅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诱导与教唆，又有多大的区别呢？她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对殇狂说道：“唔……你就……按你所想的回答吧。”
她既觉得殇狂应该诚实回答，又担心殇狂因诚实而丧命，这种心情真的极其矛盾。
“哦……”殇狂似乎误会了莱娅的意思，安心地向井仇回答道：“对，我是殇族人。”
井仇瞟了莱娅一眼，说道：“既然他自己放弃机会，就不能怪我了。”
随着她手里远古权杖的眼睛睁开，殇狂“唔”了一声便瞪大了眼睛，掐着喉咙倒在地上，身体就像被扔上岸的鱼儿一般不断抽搐。
莱娅大惊，不顾一切地冲向井仇，争抢她手里的远古权杖，歇斯底里地吼道：“住手，快住手！再给他一次机会！”
井仇拄着远古权杖的手纹丝不动，淡淡看了莱娅一眼，便使远古权杖合上了眼睛。
浑身是泥的殇狂在雨中大声咳嗽了几下，然后大口大口喘着气，似乎已经脱离了危险。
井仇深吸了一口，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你让他想好了再回答，这是最后一次了。”
莱娅连忙松开远古权杖，心情复杂地从马卡斯身边经过，附身在殇狂身边，问道：“大胖，你还好吗？”
“嗯、嗯……”
“等下你只要回答——”莱娅说到一半，像噎住了似的，怎么也没法将后面的话说出来。教唆人说谎，是她难以逾越的心理障碍。
好在刚才的折磨让殇狂聪明了一些，哪怕莱娅只说了一半，他也醒悟了。
“要说‘不是’，对吗？”
“对……对的。”
殇狂在莱娅的搀扶下站起，极度害怕地看向井仇，嘴唇微微抖动，似在酝酿着正确回答。
“快点回答吧，殇族已经完了，你还当自己是殇族人吗？”
听到井仇的催促时，本已打算否认身份的殇狂，突然觉得心里被深深刺痛。
就在刚才，他才享受了一次英勇的感觉，难道现在他又要因为胆怯而退缩吗？
不，绝对不能！
他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握紧拳头对着井仇大吼起来：“我是殇族人，永远是殇族人——”
咆哮之后，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但意外的是，这种感觉竟无比畅快。像英雄一样死去，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嘿……嘿嘿……”一念及此，他竟然笑了起来。
井仇面露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对莱娅说道：“你也听到了，他不珍惜机会，就怪不得我了。”说罢，远古权杖的眼睛再度睁开。
“不！”
见殇狂面色痛苦地倒下，莱娅不再维持照明术，立即坐在殇狂身前吟唱了一个净化术。
在净化术的作用下，殇狂的呼吸顺畅了少许，但净化术一停，殇狂便再度恢复了窒息的状态。
在净化术冷却期间，莱娅只好使用治疗术，治疗术也起到了同样的效果，但停止后殇狂又恢复了抽搐。
为了救殇狂，莱娅只能争分夺秒不间断施法，吊住殇狂的性命。
见殇狂双目紧闭，只剩下哼哼唧唧的力气，井仇对莱娅劝告道：“住手吧，你救不了他的。”
莱娅顾不得回答她，她仿佛回到了救治瘟疫病人的日子，进入了完全的专注中。不知不觉，暴雨停歇了，只剩刀子般的冷风呼呼作响。
短时间内的高强度施法消耗很大，莱娅灌下了两瓶精神力药剂，还是因精神力消耗过度而头晕目眩，但她没有放弃，哪怕将精神力榨干，她也要救殇狂。
哪怕有她的诱导，殇狂依然坦然宣告了自己的身份，这叫莱娅既佩服又羞愧。他没做过什么坏事，不该只因身为殇族人就被杀害。
井仇见莱娅执着至此，使远古权杖合上了眼睛。
“住手吧，若你精神力衰竭而死，不符合我从前的愿望。”
殇狂的痛苦表情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只是并没有苏醒。莱娅见他脱离了危机，停下施法，有气无力说道：“你……终于……肯放过他了吗？”
“我没有放过他的理由，你别再做无用阻挠了，不然，虽然我不想这么做，也只能让你昏迷过去了。”
“别！”莱娅瞳孔一缩，不顾一切说道，“放过他，我可以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井仇平静地回答道：“你爷爷的事情，我已经欠你一条命，无需你用自己的命去换。只是我不认可这样的交换，因为他和你没有关系。我与他之间的仇恨，和我与你之间的仇恨，应该各自解决。”
“不，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
莱娅支撑着虚弱的身子起身，缓了一下脑海的眩晕，看了看已经不认得自己的马卡斯，又看了看昏迷遍地的神殿骑士们。
前来这里的决定，是她所同意的，她必须承担后果。
井仇见莱娅一直沉默着，似乎失去了耐心，说道：“看来，我得让你休息一下了。”
“别！我说。”莱娅强忍着脑海里袭来的困意，大喊道。
看来，只有这个方法能救大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