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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殳纨听胤禛说过,裕亲王福全生前曾在康熙面前赞扬胤禩“不务矜夸,聪明能干,品行端正,宜为储君。”她知道后,不禁暗地里摇了摇头,难怪胤禩一直不讨康熙喜欢。虽说裕亲王本是好意,是在为朝廷着想,但他这一句话就把胤禩推到了争夺储位的道路上去。不仅引起了康熙和胤礽对于胤禩的忌惮,最重要的是在胤禩心里埋下了一颗不安份的种子,让他对那把椅子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从这点上来说,福全的话就是“捧杀”。他于胤禩,就像李世民于李泰,为其描绘了一个灿烂的蓝图,却不能付诸实际。

胤礽近日来了禛贝勒府两趟,和胤禛胤祥一起,说些朝政大事,尽显亲和之态。沈竹私下里对胤禛建议道“索额图之党被皇上连根拔起,太子倚靠顿失,恐直郡王将得势。爷不妨与之勤走动些。”胤禔身为皇长子,自康熙二十九年开始,数次随康熙出征、巡视,都有所作为,颇受圣眷。众皇子悉知他觊觎储位多年,一直和胤礽明争暗斗。

胤禛此时甚为举棋不定,太子和大哥势成水火,朝中近来也是议论纷纷。他若想居中而处,不偏不倚,只怕两边都讨不到好。问过戴铎,也无任何良策,心中更加着恼。其实怪不得戴铎和沈竹看不清眼前的形势,如今才康熙四十二年,他二人再是精明能干,也瞧不出未来近二十年的走势。拿不定主意之下,胤禛打算去问问殳纨。毕竟索额图的事情,她看得是那么准。

殳纨这两天有些伤风咳嗽,应是夜里不小心受了凉。胤禛来时,她正倚在病榻上喝药。看到胤禛似是有话对自己说,她忙一口气儿喝完了药汁,就让可儿出去了。胤禛见她唇边还残有药渍,随手拿起帕子帮她擦了两下,边擦边问道:“今天觉得好些了吗?这药可还管用?”

“挺管用的,估计明后天也就全好了。”殳纨闷咳了两下,喝了口水压住,问曰,“爷有话说?”

“嗯。”胤禛应了一声,说起了朝中的形势以沈竹的提议。

“沈竹说得不对,”殳纨摇着头道,“直郡王不会得势。皇上在康熙二十七年罢免明珠之职时,就已经堵死了直郡王的储位之念,只他自己一直放不下罢了。眼下皇上虽然处置了索党,但对太子依然信任,父子之情甚笃。所以,太子之位是不会动的。”只是在十年以内,当然,这后半句话她留在了心里。

胤禛点了点头,觉得她分析得有道理,但同时也有了些疑惑。因为她说得太笃定了,好像事情本来就会这样似的。殳纨自然没有意识到这点,她一门心思的想要改变清朝历史,改变皇子们的历史,不想把人才浪费在夺位中。

“爷,皇上重视儒学,讲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爷平日只与十三爷交好,与其他阿哥的往来略少了些。其实爷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只是接触不深的人无法获知。奴婢觉得,您不妨多与兄弟们亲近些,相互加深了解,促进彼此的感情。皇上若是知道了,也会乐见其成的。”

胤禛沉默了一下,道:“嗯,爷知道了。你刚吃完药,再睡会儿吧。爷回去了。”

“好。”目送胤禛出去,殳纨躺回床上。她不知道自己那一番话,他能听进去多少。一点一点来吧,睡着之前,她这么想着。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初六,胤禛的嫡长子弘晖病死,年仅八岁。乌喇那拉氏悲痛欲绝,一病不起。康熙获知后,免了胤禛随驾塞外的差使,让他在家陪伴娇妻,经理爱子丧事。弘晖的死给胤禛的打击也很大,他一面要安排儿子身后事的诸项事宜,应付前来吊唁的各色人等;一面还要竭力安慰哭得肝肠寸断、夜不成眠的乌喇那拉氏。没几天就熬得面色青黄,人也瘦了一圈儿。殳纨看得心疼不已,白天便尽量帮他做些事情,好让他能抓功夫睡上一会儿。只是杯水车薪,难以见效。

古人丧仪繁复,初终,告丧,奔丧,小敛,大敛,初祭,月祭,百日祭,直至发引出殡,下葬黄花山,至少也要几个月的时间。乌喇那拉氏因受刺激太重,理不了任何事,而且但凡醒着,便一时一刻也离不开胤禛。一旦醒来发现他不在,就嚎啕大哭不止。府里的女眷们苦苦相劝,反被骂是她们害死弘晖,如是几次,也就没人再敢相劝了。胤禛只好日夜陪在她身边,趁她哭累睡着时,再处理府中各种事务。他已经强自支撑了一个月,累得有时站着都能睡着。

