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死换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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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丑把家里所有的房间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出来哪间屋子够格接待可决定他前途命运的徐胜利,最后干脆也不想了,直接把自己的房间给腾了出来。奴仆们在旁边收拾,他旁推侧敲,隐晦的询问用不用找个美人陪陪,并已打算必要时将自己最宠爱的美姬送上.可是徐胜利总在那里跟装聋作哑,故意把话题扯开。等到被褥更换一新,骆丑矢志不渝再要问时,徐胜利已躺在吱吱嘎嘎响听竹编床上打起鼾,呈一个‘大’字形,推了两下也推不醒,也只好作罢,心中唸叨究竟这个徐大人是不好色呢还是太累了,退出屋子轻轻关上了门。

走在往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街上,骆丑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不是走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上而是走在自己家里后园小径上一般,两边的风情异样迷人,心中有股说不出的舒坦,就连拐角买竹蓝的丑婆,此时也成了绝世大美女。

他的身后跟着十来个人,十来个精挑细选,忠心耿耿的家将。每走几十步,骆丑就会停下脚步,叫一个家将上前,附耳低语一声,那名家将点点头,领了令,自去。当走到‘香流人间’茶楼,骆丑身后已是一个人也没有,独自迈入了茶楼。

如果问,‘闽越’王城,一千两百余间茶寮、饭馆、酒店、茶馆、酒家、茶楼等,只要是与吃喝玩乐有关的场所,哪家生意最好,肯定是‘香流人间’。

首先,‘香流人间’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殐,紧挨着‘闽越’王宫,那些外县的官员入城参拜‘闽越’王,首先会考虑到这间茶楼歇脚。其次,‘香流人间’虽叫茶楼,里边可不仅仅卖茶,酒水饭菜,客房雅舍一应俱全。第三:茶楼格局庞大,装饰奢华,服务周到,态度客气。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茶楼是‘闽越’王的弟弟骆丑开的,不说前边的三点好处,单说最后一点,你不来这里吃饭住宿岂不是不给骆丑面子,你不给骆丑面子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除非这家茶楼已经客满,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另寻别家。

选择‘香流人间’茶楼来密谋刺杀骆郢这件大事,骆丑是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终才做出这个决定。

关于密谋的地点有两个地方可供选择,一个是骆丑的家里,另一个是‘香流人间’。在骆丑的家里密谋好不好,当然好,那里离王宫很远,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隔了那么远给人一种似乎很安全的错觉。可,这里边有个难处,自从骆郢做了大王,骆丑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从未在家中宴过客,以表明不拉帮结派,不与王廷对抗的态度。突突的,忽然之间,要在家里请客吃饭,而且请的全是达官贵人,吃完了饭又关在一间小屋了里嘀嘀咕咕个没完没了,家里人多眼杂,保不准里边混有‘闽越’王的奸细,再去王宫通风报信,那计划不就败露了?就算不败露,骆郢也会起了疑心,加强王宫的戒备,刺杀骆郢的难度无形中就增大多倍。

而在‘香流人间’则不同,大臣们常常在这里喝酒聚会,唱歌听曲,投壶掷箭,狎妓取乐。有时候,骆丑也会来这里走走,碰到那些同朝为官的大臣,大家坐下来喝壶酒,听个曲儿,谈笑一番,也是常有的事。当然,这里的人更多,眼更杂,可这间茶楼是他开的,茶楼的掌柜是他的亲信,哪间屋子清静,什么人是什么来路,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可比家里安全多了,也不容易让人怀疑。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坏外,就是离王宫太近,让人心里忍不住会产生一种紧张,害怕这边说着话,那边王宫深处的骆郢就能听到。但,什么事都得分开两头看,一件似乎很坏的事,往往又是一件好事。商议决定下来了,出了茶楼走两步就到了王宫,省得路途漫长,中间又生出一个别的变故来。

何况,离王宫太近就很危险这只是人特有的固执念头,其实只要保密性做的好离得近离得远一个样。而且,骆丑最近还有一个特别有趣的发现,每当夜里,点上蜡烛之后,屋子里最黑的地方往往是灯下边,如此说来‘香流人间’反而是个最安全的地方。

骆丑从家里出来时还没想好这事该和谁商议,所以每想起一个人来便停下脚步,让人去叫。本来,他也没有想过要叫这么多人来,只想找四五个值得信赖的武将便罢,不过路走得多了脑子突然开窍,骆郢反正要杀的,商量不商量也无所谓,何不把重要的人物全部叫来,管他值得信赖不值得信赖,也好借此机会看谁跟自己站在一边,谁又反对自己,正好借此机会除去。于是乎,人越叫越多,最后竟达十三人之多。这里边既有武将,也有文臣,既有宗族的族长,也有势力大的王族,反正能在闽越呼风唤语的,说话有点份量的全都叫来了。

才踏入‘香流人间’,掌柜的已经迎了上来,行了个大礼,道:“老爷今天怎么有了兴致来这里逛逛?”

