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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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念叨着‘有备无患’的老傅,在转过祈祷台旁边,之前拉尔夫出来的那个侧门后,站住了脚步。他低头就着昏黄的光芒,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曾几何时,这双手上染上了不知道多少鲜血。老傅一直是最忠实的利刃,他一直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思想,努力让自己变得没有感情,变得冷血。

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老傅都觉得自己已经抛弃了,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感情。可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这样孤独的度过一生,再也无法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在普通的社会中时。

J就像是一束从窗外射进来的,毫不讲理的阳光一般,照射在了他的脸上。给他晦暗的生活带来了温暖,带来了走向光明的可能。

他抬头看了眼靠着墙壁,等在那门口的拉尔夫,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老傅觉得,自己的阳光就在那个房间里。可她现在,就像是在暴风雨中点燃的蜡烛,那点点对他来说,就像是太阳一样的微弱光芒,很快就会消散在这个无情的世界中。

他缓缓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门口。因为身高的关系,他得微微仰头,才能看到拉尔夫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

“谢谢!”这是老傅仅能说出来的话。

要是纯粹堆砌辞藻,老傅觉得,自己能说上一个小时都不带重样的。但现在他唯一能说出的,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单词,也是最能表达他心情的单词。

“在你进去之前,我想让你知道。有些东西我在外面没有告诉你。”拉尔夫抱着双臂靠在门边。他身上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那有些发甜的味道,冲击着老傅的神经,让他的眼睛里慢慢爬上了血丝。

“请说。”老傅紧紧攥着拳头,只有这种方式,只有关节带来的刺痛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拉尔夫深深的看了眼老傅的眼睛,仿佛要从那眼底,看出老傅隐藏着的真实情绪。可是他很快就放弃了这种举动,因为老傅的眼底藏着的怒火,都快流出来了,根本就无需,也无法隐藏!

甚至他都不需要去看,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身边仿佛多了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

“她吐过血是吗?”拉尔夫对老傅问道。

想想那玻璃上喷上去的血迹,老傅对拉尔夫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我也不想去知道,她这里的肋骨断了。”拉尔夫指了指自己的右侧肋部下缘:“两根断裂的肋骨,我已经通过手术复位了。但她瘪了的肺,我无能为力,现在只能通过外部插管,保证那半个肺的工作。”

“冲击力,让那两根断裂的肋骨插进了她的肺里。可能还有一些残留的骨头碎片在胸腔里。我这里不具备完全打开胸腔的条件。”拉尔夫对老傅沉声强调道:“所以你无论要做什么,最好都快一点。”

“谢谢。”老傅点了点头,让开了拉尔夫,手搭在了那扇木门的把手上。

这时,拉尔夫站直身体离开了墙壁,转过身看着老傅的侧影沉声说道:“自从老杰克走了以后,他的那个在外面和妓女生的野种就接管了EO,那个小*就如同她的*母亲一样,短视和恶心。”

老傅不知道拉尔夫为什么要说出这番话来,他没有回头,依旧维持着手搭在门把手上的姿势,静静等待着拉尔夫把话说完。

“我来非洲的时候,是老杰克把我招进了EO。是他给了我一个家。”拉尔夫从兜里掏出了一本圣经,双手捧在胸前:“可是那个小*毁了EO,毁了我曾经的家。我现在恨那里的所有人,甚至飞过那里的鸟,我都在恨。”

“所以我成了一个牧师,我在这里建立了教堂。”拉尔夫低头看了眼捧在胸前的圣经,低声念了一句拉丁语的经文,然后才说道:“你如果想做什么,就叫上我。”

“他们需要去找老杰克忏悔一下。”拉尔夫用平静的声线,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老傅此时已经转过身来,看着拉尔夫虔诚的仿若圣徒般的面容。

“老杰克去了地狱,我就送他们去地狱;老杰克去了天堂,我就送他们去天堂;是否宽恕和原谅他们,是老杰克和上帝,或者是撒旦的事。”拉尔夫微微低头,看着老傅的眼睛:“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我们是一类人。”

“所以你应该不介意,有一个与你同行的人,哪怕对方与你的信仰不同?”

老傅点了点头,张口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千言万语,最后还是化成了一个单词:“谢谢!”

