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就像是一个榔头一般，重重的敲在了人脸上：是啊，没证据！

别看老傅在那说的头头是道，李强和老赵听着都觉得挺靠谱的，觉得说不定还就是这么一回事。但关键是他俩相信了老傅说的话不行，还得上面相信。

要让上面相信这些推测，光是靠着老赵去找他爹卖脸是不行的，因为就算是老爷子也信了，可他拿什么去说服别人？就说是他儿子的推测？老爷子不让人当成傻子才见鬼了。

看老傅的表情不算是太好，老赵心里叹了口气对老傅语重心长的解释道：“你这么说是不行的，这可是牵扯到上亿美元的大生意，你知道这些钱现在有多少人在盯着吗？”

老赵的话没说的太过，他相信老傅能理解这里面的意思：这可是一块已经快端到桌上，一群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正在桌子边等着蛋糕端上来分呢。下面一帮子项目要上马，一堆拖欠了多少年的工资要发。

这咔嚓一下让老傅给搅黄了，不说别的，首先这帮人就能把他俩给撕烂生吃了！

自古以来，挡人财路的就没什么好下场。

老傅当然知道这东西后面牵扯了多少人，可他想的却跟老赵不太一样。

他对老赵莫名一笑反问道：“谁说我要把这生意给搅黄了？”

用这句话说的老赵一愣之后，老傅竖起手掌做了个下切的动作说道：“我要冰箱。”说着他抬头看向老赵：“只此而已！”

“啧！”听到老傅这么说，老赵愣了半晌才从嘴里发出这么个单音来。

他心说大爷您骗谁呢？从您刚才那一串分析和推测就能看出来，您老人家这根竿子可够长的。这么横着一拨拉过去，别说船上的冰箱了，连特么开船的连带掌舵的全能拨水里去，基本一扫过去船上就没能站的住的人了。

可是心里想是这么想了，老赵真要开口话却不能这么说。毕竟此时他觉得老傅也算是服软了，不搞大面积的打击报复了。所以既然人家退了一步回去，老赵这一步也得退了。

“你打算怎么办？”老赵问完这句之后想了想，又在老傅开口之前说到：“我这里能做到的地方不多。”

“不用。”老傅大度的一摆手对老赵说道：“你安心在家里坐镇就好。”他站起来一副要走的样子，带的李强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坐镇我放心。”老傅带着李强走到门口，手搭在扶手上了之后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回头对老赵笑呵呵的说道：“我的人我可能要带出去，到时候你就多担待一下吧。”

“没问题。”也站起来的老赵对老傅点了点头：“家里交给我你放心。”

“就像当初一样？”老傅笑呵呵的对老赵反问道。

这句话问的老赵一愣，随即也笑了出来：“我主内你主外嘛，妈的你忘了当年老子还被人笑话是贤内助了？”

“哈哈！”老傅跟着哈哈一笑，转个身就带李强出了门，他让出李强之后，对门里面站着的老赵挥了挥手，笑呵呵的把门给带上了。

可这门一关上，老傅的脸就刷一下变了，阴沉的能拧出水来。他看了眼门上贴着的门牌，内心百感交集。

站在门口背对着李强，他用手狠狠搓了搓脸。回头再看向李强时，那脸上的阴沉神色已经褪去，只留下眼底深深的，根本藏不住的疲惫。

“走吧。”老傅招呼了李强一声，带着李强一路走到了兔子歇着的临时休息间，推门进去时兔子还在那盖着报纸睡呢。

“醒了吗？”老傅站在门口叫了声兔子。

“醒了！”兔子一把就把报纸扯下来了，跳下架着腿的凳子时因为腿上的伤口，还趔趄了一下，好歹是扶住椅背站稳了：

“头，你说去干谁？”

这个问题可能是老傅今天听到的最令他开心的一个问题了，老傅一下就笑了，用手帮兔子把睡得里一个外一个的领子翻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咱们先去吃个饭。”

“吃饭？”兔子听的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偏头看了眼旁边角落里，扔着的两个空午餐肉罐头。他吃这玩意可塞了个饱，这会还没消化完呢。

老傅顺着兔子的视线，看了眼另一边的罐头盒，一下就笑出声了：“你这个家伙，去食堂给我们几个叫点好吃的，你小子不想吃就喝水看着。”

“妈的头你也够狠的！”兔子顺着老傅的杆就爬上去了。这小子压根就不清楚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还好心的问了老傅一句：“用给老赵他们准备不？那帮哥们也没怎么吃东西了。”

他回头看了眼罐头盒，对老傅解释道：“那帮哥们啃饼干啃得，都快给牙床子啃出血来了。”