天且不黑,茶馆里也没什么客人,有几个遗老正聚在一起喝茶,见骆丑来了,纷纷起身行了个礼问了个好,又坐下喝起了茶。

“今日闲来无事,过来盘盘帐!”骆丑漫不经心的道,声音不低不高,正好能让那几个遗老口听到。掌柜一愣,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今日才是月初一号,按规矩帐是每月盘一次,而且是他亲自去骆府盘的,怎么昨天刚盘过今天又来盘?心想骆丑这话中一定有话,打了个揖,顺着骆丑话的意思,笑道:“小的给老爷找个雅间,再让壶好茶,请老爷慢慢的盘!”说完,前边带着路,就把骆丑往后院引。

出了大堂来到院中,只有一个打杂的在院里扫着落叶,骆丑压低了嗓子,道:“找间安全点的,老爷今天我请客,请的都是些贵客,不想让别人知晓,你明白我的意思?”

掌柜的一日阅人无数,见骆丑说话时眉角一直往上挑,眼里隐藏着杀气,话语中又透露出谨慎,估摸着有大事发生,顿时紧张严肃起来,点了点头!穿过一座院落,又穿过一座院落,又穿过一座院落,领着骆丑来到后花园。后花园里围着墙种了一溜树,高大挺拔几乎挨着天边。树前栽着花草,此时有些花开得正好,飘出淡淡幽香。花园的中间有座不大不小大约四十丈见方的小湖,湖中央有座假山,山上边盖着一座两层的阁楼。

往假山去的地方,有条莲花石小道,顺着小道上了假山,启门进入阁楼。第一层骆丑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直奔二楼而去。登高望远,花园的角角落落尽收眼底,有什么人来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这里吧,一会贵客们来了,悄悄的引到这里来,别惹起他人的怀疑。”骆丑把窗户关紧,回头见阁楼的二层放着两张桌子,一张顶多坐八个人,又道:“将两张桌子拼起来,爷今天请十三位贵客。”

“是!”掌管知道骆丑今天请的客有门道,知情的人越少越好,亲自干起本属小二干的粗活,动手把两桌桌子拼了起来。拼好,又把十四张椅子均匀的摆放,分出主客来,抬头用袖子轻拭一下额头的汗水,问道:“敢问爷今天请的是什么客人?”

“一会,你自然知道!”骆丑说完,低下头开始思考一会该如何控制住场面。

“那上什么菜?”掌柜的又问道。

“自己看着办!”骆丑恼怒掌柜打断他的思路,声音透露出严厉。

“是,是,小的明白!”掌柜倒退着出了屋,一边下楼一边抬手虚扇自己,心中暗暗骂道:“你说你啊,太他妈笨了,怎能问出那样的问题?亲王请客自然得上最好的饭菜,这样的问题还需问?”骂完,又想:“究竟请的是何方神圣,我又不是神仙,这饭馆里人来人往的,怎么可能分出哪个是亲王请的客人?”

心中犯着糊涂,掌柜的穿过一座院落,又穿过一座院落,又穿过一座院落,来到‘得流人间’大堂,拐间柜台后坐下,撑着脑袋仍是想不明白如何分辩哪个是亲王要请的贵客,正发着愣,眼前人影一晃,走进两个人来,一个耄耋老头,一个精壮少年。耄耋老头掌柜的认得,是骆家宗主,今看高寿已经八十六了,名叫骆崂。这可是个稀客,慌忙从柜台后边迎了出来,满面春风的道:“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好久没来了,就来这转转!老喽,老喽,也不知还能再来几次!”骆崂人老却有精神,中气颇足。

“人都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骆老爷过了七十三这道坎,又过了八十四这道坎,且活首呢,最少能活一百岁。”掌柜的溜着须拍着马。

“借你吉言,活到一百岁,我就在你这店里摆上流水宴,甭管他乞丐花子,还是平头百姓,只要来只管吃,吃他个十天十夜。”