“无需感谢。”拉尔夫对老傅缓缓摇头:“我只是履行上帝的旨意罢了。”

他收回了圣经,示意老傅手伸出来。接着从兜里掏出一串,中间挂着木质十字架的木质念珠。

那动作很慢,仿佛这样,就能让它在自己身上多留一会一样。

拉尔夫低头看了眼这串念珠,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舍的情绪。缓慢把它团到一起,轻轻放在了老傅的手心里,握着老傅的手背把他的手指一根根蜷了回去,让他握紧这串念珠。

“把它带给J,她会明白这个的意义。”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她比我更需要这个。”

给出这串玫瑰念珠后,拉尔夫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整个人都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连肩膀都松了下来。

“去吧。”他并没有对看出他的异常,满脸疑惑的老傅解释什么,只是扳着老傅的肩膀帮他转了个身:“去陪她吧,她现在需要你。”

老傅点了点头,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看着拉尔夫缓缓转身。或许是黑暗和灯光造成的视觉错觉,他觉得拉尔夫高大的身形,突然变得佝偻起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就这么慢慢的,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侧门后面。

目送拉尔夫离去之后,老傅才转身想要推开那扇木门。可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他迟疑了几秒,轻轻攥了攥拉尔夫塞给他的念珠,才使劲一推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间并不大,只是一间正常的卧室罢了。可能是因为需要通风的关系,卧室靠墙的那扇窗户被打开一半,站在房间里还能听到外面的虫鸣。

如果硬要说这间房间与其他地方的不同,可能就是挂在床对面的十字架,和圣母玛利亚的画像了。

老傅左右看了一下,一只手提起靠在门口的椅子,慢慢走到J的床前,把它轻轻放下。脱下身上的外衣,把它挂在了椅背上。

站在床边,老傅鼻子里除了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淡淡血腥味外,还有一股很淡的花香萦绕在鼻端。他知道,那是床头柜那个,被当做花瓶的可乐瓶子里,插得那支花散发出的清香。

这个可乐瓶子被洗的很干净,里面装了一半的清水。在昏黄的台灯映照下,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老傅透过笼罩在病床外面的蚊帐,看着里面的J,在昏黄的台灯映照下,她苍白的面容看起来也有了点血色。

不过因为大量失血的关系,她的嘴唇还是显露出一股病态的苍白色。

或许是因为要护理的关系,J身上并没有盖太多的东西。她就这么静静的平躺在床上,胸口还露着一根通气管的开口,那是用来平衡她体内压力,好让那个被压瘪了的肺工作的东西。

除了这个东西,J的胸口和下腹部都被消毒巾盖住了。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具精美的艺术平,静静的躺在洁白的床单上。

而在床的另一侧,还挂着输液瓶,细细的塑料管尽头是她苍白的右手。

拉尔夫很细心,连J指甲缝里的泥土,都帮她清理的很干净。所以她的手指看起来很漂亮,除了骨节有些粗大外,修长的五指看起来,像是一只艺术家才有的手。

除了这些之外,她身上还密布着许多的伤疤,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历经了无数岁月的大理石像。那些疤痕,就是岁月留在她身上的斑斓痕迹。

J并没有对老傅说起过这些疤痕的事,所以有些疤痕老傅知道来源,有些则不知道。

老傅慢慢坐在了椅子上,轻轻撩起自己这边蚊帐的一角,把拉尔夫给他的念珠,放在了J的枕头边。然后把手轻轻覆在了J的左手上。

J的左手很凉,凉的就像是一块坚冰。

老傅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弯下腰。一手撑着床沿,一手覆在J的手上,双眼盯着J憔悴的面容,任由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

远方地平线的太阳慢慢升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慢慢爬上窗台,爬过有些坑洼的水泥地面,爬上那张病床,爬到了J苍白的腿上,透过纱幔,慢慢照到了老傅的脸上。

他眨了眨眼,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抬头看着另一边挂着的一串输液瓶,他只记得那个小修女进来换了两次,却忘记了具体的时间。

这时挂在椅背上的外衣,发出了轻微的震动声,那嗡嗡作响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群正在寻找花蜜的蜜蜂。

老傅愣了几秒,有些迟滞的大脑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手机在响。要不是它此时响起来,他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手机。

他看了一眼床上J的睡颜,用手轻轻把J皱起来的眉心揉开,又反过手来,用手背擦掉她鬓角挂着的汗珠,才把手从纱幔里收了回来。

仔细的把蚊帐的开口掖好,老傅提起挂在椅背上的外衣,轻手轻脚的,走出了这间被当做临时病房的休息室。

回手关上门后,老傅从外衣兜里掏出了那部手机。

在接起电话之前,他心里,已经对打这个电话的人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因为这个号码只有老赵才知道。

看了下走廊里的阳光,老傅觉得,这是自己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一定得是好消息!

他拽出手机背部的天线,翻开手机盖,轻轻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了耳边:“您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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