殳纨实在看不过眼,便趁着乌喇那拉氏未醒时,向胤禛请命道:“爷,今晚让奴婢来陪嫡福晋吧,爷到别的院子好好睡上一觉。府里的事情还这么多,爷不能再劳累了。”胤禛想了一下,他也实在是熬不住了,便答应了下来。

哪知到了晚上,乌喇那拉氏一见到殳纨就是怒不可遏,大骂她是灾星进门,害死自己的大阿哥。边骂还边捡起手边的东西,向她乱扔一气。殳纨也不恼,就站在稍远的地方,一句话也不说地看着她乱砸。她本来也想了些话劝她,但现在来看她根本就不会听。

乌喇那拉氏此时早不复以往端庄知性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市井泼妇。殳纨就那么看着她,忽然觉得她是这么的可怜。身为皇子的嫡福晋,时时刻刻要勤慎肃恭,雍容大度。其时她也是嫉妒的吧,但她不能抱怨,不能吃醋,为了府里能够开枝散叶,她还要不停地把自己的男人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听她骂得那么尖酸刻薄,想必这些话已经在心头压了很久很久了。

乌喇那拉氏毕竟还在病中,气弱声嘶,又哭又骂地折腾了好一会儿后,就没力气了。殳纨让人端来晚饭,一脸木然地道:“还请嫡福晋吃些东西,有了力气才好再骂。”

“放肆!”乌喇那拉氏闻言又发了火,一把掀翻了放着晚饭的炕桌,怒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下贱的格格,仗着爷宠你,就想欺负到我的头上吗?你以为我就治不得你吗?告诉你,我是由銮仪卫备采舆,内府大臣率属二十、护军四十诣第奉迎,皇上亲自册封的嫡福晋。我对你,可打可骂!真以为人家叫你一声格格你就了不起了,那就是个称呼而已。你其实就是一个奴婢,还是一个不会下蛋的废物!”

这话骂得太狠了些,殳纨面色一变,差点儿就想摔门出去。她真是吃错了药,才会想来安慰她!要不是为了胤禛,她管她难不难过!闭了闭眼,暗中咬牙忍了半天气,方冷冷道:“嫡福晋说得是,奴婢就是借着贝勒爷这棵大树乘凉呢!嫡福晋要是不赶快好起来,这大树的荫凉,可就都被别人得了去了!”说完,竟也不再睬她,转身就出了卧房。

卧房外的堂屋里站满了博雅堂的丫鬟嬷嬷,可儿也在其中。乌喇那拉氏的话她们都听到了,看见殳纨出来,可儿心疼地忙上前扶住她。殳纨强自按捺着心中怒意,无视众人飘忽的神色,对珠儿道:“嫡福晋刚把晚饭掀了,劳驾你再去传一次吧。”

“是。”

过了约一柱香后,珠儿重新端来晚饭,送进了乌喇那拉氏的卧房。殳纨面无表情地站在堂屋里,直到珠儿端了空的碟碗出来,轻声说了句:“主子睡着了。”

殳纨略一颔首,问道:“今晚值夜的是谁?”

珠儿道:“是奴婢和冬儿。”

“我和你们一起守着。其他人不如先散了,有事儿再叫,你看呢?”

珠儿点点头道:“格格说得是。”便叫众人先都散了去。等众人走后,珠儿忽然福身一礼道:“殳格格,奴婢知道您是为了主子好,奴婢替主子谢谢您了。”

殳纨扶起她淡淡道:“别这么说,我明白的。人活着要感恩,我记得嫡福晋对我的好。”

珠儿愣了一下,久久才道:“您身子不好,不如在榻上歪一会儿吧。若是主子醒了,奴婢马上就叫您。”

可儿也道:“是啊主子,您就歪一会儿吧,奴婢不睡还不行?”

殳纨也觉倦了,道了句也好,就卧在了贵妃榻上。她这些日子跟着忙里忙外,睡得也比平时晚了很多。本以为睡不着,哪知一觉醒来后,发现外面天已大亮,可儿也不在身边。她赶忙坐起来,唤了声:“可儿?”

“主子醒了?”可儿从外面进来,手上捧着一叠衣服。

“天都亮了,怎么不叫我?”殳纨嗔道。

“是嫡福晋吩咐不让叫您的。”

“哦?”殳纨向卧房望了一眼,问道,“嫡福晋怎么样了?”

“主子已经全好了。”说话的是珠儿,端着铜盆巾子,“主子夜里发了汗,早上醒来就没事儿了。这会子正和贝勒爷在前面大厅里说话呢!主子说了,殳格格受累了,她心里明白。还说格格若是醒了就先请回屋歇着,她晚些会过去探望。”

殳纨闻言眨了眨眼睛,放松下来,道了一声:“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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