两个人站在那里就聊起了闲天,旁边那精壮少年举手轻轻一咳,掌柜的才去看这少年。突然觉得这少年有些面熟,仔细一想在骆府里见过,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分辩哪个是要请的客人。不敢再站在那里扯闲篇,领着就往后院走,边走边大声吆喝着:“贵客一位,甲字第一号房,小二伺候着。”

‘香流人间’一共三间院落,一座临街阁楼,以甲乙丙丁排序。与后花园相临的那个是以甲相称,是专门接待贵客的。往前那座院落以乙字相称,是专门接待官宦的。再往前那座院落以丙字相称,专门接待有钱的商人的。临街的大堂以及阁楼是接待普通人的。

掌柜的吆喝完,亲自领着往后去,穿过两座院落,并没停下,直接进了后花园领着上了湖中的阁楼。上阁楼之前,掌柜心中还犯着嘀咕,等到骆丑往里迎才确认自己没有领错人。三个人进去,两个人出来,又把精壮少年安排进甲字一号房,怕错过了第二位贵客,掌柜一溜小跑的回到大堂,坐到柜台后才敢暗暗的喘一口大气。凭着来人身边跟着的人,掌柜也算把骆丑要请的贵客一一领入阁楼,再把跟在贵客身边的精壮汉子分别安排进甲字一到十三号楼,来来回回的,一趟又一趟,终于把人都带齐了。又让五个最信得过的小二守住后花园的入口,不准任何人靠近,紧绷着的神经才算放下,身上的衣服几乎湿了个精透。

人都到齐了,骆丑坐到主位,让众人落座。骆崂是宗主,便在骆丑的左手边坐下。王庄是丞相,在骆丑的右手边坐下。其他的人管职大小相宜,便相互谦让起来,让来让去,足足让了一刻种,才算全都坐下。这时,菜开始上了,一会的功夫便上了满满一桌,骆丑盯着菜,不动筷也不说话,其他人自也就发着呆,盯着菜一言不发。因为是密谈,所以旁边没有小二伺候,倒美了几只苍蝇,嗡嗡嗡,这盘菜上停停,那盘菜上站站。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骆丑长长叹了一口气。

让座让了一刻钟,又等了一刻钟,眼瞅着已过了小半个时辰,来得早得甚至等了一个多时辰。时间长加上不知骆丑请这顿饭的意思何在,丞相王庄已察觉出这饭吃的有点‘鸿门宴’的意思,借着骆丑的这口叹气,问道:“骆亲王有心事?”

“也没什么心事,就是有点发愁!”骆丑道。

在等这一干人等之时,他又盘算好一件事。虽然骆郢是非杀不可,但这事不能由他提出来。第一,弑君是个重罪,如果刺杀不成功(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万事都有个万一。),提出来的人便是主谋,那可是诛杀三诛的大罪。第二:他是骆郢的亲弟弟,提出来要杀哥哥不合适,让人觉得他六亲不认,必狠手辣,为了能当上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第三:将来他可是要当大王的人,提出来之后,名声不好。名声一不好,百姓就有怨言,屁股下坐的江山就不稳。所以,得想个办法,让别人提出来,而他则要装作被逼无奈,不得不接受的样子。

“不知为何事发愁?”王庄继续问道。

“唉!”骆丑又叹了口气,同时给坐在左边第三位的赵术使了个眼色。

赵术原来是‘南越’人,虽说姓赵可与‘南越’王赵眛没有一点关系。本来,他爷爷也不姓赵,跟着赵佗来到‘南越’,呆得时间久了便想起老家赵国来。时间越长,越想老家,后来娶了个‘南越’土著当老婆,生了个儿子便以赵为姓,自此赵术他爹便姓了赵,生下赵术后赵术也就姓赵了。

赵术今年三十八岁,生得虎背熊腰,传说曾一拳打死一头牛,所以别人又称赵铁牛。按说,一拳打死一头牛应该叫赵一拳或者赵铁拳才对,可为什么却叫成了赵铁牛?这没人知道,反正你叫我叫大家叫,至于是谁是最先开口叫就无从查考了。如今,赵术是‘闽越’国的右将军,手下掌管十多万人马,于是人们又改了称呼,见了都称赵将军,没人敢再叫赵铁牛。

赵术十六岁那年,在家乡杀了人逃到‘闽越’。为什么杀人,杀的是什么人,没人问赵术也没说过,反正是背着一条人命官司到了‘闽越’。一个人离开家乡来到陌生的地方,混口饭吃是件极难的事,于是投了军,成为一名普通的兵卒。

