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哨塔的角落里，两名殇族战士靠着扶栏坐在地上，睡得十分安详。他们身上被黑影重重围绕，这是兰特为了控制他们而施展的暗影荆棘。

比起会刺伤人的荆棘，暗影荆棘的作用方式更接近粘液，被命中的人就像被大量树胶给黏住一样动弹不得。萊娅虽然觉得不好，但兰特毕竟没有伤害他们，她也就没再多说。

让兰特有些不满的是，暗影荆棘没法隔离这两人身上的酸臭味。他闻得都有些晕厥了，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久没洗澡了。萊娅倒是没什么反应，或许是她常接触病患的缘故。

兰特见一直没人接近，稍微放松了戒备，推了推身边的萊娅。

“应该没事了，再用一次光镜术，这次小心一点，别惊扰到部落里的大人物。”

萊娅闻言，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白骨坑的方向起来施法。

“光之精灵啊，请帮助我，传达远方的景象吧！DiliXilosioYatiznio!”

完成施法后，一道半人高的光幕出现在她面前，上面投影出了白骨坑内的图像。

光镜术的门槛很低，二星魔法师就能施展，但画面会非常模糊，并且持续时间很短。只有到萊娅这种五星魔法师的程度，才能连续施展光镜术，并得到清晰的画面。

然而，即便是五星魔法师，也无法避免光镜术的一个缺陷，那就是施展和维持光镜术时发出的强光。以光镜术来窥探目标时，很容易暴露自身的位置。

兰特和萊娅两人，之所以要赶早来到哨塔，是为了利用此刻的阳光角度。在阳光的掩护下，光镜术的光芒便没那么明显了。

萊娅第二次展开了光镜术，小心地操控光镜术的角度，远远避开了殇族首领的方向。在白骨坑内部搜索了一会后，她终于看到了两名交战中的少年战士。

两名少年战士中，一人手持木柄兽骨大棒，另一人使用兽骨钉锤，他们身上的皮甲都已残破不堪，鲜血已经将他们全身染红。

萊娅看到他们的惨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两个人都已经伤痕累累，无论哪一个突然倒下，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然而，两人并没有因为伤势而保守起来，反而拼杀得更加凶猛，甚至不惜以伤换伤，仿佛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萊娅的脸变得惨白，维持光镜术的魔杖也在不断颤抖，使得光镜术的画面不太稳定，不时产生一些扭曲。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不是同族吗？有什么理由要这样互相厮杀？

相比萊娅的激动，兰特显得非常淡定，他稍微观察了一下两人的战斗方式，发现他们更多是在使用蛮力之后，便失去了观看的兴趣。

“我没说错吧？这些克鲁尔人都是野蛮人，殇部落更是野蛮人中最野蛮的，和那些不讲道理的兽人和地精一样。我们和他们之间没有和平的可能，必须要打得他们害怕。”

见萊娅一脸呆滞，兰特嘴角微微上翘。

早就告诉你这些殇族人喜好杀戮，你非得说我看错了，这下你用光镜术看得清清楚楚，总没话说了吧？

见萊娅一直盯着光镜术，半晌没有回话。兰特便继续对她进行劝说。

“井族人不可信，但至少和我们有共同利益。但在殇族人看来，我们是没有共存的空间的。哪怕我们能坚持到魔法塔建好，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出结界范围。想保证大家的安全，就算不把殇部落灭掉，也得重创它们，让它们感到害怕。其实就连院长也是这么想的，但你那些神殿骑士太固执，院长才没有表态而已。”

萊娅咬着下唇，怔怔地看着白骨坑中的厮杀，似乎没有听见兰特的话。

光镜术里的战斗以同归于尽告终，持兽骨大棒的殇族少年给了对手致命一击，但自身也紧接着倒下了，一名红焰战士入场检查了一下，确定两人同归于尽，便招呼苦工将尸体拖走了。

围观的战士欢呼得更大声了，萊娅将镜头转向他们，发现他们的脸上没有哀伤，反而更加兴奋。她对此感到无法理解，族人同归于尽，为什么他们一点都不难过？

兰特见萊娅满脸泪光，本想安慰一下她，但手快伸到她肩上时，却又收了回来。

不，她活该，这些野蛮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萊娅本以为，她已经见识到了殇族人的残忍，但她错了，这仅仅是开胃菜而已。接下来的试炼，再次刷新她对殇族人的认识。

第二场试炼中，胜者在胜利之后疯狂虐尸，用石锤将他的对手砸得不成人样；第三场试炼里，胜者失去了理智，袭击了给败者收尸的两名苦工，使他们一死一伤，然后才被维持秩序的红焰战士控制住。

兰特跟着父亲躲避追杀的日子里，见识过极其血腥的场面，但在光镜术里近距离观看时，终究还是有所动容。

这真的是人类吗，为何厮杀起来没有半点人性？以血腥著称的兽人也不过如此吧。

兰特的头皮发麻有些发麻，将视线从镜像中移开，放到了萊娅身上。

萊娅脸上的泪珠几乎没有断过，痛苦得面容都有些扭曲。但她依然维持住光镜术，并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像。哪怕看到再血腥的场景，她都没有合上眼睛。

兰特见到萊娅这幅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输了，我们没有必要继续看下去了。收起你多余的同情心，我们该回去了。把今天看到的事情告诉那些骑士们，然后我们要和殇部落间做一个了结。”

“不，”萊娅说话的声音不大，并有些哽咽，“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肯定是有哪里弄错了，他们肯定是有苦衷的，又或者……”

兰特的火一下子便冒上来了，强硬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够了，不要为他们说话了。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萊娅挣脱了兰特的手，维持住光镜术。

“我要继续看下去。”

“什么？”由于环境太嘈杂，萊娅的说话声又小，兰特没有听清。

“我说，我要继续看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