“这个看他们，你先去管好咱们哥几个的肚子吧。”听到兔子提起老赵，老傅眼底里闪过一丝阴霾。很快他就把这情绪又藏了回去，对兔子解释道：“咱们吃完给他们定点不就得了？”

“好嘞！”兔子答应的声音永远是那么中气十足，对老傅用力点了点头：“头你说了算，那我先去了。”说完之后他还招呼了李强一声：“走呗强子，那杵着当门神呢？”

“你先去吧。”老傅伸手示意想开口的李强别说话，自己亲自对兔子解释道：“我带着李强还有点别的事。”

这句话说的就不对劲了，兔子本来向外迈的脚一下就停了下来。此时要是胡子或者疤脸的话还会给老傅留点面子，回头跟一直跟着他的李强那里打听打听。

但兔子是什么人，真要是藏着掖着就不是他的性子了，所以他直接就对老傅开口了：“我说头你怎么了？”兔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对老傅示意道：“你眼神不对。”

“妈的你小子也会察言观色了？”老傅对兔子一摆手笑骂道：“快点滚去订饭去，老子要吃肉。”说完这个之后，老傅又安慰了兔子一句：“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占上座位，咱们可能有些话要说。”

这么说就是起码不瞒着了，兔子答应了一声，给李强使了个跟好老傅的眼色，一瘸一拐的消失在门口。

听着兔子的脚步声走远之后，老傅才回头对李强问道：“我脸色不太好？”

他这话是笑着说的，说真的此时李强也看不出老傅脸色好赖来，对方这张常见的扑克脸，真不是来个人就能猜出那层面皮下的心思的。

所以李强摇了摇头，实打实的回答道：“看不出来。”

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老傅点了点头正要向外走的时候，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强子，你先把门关上。”

等李强把门关好之后，老傅才沉声对李强问道：“强子，我一直都没把你当外人。现在我想问你点事，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能啊。”李强一下就乐了，他笑着对老傅开玩笑道：“我说老傅啊，我脸上就这点东西，我不说你也看的出来吧？”

说完这句他本来还打算再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的。可看老傅板着的脸，莫名的就感觉呼吸一滞，忍不住打了个嗝，干脆把后面的话都憋了回去。

“刚才老赵说什么你也听到了，我想问的就是这个。”老傅盯着李强，沉声问道：“以前咱们没有退路你跟着我一路向前冲，出生入死多少回我也看在眼里，这么几年下来你小子也算是个老人了。”

老傅伸手示意李强先坐下，看李强没动就亲自双手扳着李强的肩膀，把他摁在了椅子上，自己也拽过一张椅子来坐在李强对面。

双手握住胳膊肘搁在了大腿上，摆出这样一个倾听或者说是说服的姿势来之后，老傅才开口接着对李强说道：

“这么多年下来，我想来想去，好像你小子一直就没跟我享了什么福。”他这次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可惜是一副苦笑：“我还没我哥贴心呢。”

老傅指着的就是李强他们团长来看他的时候，跟兔子爹那里给李强找来的架势，李强也听明白了，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老傅却伸手示意李强先稍安勿躁，他的话还没说完。

“我呢，就是这个破脾气，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老傅也没点明白是什么，自嘲了一句之后接着对李强说道：“我也知道你一直不想接我的班。”他呵呵笑了两声算是自嘲：“所以我想来想去也不能强拉着你了。”

他仔细看着李强的眼睛，对李强问道：“老赵的话你也听了，跟着我和跟着他差别挺大的。这个人虽然爱钻营喜捷径，但终究他还是体制内的人，并且他手底下一直缺少你这样的。”

听到这里，李强终于忍不住了：“我说老傅你什么意思？”他一瞪眼这要接着说呢，就让老傅一抬手给把后面话逼回去了。

“我话还没说完。”老傅瞪了眼李强：“现在的局势你也看在眼里，我相信你心里也有想法，所以我就想问你了。”

“跟着我，可能一条道走到黑你连家都回不去。”老傅的声音很低沉，低沉的就如同锅里滚烫的菜油在缓慢翻滚，又像是在岩石表面缓慢移动却能烧毁一切的熔岩：“而跟着老赵，他有一口肉吃，必然你也能跟着啃上骨头和喝上汤。”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这位老搭档的性子我清楚的很。他现在缺的就是能上一线的作战人员，你恰恰就是他最好的选择，也可能是最后的选择，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亏待你！”

“而反观我这里呢。”老傅坐直了腰一摊手：“不是众叛亲离也差不多了，不是有句话是逆潮流而行么？老赵那话里还有上面的意思！”

“有人不想我们查下去，也不想我们去复仇了。”他重重叹了口气：“所以我无论接下来做什么，可能到头来就算是成功了，也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