先前,‘闽越’有几个部落叛乱,赵术杀敌勇敢,被骆丑欣赏,收到身边听用,一路提拔,从一名兵卒,只用了二十二年时间便成为手握重权的将军。这一切都是出于骆丑的欣赏,也可以说是出于骆丑的恩情,所以赵术绝对算得上骆丑心腹中的心腹。

骆丑使的这个眼色什么意思?跟了骆丑二十二年的赵术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当即站起身,喝道:“亲王为什么叹气?这还用问吗?亏你还是个丞相呢,连这都看不出来?大汉兵马屯集‘仙霞’关,大战一触即发,眼看‘闽越’百姓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当然是心忧国家与百姓的安危,才频频叹气!”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这等小事!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大汉现在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北有‘匈奴’侵扰,南有‘淮南’密谋造反,前后受敌本就施展不开,现在又想对我们用兵,捉襟见肘的,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数,何必为此叹气。”王庄笑道。

“王丞相说的没错,可现在事情有变!”骆丑道:“我刚刚得到派往‘淮南’的探子回报,说‘长安’的刘彻已发现‘淮南’王准备造反的阴谋,派兵把整个‘淮南’国团团围住,不日将剿灭‘淮南’!”

这是一件大事,‘闽越’所以出兵打‘南越’,仗的就是‘淮南’王刘安的势,如今听到刘彻已发现‘淮南’造反的阴谋,并派兵将‘淮南’国团团围住,个个焦急如焚。

“这事可属实?”王庄的脸全变了色,惊慌的问道。

骆丑点了点头,反正那时交通非常不便,谁也没有办法证实他说的是真是假,又给赵迁使了个眼色。

赵迁心领神会,道:“王丞相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怀疑骆亲王呢还是怀疑探子探来的军情。诸位想想,咱们派往‘淮南’的使者为何迟迟没有音信?一定是汉人已把‘淮南’国给团团围住,把使者困在了里边。诸位再想想,汉人为什么突然往‘仙霞’关屯兵七万,一定是发现我们与‘淮南’勾结,所以屯兵‘仙霞’,以防我们前去救援‘淮南’!”

赵迁这样一说,众人也都觉得有理,暗暗把头点了点。

等了一会,见众人只是点头,没人说话,赵迁接着又道:“这可怎么办?等汉人解决掉‘淮南’,一定会来攻打我们的,那时‘闽越’就完了。”

“赵将军怎么能确定汉人解决掉‘淮南’就来攻打我们?”骆丑开始与赵迁一唱一喝演起双簧来,道:“刘彻发现‘淮南’意图谋反不假,可未必能发现我们曾与‘淮南’勾结,‘仙霞’屯兵七万,也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就算是个巧合又怎样?我瞧新登基的刘彻不是一个善茬,前不久就使了个计策要全歼‘匈奴’主力,虽然最后没有得逞,可完全可以看出他是个有野心的君王。‘匈奴’在漠北纵横上千年,国力之强十个‘闽越’也比不上,他都要将匈奴吃掉,何况我们一个小小的‘闽越’!”赵迁道。

“匈奴是匈奴,咱们是咱们,这是两码事!”骆丑道:“我听说,匈奴常常侵犯汉人领土,因此刘彻才会动了全歼‘匈奴’的心思。我们‘闽越’自建国初到现在,从来没有犯过汉人一寸土地,他有什么理由来打我们?”

“要打我们还怕找不到理由吗?”赵迁道:“按说,我们是大汉的属国,可立国这么多年,可给大汉上过一次贡,国王可去长安朝拜过一次?没有,从来都没有,这便是要打我们的理由。而这一次大王擅自出兵攻打‘南越’,可曾事先通报大汉,得到皇帝的批准?也没有,这可是大不敬之罪,更是讨伐我们的理由。所以,小将可以断定,只要汉人解决了‘淮南’之事,必会挥军而来,对我们进行讨伐!”

“要讨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骆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道:“就像王丞说的那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凭他那‘仙霞’关的七万人马又能把我们怎么样?我们国虽小,但兵力也不少,或能与敌一战!”

“小将在军营中呆了二十多年,深知排兵布阵之道!‘仙霞’关是个战略要点,汉人只要占着不动,就可立于不败。等‘淮南’国事情解决掉,那里的兵马再往仙霞一调,只怕兵马人数在三十万左右,我们哪是他们的对手!”赵迁道。

“赵将军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有三十万兵马,我们也有三十万兵马,大家兵力相当,也算旗鼓相当。再说,我们还占了个地利与人和,或能与他一拼。”骆丑道。

“亲王有所不知!大汉有三多,我们根本不是对手!第一多是国士多!按其国士面积,大约是我们的三十四倍,人口自然也是我们的三十四倍,能调动的兵马大约在一两百万,我们比不过,如何战?第二多是铁器多!我们的刀枪箭弩所用铁器,虽大多是由淮南供应,可淮南也属于大汉,只怕其一年的产量可抵我们百年之用!听说汉人不仅刀枪剑弩都使上了铁,而且盔甲也使上了铁,再看看我们,有一半的兵器还是青铜,使的甲大多也是皮甲,如何战?。第三是弓弩多!汉军步兵几乎人手一弓或者人手一弩,我们虽也有弓,可弓的射程不及人家弓的三分之一,更不及人家弩的十分之一,士兵还未冲到射程,早被人家射死,这种仗根本没有办法打。”

赵迁喘了一口气,接着又道:“就算汉兵不再往‘仙霞’关增兵,‘南越’又岂会不报我们打他之仇!‘仙霞’关的汉兵虎视眈眈,牵扯我们太多的兵力,只需派出十万兵马,那就会让我们受不了。现在情况不是大汉处于腹背受敌之势,而是我们处于两面夹攻之势,随时都有亡国的可能!”

“赵将军不提南越之事我倒把一件事给忘了!”骆丑拍了拍额头,好像刚想起来一样,道:“今天下了早朝,回到家中,发现有个‘南越’派来的使者正在等我。态度傲慢的跟我说了一件事情,让我一怒之下将他杀了!”

“他跟亲王说了件什么事情,竟让亲王生那么大的气?”王庄道。

“不说了,都是一些无稽之谈,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骆丑越是这样说,别人越是想知道,王庄又道:“究竟说了什么事,若真是无稽之谈,大家也好乐上一乐!”

“既然王丞相想知道,那我就当个笑话讲给大家听听!”骆丑清了清嗓子,道:“那名使者说,汉人派了七万人马,顺着‘藏柯’江一路东下,到了一个叫什么‘夜郎’的国家。‘夜郎’国王对汉兵态度傲慢,竟问出‘夜郎与汉孰大’的话来,带兵的将领一怒之下杀了‘夜郎’国王,收编‘夜郎’军队,得兵三十万,又加本来的七万人马,一共三十七万人马已浩浩荡荡开入‘南越’国。你们说,这不是无稽之谈是什么?世上哪有什么‘夜郎’国,又哪有什么‘藏柯’江。汉人正在剿‘淮南’王刘安呢,又怎么可能分出七万人马由水路去援‘南越’?”

骆丑说这是一个笑话,可在座的人谁也没笑,并且有七成往上相信被骆丑‘杀’了的使者讲的是实话。世上有没有‘夜郎’这个国家没人知道,但‘闽越’与‘南越’相邻,有许多人是去过‘南越’的,尤其是赵佗没死前,年年向‘南越’纳贡时,在坐的一半官员都去过‘南越’,知道‘南越’有这么一条江。这一下,人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大家只是在阁楼里说话,一桌的好饭菜没人动上一筷,倒便宜了那几只苍蝇,不断在满桌的菜上变换身影。知道了‘闽越’现在所遭受到的处境,在座的人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出一声,屋子突然沉静下来,气氛也紧张起来,苍蝇的嗡嗡声在寂静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刺耳。

骆丑盯着一只苍蝇,看着它从这道菜上落到那道菜上,在从那道菜上落到另一道菜上,几乎每道菜上都落了一遍后,打破寂静道:“今天,我请大家来吃这顿饭,就是想商量出一个办法来,看看如何面对现在的困局,明日早朝之时好向大王建议!”

“打是打不过的,就算侥幸战胜一场,汉人的援兵会源源不断的过来,而我们的土兵死一个则少一个,直到最终亡国!”赵迁道。

“那……就跟大汉求和吧!”有个王亲开口道。

“求和,谈何容易!”王庄道:“我当年在‘会稽’为书吏,因为一点小事被县令栽脏陷害,没办法逃到了‘闽越’这事大家都知道。曾经是个汉人,汉人的脑子如何想问题我是再清楚不过,他们都是好面子的人,我们打‘南越’而不呈报,让天子来决定能打不能打,这会使大汉觉得很丢面子。如果不给一个交待,只怕不会收兵。”

“不就要个交待吗?与‘淮南’勾结是我的主意,攻打‘南越’也是我的主意,一刀把我杀了,再把我的脑袋送给汉人,这算不算是一个交待?”骆丑站起身,大义凛然的道。

“算是一个交待,可……”王庄欲言又止,终于把嘴巴闭了起来。

“可什么,你倒是说啊!”骆丑追问了一句,王庄把嘴闭的更严。

“他的意思是!”一直眯着眼,好像一块呆木头,没有说一句话的骆崂突然道:“你的份量不够重!”

“我的份量不够重?我是‘闽越’的亲王,掌管全国的兵马,我的份量都不够重,谁的份量才够重!”

面对骆丑的质询,谁也不敢说话,最后还是骆崂道:“唉!为了‘闽越’的百姓,看来只能杀掉大王,向大汉赔罪,希望可以苟和吧!”

“杀大王?我哥哥?不行,绝对不行!”骆丑坚定的把脑袋摇了摇,道:“这是弑君!”

“骆亲王,为了‘闽越’的百姓,也只有这样了!”七八个王亲以及大臣,七嘴八舌的道。

“什么为了‘闽越’的百姓,我看你们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吧!”骆丑看着那些说话的人,冷冷的道。

“不管为了百姓,还是为了我们自己,死一个人总比全国的人都死了强吧!”有个王亲道:“再说,等王城破了,大王不还是一个死字!早死几日与迟死几日,又有什么区别?”

“你……”骆丑指着那个王亲,半晌无语,过了一会颓然坐了下去,道:“杀了大王,我的亲哥哥,向大汉道歉。大汉接受,倒也罢了,若不接受呢?”

“杀了还有一丝希望,不杀一点希望也没有。若大汉不愿接受,那只能打了,打不过时大家坐船逃到海上便是!当年,我们的先人,不也是这样干的吗?”另一个王亲道。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骆丑痛苦的摇了摇头,道。

“也只能这样了!”在座的都痛苦的把头摇了摇,唯有骆崂又像一块呆木头一样入了定,一言不发。

“幺叔,你是家长,你说呢?”骆丑问道。

“哦,人老了,精神头就不好,老想犯磕睡。既然是骆郢犯下的罪过,那就这么办吧!”骆崂道。

“可,这事让谁去办呢?”骆丑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依我之见,这事得由骆亲王来办!”王庄道。

“我?”骆丑诧异的问了一句,连连摆手道:“本来我就反对弑君,又怎能亲自去杀自己的哥哥,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王丞相在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王庄道:“我有三个骆亲王必去的理由。其一:‘仙霞’关的汉兵虎视眈眈,‘南越’的兵马又说到便到,这事宜早不宜迟,最好能在今天晚上对手!”

“今天晚上动手?简直是开玩笑,宫门已闭,大王已经安寝,怎么动手?”骆丑道。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骆亲王必须得去的第一个理由。”王庄道:“我们在此密谋,人数太多,难保明天没有人偷偷向大王泄密,今天晚上必需动手,确保不会生变。而在坐的诸位,能在三更半夜出入王宫的,唯骆亲王一人耳。”

“王丞相说的有理!”诸人纷纷点头,除了再次入定的骆崂。

“第二:大王的疑心非常重,其他的人就算进去,大王肯定戒备,唯有骆亲王去能够接近大王,杀其一个毫无防备!”王庄道。

“王丞相说的有理!”诸人又都把头点了点。

“第三:骆亲王是大王的亲弟弟,只有骆亲王动手,才能让大汉相信攻打南越或者勾结‘淮南’是大王的一意孤行,与其他人无关!”王庄道。

“这……”骆丑迟疑了一下,王庄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转头对骆崂道:“幺叔,你是宗长,你说了算。”

“唉!”骆崂闭着的眼半张起来,道:“为了‘闽越’的百姓,只能为难你了,左手斩右手,何其忍也!”

“好!我去,为了‘闽越’的百姓!”骆丑把头点了点,道:“不过我有两个条件。其一:王丞相的话提醒了我,为了防止泄密,在刺杀成功之前,所有的人都得留在这间屋内不许出去。其二:我需要一个助手,用‘仙霞’关局势有变的借口入宫,所以赵迁得跟我走。你们可有意见?”

千难万难的,骆丑总算答应了行刺骆郢这码子事,莫说只是两个条件,就是二十个条件也得答应,何况这两个条件也没什么,合情合理,众人纷纷点了点头,只有骆崂没有点头,瞧了骆丑一眼,嘴角挂出一道耐人寻味的微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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